实俞中的门口,那写有“新学期,新起点,新征程”的火红横幅,本应在微风中张扬地舞动,彰显着新学期的蓬勃朝气,此刻却被连绵不绝的雨侵蚀得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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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至今,已然悠悠过去一个月的时光,而那雨,恰似一位执拗的访客,淅淅沥沥地缠绵了整整一月之久,似要将这世间万物都浸没在它那无尽的潮湿之中,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片氤氲的水汽里。
苏晴在这所管理严格、学习要求颇高的实俞中也已度过了满当当的一个月,学校秉持着每月仅放一次假的规定,虽说对于那些一心专注于学业的学子而言,未尝不是一项利于潜心钻研的政策,可这久不停歇的雨,却宛如一层阴霾,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头,使得大家的心境都变得颇为压抑沉闷。
原本,开学的第一个月按计划是要开展军训的,怎料天公不作美,雨毫无预兆地倾洒而下,且时断时续,如抽丝般绵延不绝,生生将那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军训计划搁置在了一旁。苏晴已然快要忘却阳光倾洒在身上的温暖触感了,每日望着窗外那阴沉沉、雾蒙蒙的天色,她的心情也仿佛被这雨浸湿了一般,满是湿漉漉的烦闷与寂寥。
此刻,苏晴正静静地托着下巴,目光透过窗户,凝望着窗外的世界。恰在此时,雨好似终于倦了,悄然停歇了下来。树叶上挂着的晶莹雨露,宛如一颗颗剔透的珍珠,在嫩绿的叶片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似是眷恋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又仿佛下一秒便会挣脱束缚,滴落凡尘。
苏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这微小却又美好的景致,于她而言,这已然成了完成课业后难得的舒缓时刻,仿佛能从这玲珑的水珠间,捕捉到一丝静谧与安然,让疲惫的心灵寻得片刻的休憩之所。
就在这静谧的氛围中,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嗒嗒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祥和。只见李老师,也就是六班这群学生的班主任,正满脸愠怒地朝着教室疾步走来。李老师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青春的朝气与靓丽在她身上展露无遗,平日里总是面带温婉的笑容,将自己打理得精致而得体,周身散发着一种亲和的魅力。然而今日,她却一改往日的温婉,将那柔顺的头发利落地束于脑后,双颊气得微微鼓起,那原本娇俏的小嘴此刻也噘起了些许,恰似一个受了委屈却又倔强的孩童,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此刻心中的愤懑。
“老师,莫要生气呀,气坏了身子,容易长老年斑。”这时,一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男生不合时宜地打趣道。苏晴对这个男生自是有印象的,感觉他就似那不知疲倦的百灵鸟,总有说不完的话,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光里,除了对纪律要求相对宽松些的体育老师,其余授课老师怕是都对他印象深刻,他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刘耀阳。
“刘耀阳,我这一肚子气可都是因你而起啊。”李老师无奈地抬手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可不经意间抬眸,却瞧见刘耀阳正扭过头去,眉飞色舞地和身后的女生谈笑风生呢,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一般,“噌”地一下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老师,我知错了,我发誓往后定当谨言慎行,安安分分地做个好学生,绝不再随意多言了。”刘耀阳见状,赶忙一屁股坐回座位,挺直了腰杆,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放于桌上,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乍一看去,倒真有几分乖巧听话的好学生姿态。
“你知错了?那你倒是说说,错在何处啊?”李老师看着刘耀阳这副故作正经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问道。
刘耀阳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地回应道:“老师呀,我其实也着实有些糊涂了呢。我父亲曾教导我,若是惹得女孩子生气了,那便要赶紧认错才是,若是等人家把过错一一细数出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呀。”
他这话一出口,班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泛起层层轻松诙谐的涟漪,变得活跃了起来。
李老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呀,可真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活宝。语文老师说你在课堂上竟把诗词朗诵变成了个人演唱会,扯着嗓子唱起李白的诗来;历史课呢,你在后排悄声嘀咕着骂那往昔的小鬼子,那动静大得半个教室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英语课,那更是闹得不像话了,英语老师让你起来回答问题,你倒好,回的都是些什么呀?”
“真要我说呀?”面对李老师的追问,刘耀阳顿时面露难色,手不自觉地挠着头,眼神闪躲游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来,站起身来,正巧这会儿下课了,让隔壁班的同学也都来瞧瞧,咱们六班这位‘风云人物’到底有多厉害。”李老师这会儿也顾不上会不会引来其他班同学的围观了,铁了心要让刘耀阳把他那些“光辉事迹”当众展示一番。
刘耀阳顿时苦着脸,满脸哀求地说道:“老师呀,家丑不可外扬啊,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少在这儿跟我废话,让你站起来就赶紧站起来。”李老师双手叉腰,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呵斥道,“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那位身高一米八几的英语老师气得七窍生烟的。”
刘耀阳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随后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为富强民主,爱中国~。”那最后一句,他故意拖得老长,那腔调怪诞滑稽,活像在表演一场夸张的舞台剧。
这下可好,班里的同学笑得东倒西歪,那笑声几乎要冲破教室的屋顶,就连路过的其他班同学,也都被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随后赶忙捂着嘴,一边偷笑一边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李老师一时之间又好气又无奈,抬手捂着自己的脸,满脸疲惫地看着刘耀阳,长叹一口气道:“你呀,可真是让我头疼不已啊。”
刘耀阳却还理直气壮地辩驳道:“老师,这可是您让我说的呀,可怪不得我呢。”
“罢了罢了,现在给你调换个座位,你坐到第一排去,就靠前门这儿,刚好苏晴坐在那儿,你便坐她旁边吧。”李老师抬眸看了看时间,眼见着上课铃声即将响起,脑子迅速一转,当下便做出了这个决定,想着让这个调皮捣蛋的刘耀阳坐在相对显眼的位置,或许能收敛一些。
被点到名字的苏晴不禁微微一愣,心底泛起一丝难为情的情绪。她平日里本就性格内敛,鲜少主动与同学们交流互动,此刻要与这个出了名的“话痨”坐在一起,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难辨。
可李老师并未给她留下丝毫拒绝的余地,只留下一句:“看你平时太过安静,与同学们相处甚少,和刘耀阳坐一块儿,也好让你融入班级这个大集体嘛。”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教室,那离去的背影仿佛都透着几分急切与无奈。
就这样,苏晴带着些许懵懂与无奈,坐到了第一排紧挨着前门的位置上,身旁便是那让老师们都颇为头疼的刘耀阳。
两人刚刚坐定,上课铃便清脆地响了起来,不多时,英语老师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教室。这位英语老师同样也是年轻的大学生,去年刚踏入这所校园任教,本应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可不知为何,每次上课他总会手捧一杯泡着枸杞的茶,那模样,无端地给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甚至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感觉。
英语老师一进门,目光便落在了并排而坐的苏晴和刘耀阳身上,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打趣道:“哟,今儿可真是少见啊,不爱言语的和那嘴巴闲不住的凑到一块儿了,这往后可有好戏看咯。”
苏晴听了,只是微微欠身,礼貌而矜持地朝老师轻点了下头,并未多言回应,而刘耀阳却仿若见到了老友一般,满脸笑意,热情洋溢地打招呼道:“白老师好呀!”
英语老师像是早已习惯了他这没大没小的做派,只是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便径直走上讲台,翻开教案,开始了这堂课的讲授。
上课期间,刘耀阳可着实没个安分的样子,坐在座位上,手脚像是安了弹簧似的,小动作不断,还在一旁压低声音,噼里啪啦地自顾自说着话,也不管苏晴是否搭理他,就这般一个人说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愣是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说到自己口干舌燥,兴致渐消,这才终于停歇了下来,教室里总算恢复了些许应有的安静。
时光悄然流转,今日恰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就在这最后一节课上,原本已停歇的雨又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鼓点般,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玻璃,伴随着阵阵沉闷的雷鸣声,那声响在教室里回荡着,清晰可闻。苏晴不禁微微失神,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被雨幕笼罩的校园,只见那雨丝细密如织,恰似一块巨大的、朦胧的轻纱,轻柔地覆盖在操场上、教室外,整个校园仿佛被一层薄纱所包裹,静谧之中又透着几分落寞与孤寂。
终于,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然而那雨却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如泣如诉,丝丝绵绵,似乎并无要停歇的迹象。校园里顿时热闹了起来,不少同学拖着行李箱,在校门口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满心欢喜地准备踏上归家的路途,去尽情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假期;也有一些同学因着各种缘由选择留校,不过此刻也正盘算着去校门口寻觅些美味小吃,犒劳一下这段时间被学习填满的自己。而苏晴的家乘公交车大约一个小时便能抵达,她想着这会儿教室里人少清净,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多做几道数学题呢。
又过了些许时候,雨势渐渐变小,直至完全停歇,校园里的喧嚣也随着人流的减少而渐渐褪去,变得安静了许多。苏晴收拾好书包,将桌上的书本一一摞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便抬脚匆匆离开了教室。她想着这会儿校园里应该没什么人了,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可未曾料到,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竟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好在那人反应极为敏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苏晴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她摔倒在地的狼狈。
不过,苏晴怀里抱着的书本却“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她自己也被撞得额头一阵刺痛,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
就在这时,地上的书本被一双修长的手迅速地捡起,随后递到了她的面前,同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你的书。”
苏晴听到这声音,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赶忙抬眸望去,这一望,不禁瞬间愣住了,眼中满是诧异与惊喜,这不正是那晚偶然相遇的少年嘛,没想到他居然也在实俞中求学呀。
“你没事吧?”少年见苏晴呆愣在原地,没有回应,便又关切地轻声询问了一句,目光中透着一丝担忧。
苏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红着脸,略带羞涩地接过书本,轻声说道:“谢……谢谢你啊。”
“你是苏晴啊?”少年像是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微笑着问道。
苏晴轻轻地点了点头,微微垂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咱们都遇见两次了呢,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名字?”少年指了指自己,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温声道,“我叫夏雨。”
“夏……雨,你腿没事了吧。”苏晴这才想起之前的事,赶忙抬眸看向夏雨的腿,眼中满是关切。
“早就无碍了,现在准备回家了,你要一起走吗?”夏雨微笑着发出邀请,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苏晴心中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便结伴一同离开了校园。起初,两人并肩走着,彼此间都有些拘谨,只是偶尔简单地交谈几句,气氛略显尴尬。后来,两人互加了微信,苏晴便将那晚的药费转给了夏雨,转账过后,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羞涩与尴尬,就这样默默地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此时的马路上,因着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深浅不一的水坑随处可见,那大大小小的水洼宛如一面面天然的镜子,倒映着天空的模样。也不知为何,此刻的天空格外湛蓝澄澈,一朵朵洁白而厚重的云朵,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精灵,在空中悠悠地飘动着,不断变幻着各式各样奇妙的形状,仿佛在天空这块蓝色的画布上,绘就着一幅幅灵动而美妙的画卷。
“那个,苏晴,”夏雨微微抿了抿唇,似乎鼓起了几分勇气,略带羞涩地开口说道,“我可能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呢。”
苏晴微微一怔,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轻声问道:“什么事呀?”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夏雨双手插兜,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目光微微闪烁,似是担心会被拒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是我一直不太会骑自行车,想请你教教我,当然了,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或者不愿意的话,那也没关系的,就当我没提过这事儿好了。”
“可以呀,要是明天天气晴好的话,就……”苏晴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澄澈如洗的天空中,阳光仿佛是被哪位神奇的画师突然挥洒下的金纱,毫无预兆地倾洒而下,那璀璨而温暖的光线,如同细密的丝线一般,瞬间将两人温柔地包裹其中。
苏晴不禁微微失神,在这绚烂的金色光芒映照下,夏雨的轮廓仿佛被大自然这位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过一般,每一根发丝都好似被点燃了,闪烁着熠熠的金色光泽,侧脸的线条在阳光的勾勒下,愈发显得硬朗而深邃,充满了一种别样的英气。他微微眯起双眸,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高挺的鼻梁下,嘴唇也被阳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仿若玫瑰花瓣般娇艳的色泽,整个人宛如从那梦幻的画卷中走出的少年,散发着一种独特而迷人的魅力,让人心神为之荡漾。
“放晴了呢。”这时,夏雨微微仰起头,望向那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语气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