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也没有人会劝阻她,前路也许并不是光明而是漆黑的深渊,但是她也只能这样了。
陈颜欢不再多想,她端上木盆出去洗衣服了。现在最多也就五更天多一点不到六更,也就河边还热闹一些,部族里的女人会和她一样这个时候在河边洗衣服。
经过了伊伦桑多日的教导,陈颜欢现在已经学会基本的蒙古语了,正常交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再加上她又很勤快能干所以这群女人们也接纳了她,干活的时候会找她聊天,有什么事情也会想着她,还训斥孩子让他们不准欺负她。陈颜欢都被她们这种热情质朴的劲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今天本来也应该只是一个平常的一天,但是河边突然又来了两个人。其实一开始陈颜欢并没有在意,因为天色实在是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来人到底是谁,直到她发现身边的蒙古族女人都停止了交谈,然后她就听到来人用中原话骂了一声:“居然敢让本公主干活,真是没长眼睛的狗东西。”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她可真的是太耳熟了,这不正是她那个已经多日未出现的二姐陈锦吗。
见状,陈颜欢也能大概猜到陈锦旁边的那个人,就是当时一起被掳来的,大渊皇宫里年龄最小的公主,五公主陈窈窈。
陈颜没真是语塞了,她确实是有一阵子没见到自己那些所谓的家人了,但不代表她就想看到这两个人啊!
她只能保持沉默埋头洗衣服。但是随着那两个人的走近,大渊的二公主,五公主和她这个最不受宠的四公主,三个亡国公主还是对视上了,现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半晌之后,陈锦面带嘲讽的开口了:“,原来在这儿啊,再不出现本公主都要以为你死了呢。”
说话依旧是这么难听啊,陈颜欢不禁在心里感到汗颜。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以前在皇宫里二姐带着三姐和五妹欺负她,她不敢反抗是因为怕她们去父皇母后还有几个哥哥那里告状,现在她还怕什么?…………
于是陈频欢鼓足勇气回击了她:“这也正是我想对二姐你说的。”“你………”陈锦似乎被气得不轻,抬手就要打她,但是却被那些和陈颜欢一起洗衣服的女人拦下了。陈颜欢感激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即对着陈锦说道:“二姐,我建议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干活上吧,别再自视清高了,现在,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说完她就端上洗好的衣服走了。
那群蒙古族女人听不懂她们的对话,于是问陈颜欢说她们到底谈了什么。陈颜欢笑了笑:“没聊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人是我的二姐。”
陈颜次:呼…不知道为什么,颇有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陈颜欢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没有再跟陈锦和陈窈窈碰过面了,而且她也成功和伊伦桑一起缝好了小狗布偶。伊伦桑看着面前的小狗市偶颇为满意地对着陈颜欢说道:“阿欢,你看它像不像我大哥。”
陈颜欢:嗯………笑死,根本不敢说像。
“对了,我昨天托你办的事,你……”陈颜欢拉着伊伦桑的衣角问道。话还没说完,伊伦桑就直接翻出了一包东西递了过去回她说:“我办事那还不是妥妥的。”
她昨天托伊伦桑找人去买东西了,其实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抱什么希望,但没想到伊伦桑居然还真给她买回来了。陈颜欢惊讶,这草原上的东西竟然还意外的全。
陈颜次感激地看了伊伦桑一眼:“谢谢。”伊伦爱连连摆手:“咱们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就跟我亲姐姐似的。”陈颜欢拿着那一包东西飞一样的跑回去了。现在太阳才刚落山,她今天回来的很早,阿勒斯待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结果掀开桃帘一看,发现这个日理万机的蛮子又不在,不知道他去忙什么了。不过也正好,这样她就可以先去干自己手头的事情。
陈颜欢在走之前给阿勒斯特留了一张字条,告诉他自己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出去一会儿。不然陈颜欢怕他回来找不到人又猴急。
陈颜欢想他能听懂中原话,应该也能看懂中原字吧………
草原上和中原一样,也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这个是陈颜欢在书上看到的,她本来没有真正见过,但是现在,她见到了,因为等她拿上那一包东西再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陈颜欢:?
不是,昨天晚上跑回来的时候也没发现人这么少啊。说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陈颜欢还是咽了咽口水,在背风的地方找了一个火盆,她蹲下来将怀中的包裹打开了。包裹里是一堆白花花的圆形纸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发红。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二,或许其他人已经早就不记得这是一个什么日子了,但是陈颜欢、陈怀安姐弟两个是绝对不会忘的,因为今天是他们的母妃,他们的阿娘妹妃的忌日。
在五年前的这一夜,当时的天很冷,比现在草原上的都冷,陈颜欢曾一度疑心那是她人生中最冷的一天。他们姐弟两个和母亲在冷宫里,没有炭火、没有光亮也没有希望……那时候母亲的家族已经倒台了,疼爱他们的舅舅也被斩首。墙倒众人推,除了二哥偶尔夜里还会悄悄在夜深人静时翻墙来帮衬他们一下之外,没有任何人愿意帮他们。
其实在那天之前母妃就已经病了很久了,她记得母妃曾说过一定会带着他们活着出冷宫的,但她自己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等到有宫人发现姝妃去世已经是年后了,也就是运出姝妃尸体的那天,皇帝下诏让陈颜欢和陈怀安跟着一起出了冷宫。新年伊始,皇宫里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这格格不入的姐弟俩。那年,陈颜欢十二岁,陈怀安才刚刚六岁。
因为皇宫里明令禁止烧纸这种祭奠活动,所以这其实是这么多年来陈颜欢第一次给母妃烧纸钱。她一边烧一边对母亲诉说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到的委屈与不公,也诉说自己和陈怀安这么多年来生活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陈颜次的眼泪就和纸钱一起落到火盆里去了。
她是一个很软弱的人,母妃死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曾经,她看着永远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母妃,想过要不要干脆带着弟弟随她一起去算了。但是她不敢,她很怕死。
而且母亲直到临终前的最后一刻都在告诉她:“阿笑,你不要怕,向前吧,前方一定会有光明,一定会幸福的………”
大渊的四公主陈颜欢,小字阿笑,取自“喜笑颜欢、欢声笑语”之意。
“可是母亲,我真的能获得幸福吗…?”陈颜欢看着面前那一盆火不禁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