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的夏天,我做了一个决定:“复读”。
与以往不同,我没有再做天马行空的想象,而是平淡的接受着这个决定的到来。
今天是6月24日,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一天,有人欢笑有人愁,世界情感绚丽多彩,而此时的我显得颇为的格格不入。
“夏帆回,你考的怎么样?”,少女雀跃般地声音自我耳后传来,比意识先来的是我轻轻皱起的眉头,陈欢,我的死对头,高二那年让我背了处分的罪魁祸首,与我早已老死不相往来,今日突然的寒暄也只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果不其然,还不待我回复,她便自顾自地说道“我文化成绩出来了478,专业257,也就只能上一个普通的985吧!”说到这,她脸上的笑意更是一深,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加轻蔑,没错,她是来炫耀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爱自导自演。
我望着她,报之一笑, “陈欢,如果我是你,我决不会再来我面前乱叫”,我平淡地说着,脸上的神情不变,,只是眼神中流露的不屑不加掩饰,在不喜欢的人面前我通常是懒得伪装的,看着她像吃了芥末酱一样丰富多彩的脸色,我知道如果我还不走,那必少不了与她的唇枪舌剑,换做平常,我求之不得,但如今我可没有心情再与她掰扯,等她发作前我便转身走了。
她兴许也没想到我走得如此轻巧,刚想拉住我,但当手指即将接触我衣摆的那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便讪讪地收回了手,咬牙切齿地说道“夏帆回,我会去大专看你的!”,我停住了脚步,顿了顿,想说的话在嘴边环绕了一圈终是变成了浅浅地薄雾,我背对着她,竖了个中指。
“姑奶奶我可不会让你如意”,我轻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走路也轻挑了起来。我本孜然一身,又有何可惧?
我叫夏帆回,一个高三毕业生。与普通的应考生不同,我选择了一条少数人走的路,我称它为“冒险小路”——艺考。是的,我是一名美术生,一个落榜美术生,222的艺考成绩,和300居中的文化分,注定着我那跌荡起伏的志愿填报,而与我的苦境相比,我的朋友们相继考上了不错的大学。骄傲如我,即使已经穷途末路,也任不甘心居于人下,我想这或许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属于少年人特有的飒爽。于是我凭借着我那一腔热血,以及刻在骨子里无法磨灭的骄傲,下定决心,与其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从头再来,重新开始,从新开始。一想到这,我很快摆脱了忧愁苦闷,茅塞顿开,果断放弃了志愿填报,向着通往家里的小巷蹦去,任由夕阳将我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回来了,帆帆,今天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只见一位围裙环绕,佝偻着腰,大约年过不惑的妇人正在擦拭着油腻腻的桌子,发丝垂挂耳后,妇人轻声细语道。那是我的母亲,顾长英。
“妈,我要复读”,我将手别在身后,十指交错摩挲,低下的头颅没有来时的确切。我看着母亲背对着的身影,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像是手机开了静音模式,留给我的只有心脏“砰砰”的震动。
依你们所见,我的母亲已经失业有一段时间了,目前算是一位家庭主妇,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偶尔打打零工来补贴家用,家里大多数的开销靠着父亲早年所开的小小服装厂来,维持着生计。服装厂不大,只能支撑起不到十人,家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并不大的弟弟夏泽雨,家里算不上多宽裕,但胜在平安顺遂。
妈妈愣了愣,似是没想到我开口所诉的便是这句。我很小的时候便被丢给爷爷奶奶所带,那个时候弟弟还没有出生,家里没有男孩,于是自幼我便被当男孩养,性子也很是急躁,火急火燎地处事风格,算不上听话,小学时便令得奶奶三天两天被老师叫到学校“喝茶”。但说来奇怪,或许是骨肉相连的缘故,面对一年见面屈指可数的父母,我是乖巧的。因为小时候伪装切换的过于水到渠成,让我不经觉得千人千面对于我来说也不过如此。我是叛逆的,大部分的青春年华里我是疯狂的,我喜爱自由的,难以约束,这也使得我高中生活鸡飞狗跳,难以收场。所以高中后,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不再有经历带我,便将我送回了父母身边。
“考的不好吗?怎么突然想着复读?”和进门时不一样,妈妈的语气冷了许多,和门外的松柏树一样,冷冷清清。
“嗯”,我淡淡地回复,心里的底气霎时像是被抽空了般,我不自在的晃了晃身体,想使自己注意力分散,让自己尽可能显得自然些。
妈妈沉默了,转身走向厨房切起了土豆,“等你爸回来再商量吧!”说罢,刀与刀板的碰撞声愈来愈大。
“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头发偏长,黝黑,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不过在地摊上随手买的特价上衣。“帆帆,我回来了,考的怎么样?”我看着进来的人,眼神疲倦,岁月爬过他的棱角,推动着他的脸颊,原来不知何时,男人已经偷偷地老去,他便是我的父亲,夏东年,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只觉鼻子酸楚,演练了无数遍的话,仍没勇气说出口。
“她想复读”,妈妈停了停手上的菜刀,轻飘飘地说道。爸爸也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再说什么,沉默的换好了拖鞋,走了进来。我不再看着爸爸,只是将头埋得更加低,此时的我是羞愧的,美术集训已经花了家里十几万,更别说是在经济萧条后的抗疫时期呢?
钱是宝贵的,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不上不下的家庭来说。所以我很能理解父亲此时的心情,一时间,我没有再面对陈欢时的傲然,也没有成绩出来时的不甘愤满,眼泪打转,只有对曾经不懂事的后悔莫及,我想大专就大专吧,大不了不读了。
“那就复读吧”,正当我即将认命时,父亲平静地说道,只见他背微微挺起,一抹笑容柔软着他脸上的皱纹,从我记事起他便是这样,总是坚毅勇敢,无所不能。
泪水决堤,我再也忍不住,我要上大学,我心里默默地念着,不再有半分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