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的月光洒下,笼罩起薄薄的冷意,尤瑾有些不自觉地颤了颤,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只见门内一片静谧,似乎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尤瑾疑惑地一挑眉,他还以为梧姐儿定是躲在了他的房间里呢。
桐姐儿那位置安排的巧妙可见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好地方,要不是那抱着桐姐儿的奶嬷嬷漏出了马脚,他可能还真想不到那地方还能藏人。
只不过,这样一来梧姐儿藏身的地方便不会剩下多少时间了,毕竟桐姐儿那边已经到了船尾,来去的功夫也久。
他还以为这么一来,梧姐儿就只能反着藏到他屋子里来,毕竟这地方没法再另找地方躲,不好移动,他确实是打算最后一个再来搜的。
不过,竟然不在么?
尤瑾思衬着,就要将门带上,却发现屋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突然,他的目光凝在一个地方。
淡淡的光晕与空中细小的尘埃飞舞盘旋着,落在那一床稍显凌乱的被褥上。
梧姐儿有些昏昏沉沉,脑子似乎成了一团浆糊。
只能强撑着睁开眼皮,打量着现在自己的位置。
这么一打量,梧姐儿就发现了隐隐的不对劲。
奇怪?这地方……怎么这么黑?是关上了窗吗?
不对啊,哥哥好像还没有找到自己呢,那是谁关上了窗的……
对了!
她是在躲哥哥!可是现在……这里是哪里?!
梧姐儿睁大了眼,刚才还有些混乱的思绪被一把斧子劈开,灵台一清。
她开始从这个地方四处张望起来,刚刚还没察觉,不过现在却觉得这个地方似乎很矮,很逼仄的样子。而且,自己趴着的地方……好像不是木板?
梧姐儿全身冒出鸡皮疙瘩来,有些不太确定地往下面摸了一摸。
这一下,猛地让小女孩强装镇定的面庞僵住了。
好像有……人?
梧姐儿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死心地往另一处又摸了摸,这会儿却更确定了。
确实是人的皮肤!
梧姐儿强压下心中的惶惑不安,这时却又开始暗恨自己不喜欢带珠钗首饰了。
不说自家穿戴不能用上夜明珠,无法在这种幽暗的地方照明也是没法的。可是没有个尖利些的锐器,遇见这种事连个傍身的东西也没有。
心下暗自生恼,梧姐儿手上动作却是不慢的。
这地方黑黢黢的瞧不真切,但是身下似乎是只有一个人的,而且好像也是失去了意识。
毕竟梧姐儿这一通动作,也没见着底下那人有半分动作。
微微松了口气,梧姐儿这才将方才紧绷着的身子骨放松下来。
只是,这下可怎么办?
她已经将底下能摸着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可是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边没能想出什么方法,尤瑾那边也强自按耐着不安的心绪,快步走到了荀病白屋里。
这会儿荀病白正还兀自懊恼着自己的迟钝,竟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破绽。
这也怪自己太信任自己的一身功夫了,却也没想过功夫再好,也得注意着些,万不可太轻敌了。
正闷闷不乐着,却见那本该继续抓人的人却到了自己屋里。
荀病白有些惊诧,“怎么?你就找到了梧姐儿了?”
尤瑾面色微微僵住,荀病白也看出来什么,只做寻常态度将里头的人拨出去了。
“出什么事了?”
“梧姐儿,似乎到我那晚被困着地方了。”
荀病白闻言也面色一变,“怎么回事?不是有人看顾着吗?”
尤瑾也面色难看,这会儿人已经卸下了在外头强撑着的笑意,只是还记得这事儿不好多说什么。
“人是看着进了我屋里的,只是又怎么好进去让梧姐儿发现,若是又来一回必是要生气的。”
荀病白也哑口无言,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半晌,荀病白眸中染上了点冷意,“我可不知道这小小一条船上还有这般大的能耐。”
尤瑾与人一对眼神,就知道他心中的打算,正好与自己合上了。
“那就,开始吧。”
梧姐儿不知道自己的失踪让外头两个哥哥冒起了火。
她正自顾寻着法子自己脱身,只是摸索着没什么用,小姑娘喘着气,将徒劳无功的重复动作停下来。
看来,这会儿还是得从另一个突破口入手了。
梧姐儿眸光一转,定定看着身下看不清面貌不辨男女的人。
嗯,突破口不就在这儿么!
只是她也不好做其他的,毕竟这人不知是好人是坏人,若是个男子那更是不妙,她虽然还小,但是姨娘一直拿着那些娇小姐的标准要求她,若是被姨娘知道保准管得更严了,哪还有这么松快的日子过。
灵光一闪,梧姐儿想起之前来家中看过生病姨娘的老大夫说的话。那老大夫说过若是病人精神不济晕过去的紧要关头,可以掐……对!掐人中!
说干就干,梧姐儿摸索着身下的人,将将摸到了人的脸上,这人似乎长得还不错,模样光是摸着就觉得好,鼻子还怪高挺的哩!
收了收心神,梧姐儿摸到人鼻子下方,下了狠劲儿猛地一掐。
那人似乎是被痛醒的,下意识就要做起来,却被压在身上的梧姐儿制住了。
梧姐儿压低了声,故意变了声音,将还没脱去稚气的小奶音故意变成了嘶哑难听的破铜嗓子,““老实点!别乱动!”
得亏她在偷偷和家中的护卫姐姐们学防身功夫时,对其他一些的奇门怪技也很感兴趣。
其中有一个就是精通口技的,她家中原本是做隔壁戏生意的,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她学得也像模像样,那姐姐还直说她有天赋。
这一声效果显著,那人似乎是一下子僵住了,也没功夫注意身上明显不对劲的身形,只是身子不住地打着摆子,好似记起了什么,恐惧得发出不成字句的呜咽。
梧姐儿本来也只是要那不知性别的人被唬住一下,乖乖交代些知道的东西。
只是这人明显不大对劲,抖得厉害,像是遭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似的。
方才的那套自然就行不通了。梧姐儿皱着小眉头,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人似乎是没有攻击力的。
不仅没有攻击力,还似乎很是恐惧不能言语的样子。
“你……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一把有些尴尬的小奶音回荡在恐怖逼仄的狭窄空间里,倒碰撞出些诡异的好笑。
那人似乎是顿住了,梧姐儿看得不甚清,只见着人似乎抬了抬脑袋往她这边瞧。
过了很久,久到梧姐儿以为这人不能沟通了,身下的人才挤出几个磕磕绊绊的字,“……咳……你……你是,咳咳……谁?”
这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教人听了心里都发急。
梧姐儿听着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听着,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梧姐儿清清嗓子,“我啊,我是阿呜。姐姐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
那女孩子似乎是哽住了,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发起抖,好半会儿才断断续续,“阿……呜?你……咳,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虽然明知人不一定看得见,梧姐儿还是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小声道,“不知道啊,阿呜在和哥哥们玩藏猫呼,不知怎么就到这里了。”
嗯,她也没撒谎。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到这地方了。虽然玩藏猫呼是在船上就是了。
那女孩闻言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咳咳,阿……呜,那你要藏好了,知道吗?咳咳……别被他们……发现,知道吗?”那女孩似乎是许久没有说话,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沙哑的滞涩感。
梧姐儿心中警觉起来,故作天真的姿态,“他们是谁呀?要抓梧姐儿的鬼吗?可是有哥哥在扮鬼了,不能有两个鬼的。”
那女孩子似乎是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这回……是真的,咳咳,藏猫呼哦,不听话,咳……就会被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