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陶煜15岁那一年的时候陶沅出生了。

    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即使是他的堂弟。但是陶沅从小就不会像其他男生那么调皮,长得可爱,性格也安静乖巧,很讨人喜欢。除了不讨他的父亲,陶煜的二叔喜欢。

    陶沅从小就经常被放在爷爷奶奶家,陶煜在英国每年读完书,寒暑假都会在爷爷奶奶家多住一段日子,因此也跟陶沅有了更多相处机会。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很多时候陶沅对世界的启蒙都是陶煜带领的。带着小弟一起看星星时,他会给他说宇宙有多辽阔,他会跟他讲每一个星座都有什么故事。虽然陶煜不喜欢摄影,但是陶沅连摄影也是陶煜启发的,他让陶沅培养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当他的兴趣足够有趣,他就能忽视现实中的不如意和烦恼。

    陈远宁是他在英国读高中时认识的朋友,俩人一起抵抗过学校白人的霸凌和歧视,感情自不必说。陈远宁与他见过的大部分人不一样的一点,是不那么热衷于男女之事,或者说对待感情很严肃很认真。很少date,更不会随意带人回家,在英国说出去都会觉得,这是有隐疾。

    总之,虽然俩人在对待感情上意见相左,但依旧能保持朋友关系。

    因此陶煜怎么也想不到,陈远宁会和他弟弟在一起。

    陶沅一直都是很省心的孩子,第一次跟他急眼居然是为了陈远宁。

    “你要为了陈远宁跟我吵架?你才认识他多久?你真以为你们能在一起吗?你还太小,这种冲动一会就没了,你信哥的。”陶煜只觉得自己头很痛。

    “哥,我们真的是互相喜欢的,也是我主动追他的,他前面拒绝我了,是后面我缠着他我不要脸他才答应我的。”陶沅不想要陶煜这么看轻陈远宁,只把所有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

    陈远宁开口:“我是认真跟陶沅在一起,是你不能体会的认真。”

    陶煜直接无视陈远宁的话,对陶沅说:“你如果有个弟弟,你愿意看到他跟一个大15岁的人在一起?”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干预。”

    陶煜看陶沅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要被气炸,上去拉他想拖回家。

    陈远宁阻止他的手:“你尊重他意愿,想不想走他自己会走回去。”

    陶煜看陶沅一脸伤心,心里的愤怒消退,涌上了一丝心疼。

    陶沅从小没得到多少父母的爱,所以会喜欢上陈远宁吗?

    陈远宁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你别把他想得多悲惨,他自己生活开心自己知道,如果哪一天不快乐也会自己选择离开,你把他当成成年人。”

    陶煜看陶沅不会跟他走,也不再坚持,打开门离去。

    陶沅转过头来看陈远宁的伤口,嘴角有些流血,应该是牙齿磕破了皮肤,脸也有些肿,他落下泪来:“对不起,很痛吧?”

    陈远宁伸手擦去他的泪水,抱着他轻轻安慰:“不痛,别哭。”

    陶沅:“我想过跟他说,但一直没有勇气。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别人怎么说。”

    陈远宁:“我知道。”

    陶沅去冰箱拿冰块,再用毛巾和袋子装好,让陈远宁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给他伤口周围冰敷。他越想越气:“他怎么能打脸?”

    陈远宁一笑,扯到嘴角又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不能打脸。”

    “你脸这么好看。”

    “你怎么就喜欢我的脸。”

    “我都喜欢。”

    “算了。幸好结课了不用去学校,不然我没办法解释。”

    “还很痛吗?”

    “有点儿。”

    陶沅又要掉下泪来。陈远宁看见赶紧安慰:“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陶沅不想动他受伤的地方,就牵起他的手,亲在了手指上,再次说道:“对不起。”

    “别自责,让他冷静一下吧。他虽然出国这么久,身体很开放,其实思想还很保守,他接受不了同性恋。更重要的是我大你这么多。”

    陈远宁自己有信心能在陶煜冷静之后跟他谈话,并且说服他自己能跟陶沅幸福。

    陶沅也理解但依旧不想要陈远宁受伤:“什么都不是他打人的借口。”

    “如果你是我弟弟,被其他的老男人骗了,我会打得更重。”

    “什么叫骗?我觉得你俩都有病,觉得我小我就吃亏?我自己也很享受啊。”

    “这不一样。”

    陶沅一脸“又来了”的表情,他们总喜欢说他年轻不懂事。

    陶沅很不解,他就是谈恋爱而已,就算上床也没有什么谁吃亏一说。为什么会觉得他年轻的□□跟谁结合就是他吃亏呢?相反,他觉得以陈远宁的条件来说自己一点都不吃亏。但这种话是不可能跟陶煜说的。

    陶沅从衣服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跟陶煜说几句软话,看到了张长毓过期的预警。

    陈远宁自己握着冰块冰敷:“你今天去陶煜那里住吧,也让他安心。他可能看你不回来会更气。”

    陶沅看到陈远宁的脸就生气:“我不去!我还生气!等他不打人了我再跟他解释。”

    陈远宁:“……”那他可能会更想打我。

    “你不觉得你哥说的很多话,都是我开始的考虑吗?”

    “那又怎么了?”

    “大部分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这样猜测,这是人之常情。他又是你哥,更加会担心你。他打我一拳我也是该受着,不管我俩怎么样想,这事确实是我失德。”

    陶沅最不爱陈远宁说这些话,前期俩人都是因为这些观念影响,他才失恋了好久,最后能在一起也是机缘巧合。他害怕陈远宁会什么时候再考虑到这些道德压力又离他而去。

    “不过既然都失德一次了,我也别浪费,做了就承担着。我也不会因为任何外部的原因离开你。除非哪天你想跟我分手。”

    陈远宁说完,陶沅又扑过去抱住他,急切地亲吻。陈远宁只能一边忍着痛一边回吻。实在忍不住了才有气无力地说:“沅沅,放开,我痛。”

    陶沅这才清醒,离开他的嘴唇。

    第二天,伦敦雪停了,短暂的出了太阳。

    陈远宁把陶煜约到了一家咖啡馆,趁着他脸上还有淤青。

    陶煜赴约了,怒意没那么明显了,只剩下更多的疲倦。

    俩人面对面坐着,暂时都没开口。

    陈远宁等咖啡上来了,端着杯子小小喝了一口,感觉到嘴角依旧疼痛。他说:“我是认真喜欢他的。”

    他缓缓讲述了俩人动心到在一起的主要过程,并且给眼前这个浪子科普了一下什么是真爱。

    陶煜一直不说话,只是听到佛罗伦萨,想起陶沅暑假时在佛罗伦萨发的一张照片,里面有一双骨节分明,明显是男人的手。当时他担忧陶沅走不出爷爷的死,看到他去欧洲旅游一圈还能发个照片,心里也能稍稍放心。没想到是跟陈远宁巧遇了。

    “他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到国外孤单,他在意大利对你主动也是因为爷爷去世让他怀疑世界,急切把自己投入到一段感情里麻木自己。”陶煜冷漠不耐烦地说。

    陈远宁轻轻笑了:“我刚开始跟你想得一样。所以我拒绝了。”

    “拒绝了你还把他搞上床了?”陶煜说到这,又想起两人有些□□的一幕,怒火中烧,想要再给陈远宁另外一边脸来一拳。

    “你再打,我会还手了。”陈远宁平静地说,“有些时候,爱就是没有道理的。我最开始就觉得他很有趣,我后来才之知道那时候我也动心了。只不过碍着各种年龄身份社会的看法而忽视自己的感受。”

    “那你应该继续忽视,没有什么道德是不让人自制的,道德是内心对义务的自觉。”

    “你说得对,这一点我永远无法反驳。我在真实的内心情感和遵从社会道德中选择了前者。我尽力不想伤害任何人。”只要陶沅继续爱他,这段感情他想要一直持续。

    “我怎么知道你是认真的?不是玩一玩?到时候你玩过瘾了,只剩下我弟弟独自神伤。”

    “你是不信长久的承诺的,但我只能说,我是真挚对待陶沅的。”

    冬天伦敦天黑很早,陈远宁到家时天空已经一片漆黑。

    他打开家门,发现陶沅没开灯,以为陶沅在卧室睡觉。

    灯亮后,发现陶沅独自在沙发上抱着双腿坐着,不言不语。

    “怎么不开灯?”

    “害怕。”

    “为什么?”

    “怕你离开我。”

    “我之前做那么多,都只能给你这个印象吗?”

    “不是,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怕我太普通了,不够格让你违背身边人的反对跟我在一起。”

    陈远宁没有任何不耐心,他只觉得心疼。

    陶沅这么多年虽然看似顺心如意长大,但是面对爱这种事,还是被父母的冷漠忽视永恒的伤害了。

    在他的认知里,父母就该如书中所写的那些无条件的爱他,如果连父母都这么随意抛弃他,陶沅又有什么勇气和经验来肯定别人的爱能持久呢?

    陈远宁走过去,打开陶沅缠绕环抱自己的双手,将他拥入怀中,说道:“我爱你,你对自己没信心没关心,我会一直爱你,你要对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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