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三年除夕夜，北风萧瑟，吹得雪片同纸钱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林知却站在屋外，屋檐上悬挂的宫灯看上去有些年岁，就算看得出主人细心呵护也不免有些老态。他迎着寒风，看了一夜的雪。
“摄政王殿下……”夜深时，小黄门尖细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圣旨到。摄政王领旨。”
林知却不为所动，仍是顺着宫灯的光看着飘零的雪，仿佛那被捧着的不过一纸空言。
小黄门见怪不怪地念了下去：“……皇帝诏，邀摄政王林知却共度晚宴，享团圆之乐。钦此。”
“陛下在大殿等待殿下，还请殿下赏光。”
林知却不予回应，小黄门就一直站在他身后重复着，好不容易的清净被打破，他皱着眉转头看向小黄门，即使在宫灯柔和的黄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也比夜空更加漆黑：“我在哪里死重要吗？”
“又何苦玷污了他心心念念的大殿。”他转头回望向虚空，“等这场庆元二十五年的最后一场雪停了也不迟。”
“国师所言如此，万一这雪停不下又如何。”
“陛下。”小黄门退至一旁跪下，夏暻摆摆手，他便“诺”了一声告退。
新帝一身锦衣华服，话里话外夹着刺：“庆元帝早就离世，改元也已经三年，国师该走了。况且国师还不走，就耽误去找先帝再续前缘了。”
“你理应叫他一声皇兄，”林知却冷冷道，“你皇兄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让你这样侮辱他的。夏暻，你但凡有一点良心。”
夏暻冷哼一声：“朕的好皇兄将朕的江山拱手送给一个胭脂楼阁出身的、来历不明的人。国师，装神弄鬼简单，还是给皇兄暖床简单？”
利器出锋，划破冰冷的空气时斩断了几颗雪星。
白刃压在夏暻脖子上，只要用一点力，削铁如泥的刀刃就能让这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命丧黄泉。
夏暻霎时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向林知却。
“庆元帝与我约定三年，三年之后，我自然离开。”林知却面上没有丝毫怒意，他语气平静，“庆元病重，皇族上下唯有你一人，却不过总角之年，如何服众？文治武功，何处与庆元相比？空中楼阁，不摇自危。”
“意气用事，人云亦云，如何统领国家？”他问，“你今日所言，谁教予你？孟相女儿？”
见夏暻不敢出声，林知却嗤笑：“你的确不如孟氏，若是社稷交与她手，我至少还放心，不至于十年间被败个精光。”
“你休想挑拨离间，婉儿一直都支持我，你只想要权力来架空我！”夏暻怒目而视。
“随你，一直听她也好。”林知却将剑一挑，离开了夏暻的脖颈，“走罢。”
房檐上的灯被挑落，落在一旁堆砌的纸张上，霎时间火烧了开来，化为乌有。北风刮起燃烧的纸张和火焰扑打在窗上墙前，火势迅速蔓延。整个国师宫化作一片火海。
方才用于威胁夏暻的刀剑被随意地扔到一旁，林知却捡起一片吹到他面前的，火焰燎到他的指尖，他只静静地等着纸张烧尽。
“还请陛下放心，雪下不到天明便会消减。”
“求取两清。”
国师宫地处偏远偏高，走水也烧不到别处。寻常觉得高洁出尘，然而燃烧时也并无特别，爆破声在宫殿的各处响起。
夏暻看着林知却向他微一颔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陛下，这……”
夏暻摆摆手：“就按摄政王说的办罢，雪止了，就找几个人为他收尸。”
“这火也？”
“让它烧着罢。”
第二日，新年。
夏暻站在王城的城墙上，眺望着自己的江山。
近看歌舞升平、安居乐业，远望江山无限、四海归心。
“陛下，奴才有要事相告。”
夏暻示意他说。太监靠近他，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奴才方才找人挖过那废墟了，但是咱却找不到有尸骨残存，陛下您看……”
夏暻皱起了眉头：“尸骨无存？怎么可能？去查……”
“陛下且慢。”
太监问了一声安退到一边。
来人神色自若，仪态端庄。凤冠霞帔压不住她通身的气派。
“婉儿！”夏暻喜笑颜开，“你怎么来了？外边冷，多加些衣物。”
“臣妾不冷，”孟婉莞尔，“但关于国师一事，臣妾有个请求。”
“还请陛下还他一个清静。”
夏暻不满：“可是他说你，你还要对他这么好……”
“是臣妾有错在先。”
“好罢，朕听婉儿的。”夏暻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这样冰，还是别呆在城墙上了。今晚王城街巷有花灯，婉儿要一起看吗？”
“你这哪像个皇帝。”孟婉无奈，“好，听你的。但要先把政务处理完。”
“这个时间，只有老头子会一本一本上奏折让我选妃。”夏暻说，“我才不要看，我只要婉儿。”
“好。”
林知却捻了一下焦黑的指尖，上面很奇怪地有感知：“为什么只有手指尖上的烧伤没有治愈？”
“您现在仍处于实习期，我们无法回答您的疑问哦亲亲。”
“好罢，”林知却把手套戴了回去。白色布料包裹着他纤长的手指，让他不适地握拳，“这身衣服也一定要穿吗。”
修身的白色外套长至小腿，里面就是很简单的黑裤白衬衣。胸前挂着红色工作牌写着大大的”实习”二字。
“实习生是这样的亲亲，如果要更换穿着请努力工作哦。”
“我了解了，但仍有疑问。你先前说进入公司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请问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来到这里吗？”
“是的呢亲亲。”
“……”林知却沉吟片刻，“那么请开始罢。”
“好的，亲爱的实习生林知却，您的实习项目即将开启，请做好准备。系统将于一分钟后为你传送至项目区。”
“请努力工作，我们期待您的成绩。”
“世界工厂公司研发智能，时刻为您提供全方位的有偿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