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高三所有准备了节目的班级商量决定每班派一个代表一起去找李主任。
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李主任的办公室,结果到了办公室门口看着关着的门,还有里面传来的说话声原本高涨的士气一下子就熄了火。
“你敲门”
“你来。”
“要不你来吧”
几个人谦让来谦让去就是没人敢先去敲那个门。
“咚咚咚”
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直截了当的打破了僵局。
大家顺着手臂看过去,陈岁单手插着口袋站在几个人的后面,面色凛然。
“进”李主任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
几个人自动给陈岁让出路,看着陈岁走了进去。
“陈岁?”李主任的目光越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缘看过来。
“主任,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运动会表演节目的事。”陈岁说的干脆利落。
“说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高三了,就好好学习,别整那些没用的,三班那个这是伤的不重,要不然这都不是影响他高考的事。”
“是,但是我们也不是表演武术,我们的节目一点危险性都没有。”
“没有危险就行了,我之前都不愿意说你们,你们班一下课就在那放那个歌,有这个功夫放点儿英语听力不行吗,什么时候干什么事,高三了,就好好学习。”
夏苒在门口听完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们放歌的时候已经尽量小声而且避着李主任了,每次下课都找人在门口把风,没想到还是给李主任知道了!
“那我们那歌也不白听啊,”陈岁往前走了一步,直接0帧起唱“会不会,有一天,时间真的能倒退。”
门口的几个人被陈岁惊的一呆,强忍着闭牢了嘴巴不敢笑出声。
李主任被他突然一句搞的有点蒙,“什么玩意,你,你赶紧给我回去上自习去,有这功夫回去多做几道数学题。”
“主任,老师,”陈岁站在原地不动,“这是我们在学校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校庆了,以后我们就是想参加都参加不了了。”
李主任不为所动,“你们毕业之后想回学校随时回来,别说参加运动会,就是你要上去比我都同意,现在你们就好好准备高考。”
“老师,是,以后我们想回来学校肯定欢迎我们,可是那能一样吗,再回来的时候还能是完完全全的我们吗,就算我们都想,但我们还能是现在的所有人了吗?高考只有一次,高三只有一次,可我们所有人一起也许也只有这一次了。”
陈岁的话音刚落门口偷偷听着的几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啊,老师,”
“老师我们每个班的节目其实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后面也不需要什么时间去练习了。”
“我们就是希望你能允许我们参与到这次的运动会,校庆。”
“是啊,老师。”
对于老师而言这也许只是一场运动会,一次校庆,它明年会有,后年也会有,可对于那时候的我们而言这是一场盛大的青春,是属于所有人的回忆。
我们的生命中会有许多瞬间,也许在瞬间发生的当下我们无法判断它的价值与意义,但我们可以做的就是珍惜,珍惜每一个瞬间的发生。
李主任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学生,站在她面前的陈岁,突然出现在门口他们,他们的眉眼明亮,神采飞扬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锋芒。
李主任的语气柔和了不少:“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上自习吧”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李主任,脚下不肯挪动半分,最后还是李主任从办工作后面走出来赶人他们才肯走,只不过就算是走,大家也是一步三回头的走。
因为还是上课时间,整个走廊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他们走的拖拖拉拉,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啊,让我们参加还是不让啊?”
“是啊。”
“陈岁,你觉得呢?”夏苒扯了下陈岁的袖子
“不知道啊“陈岁的声音有些闷,他也不知道李主任的知道了是行还是不行。
自从知道三班的刘梁富还是受伤了之后他的心里就惴惴不安,本来没等到表演取消的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可现在连表演都取消了,他心里可以说是彻底凉了,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
之前的陈岁一直沉浸在回到过去的喜悦当中,鲜活的陆昭,还算年轻的父母,许久不见的老师同学,还有已经成为回忆的年少时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倍感亲切,他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回来了所有事情一定都会有转机,可事实是,时间在流动,该发生的事情依旧在发生。
他就像一个一不小心掉进海里的人,拼了命的游上岸,刚刚准备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就又被一个浪给拖回了海里,他能做什么?他只能死命的往前游,可他看不见方向,也不知道下一个浪什么时候过来,他无法安心,只能在这暂时的欢愉里诚惶诚恐。
夜色渐浓,班主任坐在讲台上低头批着卷子,教室里的风扇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偶尔响起卷子翻动的唰唰声,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
陈岁盯着卷子出神,笔尖点在卷子上漫延出一片墨迹,他的上下眼皮早就已经开始打架了,眼睛因为熬夜已经有些通红,乱七八糟的想法令他原本就发昏的脑袋更加不灵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直线下滑。
班主任停下手中的笔,一只手撑着下巴,左左右右的扫视着一排又一排的学生,偶尔有抬起头学生一不小心和班主任对视后下一秒便飞快的低下了头,班主任的目光渐渐落到班级的后排,越来越低的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全班的实况尽收眼底,班主任站了一会儿,紧接着走下讲台,沿着过道一边走一边左右的看,直到他走到最后面,伸出手,屈着手指在陈岁的桌边敲了敲。
陈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握着笔,始终低着头没有丝毫反应,睡得相当沉。
一旁的高朗先是看了眼班主任,紧接着又看了眼陈岁,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陈岁始终一动不动,看的高朗那叫一个紧张,这小子是睡死了么?
“醒醒,到站了。”班主任伸手拍了拍陈岁的肩膀,同时高朗也悄咪咪的伸出手碰了碰陈岁的大腿。
还是没有动静!高朗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甚至冒出了一个非常不吉利的想法,这小子不会是......不会是嗝屁了吧!
“诶诶,醒醒,醒醒”大概是终于忍无可忍了班主任用了些力道拍了拍陈岁的肩膀,“睡得这么死吗?”
睡着的陈岁像是被魇住了,他感觉好像有人叫自己,甚至有人在碰自己,但是他就是醒不过来,他想回答,想整开眼睛,可他就是做不到。
眼见叫不醒陈岁。班主任不免有些担心,他弯腰低下头,小心的凑近,
坐在前面的陆昭听见动静转身往后看,他一动,椅子刚好碰上了陈岁的桌子,陈岁桌边的水杯“咚”的掉在了地上。
陈岁在这“咚”的一声后瞬间惊醒,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桌子撞上了前面陆昭的椅背,椅子撞到了后桌的桌子,自己桌子上的卷子呼啦啦的到了一地,班主任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来得及直起身和陈岁头碰头的撞到了一起。
站起来的陈岁眼睛瞪得溜圆,心脏在咯噔一下的停滞后如雷似鼓般咚咚咚的蹦跳不停,反复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甚至顾不上呼吸连忙往周围看去,在看到周围的同学后猛的松了口气,垂在桌面的手凉的发麻。
“你没事吧!”高朗看的有些愣住了。
班主任仔细的观察着陈岁的情况,安抚的按住了他的肩膀,“没事吧,这怎么还睡一激灵呢?”
“没事”垂在桌面的手渐渐握紧,如雷似鼓的心跳也在看清楚周围后渐渐平息。
“先坐,你先坐下来”班主任把声音放缓,温声道:“越到后面学习任务越重,我也知道你们天天很累,起得早,睡得晚,肯定有熬不住打盹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吃完饭,外面天一黑,困是正常的,以后要是困了,可以站起来精神精神,或者出去洗把脸,要是实在坚持不住了也可以和老师说,就说太困了,老师我眯一会儿,这都可以。”
班主任看着陈岁慢慢坐下,一边说话一边若有似无的留意着陈岁的状态,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表情才放松下来才讲台的方向走。
“哥们,你行啊,睡这么死。”高朗悄悄把头凑近由衷的敬佩道,“老班叫了你好几下你都没醒。”
“昨天晚上没睡好”陈岁捏了捏鼻梁干巴巴的说。
睡梦里陈岁感觉自己仿佛被装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箱子,他什么也看不见,也发不出声,他从茫然到慌乱,最后只剩下惊恐,他心里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一直到放学陈岁都心不在焉的,两个人在家楼下的车棚停好车,陆昭扯住了陈岁的书包,“你不对劲儿。”
没有多余的开场白,一句话直击陈岁的要害。
是的,他不对劲儿,哪哪儿都不对劲儿,可他却没办法说。
陆昭不是才发现陈岁的不对劲儿,自从走廊那天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一直没有多问,他想着,如果陈岁想说,不用他问他自然也会说,要是陈岁不想说,他说了也未必是实话,哪怕他和陈岁关系很好,哪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长大了的我们心里都会有一些秘密,一些连自己都不想提及,想要抛诸脑后的秘密。
陈岁沉默了片刻,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
陈岁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来个结果,陆昭心里了然,把手随意插进裤兜的口袋里,干净利落的转过身,“行了,回家吧。”
陆昭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哪怕关系再好。
“欸?等我啊!”陈岁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陆昭这人哪都好,就是有的时候让人捉摸不透,哪怕是27岁的陈岁面对着十七岁的陆昭他依旧落了下风,陈岁以前把这归结为情绪稳定,现在想想,陆昭这有点儿过于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