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早上8点,E国J市发生一起枪击事件,知名企业家贝尔纳女士在j市遭枪击身亡。
据悉,事发时贝尔纳女士正于白岩公园散步,突然遭遇不明身份枪手袭击,肺部中枪。尽管紧急送往附近医院抢救,但终因伤势过重,不幸离世,享年36岁。
贝尔纳女士在商业领域成就斐然,她所领导的贝尔纳集团在众多行业都具有广泛影响力,为全球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她的离世不仅是贝尔纳集团的重大损失,也在商界引发了强烈震动。
此前,贝尔纳女士与杜伦药业多有矛盾,对此国际联邦总理兼下任总理候选人杜伦先生表示:请民众关注事实真相。
目前,E国警方已迅速展开调查,全力追捕枪手,以查明事件真相和背后动机……”
新闻画面中,记者们的提问一声接一声:“总理先生,请问您对于杜伦药业迟迟不接受药物抽检有什么看法?”
“总理先生,请问您是否赞同‘贝尔纳小姐的死与其右党身份有关’的观点?”
“总理先生……”
电视中的声音纷杂,柏语推开门走进病房,就看到于一一呆呆的望着电视,轻轻呢喃着:“贝尔纳女士去世了。”
柏语闻言一愣,看向画面纷杂的电视,上次听到有关贝尔纳女士的消息还是在x市,她和于一一刚在一起的时候。
贝尔纳女士和杜伦药业的相互指控持续了大半年,谁也没想到,这场没有销烟的战争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或者说,没有结束。
“怎么会这么突然,贝尔纳女士还那么年轻……”于一一说,神情怔愣,她转头对柏语说:“小语,你说杜伦药业的全素片真的有问题吗?”
柏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E国是全球全素片使用率最高的国家,几乎所有E国人都服用过全素片。而杜伦药业在E国乃至全球的全素片市场,都占有极大份额,如果杜伦药业真的有问题,那后果不堪设想。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还不等柏语开口,于一一就扭过头,自嘲着说道,只眉头还隐隐皱着。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有些过足,蒸得于一一脸颊微红。她摘下毛线帽,指腹摩挲着头上新长出的细软发茬,像在抚摸某种小动物。忽然,于一一舒展了眉头,将手边折成纸飞机的检查报告在柏语眼前晃了晃,嘴角带笑:“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这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
柏语走近了,纸飞机尖尖的喙戳在她的掌心,她下意识握住。柏语展开报告看了两眼,其实这份报告她早就看过,每个指标都像刻在视网膜上,但此刻她像初次阅读般认真:“淋巴细胞计数恢复正常了?”
“是呀,”于一一一瞬间从方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歪头枕在她肩上,指尖勾住她腕间的佛珠,“而且医生说最近又有了另一种疗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于一一直起身,手指指向自己的脑袋。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于一一光洁的额头上烙下金痕,恍惚间竟像顶着小菩萨的金冠。
柏语也摸一下自己的头,头发已经长出一些,扎在手心。
“那真是太好了。”
回到d市,于一一的房子久未住人,积了一层薄灰。加上于父于母强烈要求女儿回老宅住,方便照顾,所以于一一只得搬回老宅。
于母随于一一到家收拾东西,在房子里边转边说:“一一,你看看要拿些什么,照我说,都不用收拾,家里什么都有……”于母话音一顿,目光落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上面赫然是两套洗漱用品。
于一一循于母的视线望去,心中一慌。柏语当时走得匆忙,而且想不到会离开这么久,自然没有遮掩这房子里两人生活的痕迹。现在,这一切都展露在于母眼前。
于一一慌忙拉过于母:“妈妈,你在看什么?你快来帮我搬卧室的东西吧。”
然而进了卧室,床上又明晃晃摆着两个枕头。
于一一深吸一口气,干笑两声:“哈哈,我现在喜欢睡有两个枕头的床。”说完,对上于母含笑的目光才发觉自己简直是不打自招。
“咳咳,”于一一轻咳两声,心虚的叫了一声:“妈。”
在这个家里,比起父亲,于一一更怕母亲。虽然于母看着和和气气,但作为商人,于母往往比于父要更加心狠。对于她不赞同的事,不要说求她答应,最好是提都不要和她提。
而于母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十年前通过哥哥,就已经告诉她了。而那时,她甚至没有恳求的机会。
于一一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于母此时笑着,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一一,之前是不是有朋友来家里做客了?”于母问道。
“……对,就是柏语,我们……”于一一咬牙说道,话说一半,于母打断了她,她拍了拍于一一的手:“我猜也是,你们感情真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和闺蜜一起住,感觉一定很有意思。这段时间柏语也一直陪着你,人生有这么一个好朋友真是不容易,妈妈都不知道怎么谢她才好……不过,柏语现在还是单身吧?不然怎么能一直陪你。”
于母看似是问她,但根本不等她回答:“妈妈也是到了年纪,看到优秀的年轻人就忍不住想撮合。我记得协康医院院长的儿子年纪就和你们相当,可以介绍给柏语认识。当然,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孩子不喜欢太早结婚,妈妈也不催,只是交个朋友也是好的。”于母话毕,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于一一低头,避开母亲的目光,她沉默,一如十年前。
那时,从哥哥那得知母亲截下了她发给中央大学的入学申请,她急匆匆地跑到母亲面前:“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母正在侍弄花草,背对她平静地说:“你已经有了皇家美术学院的offer,还申请中央大学做什么?”
于一一双眼通红,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妈妈,我和您说过我想留在国内。”
于母转过身,看向她:“我也说过我不同意。”
“一一,”于母语气严肃,“你一直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妈妈也相信你是理性的,但现在我却有点怀疑了。当初我和你爸爸想让你学商科,是你说你要学美术,你觉得你有这份天赋。我们尊重你的想法,所以支持你,让你去E国读皇家美院,而你现在却说你不想去了。我不管你为什么忽然决定去中央大学,但你要清楚,天赋不是用来浪费的,你的天赋在皇家美院可以得到更好的锤炼。”于母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一一,你很幸运,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就算偶尔做错了选择,爸爸妈妈也可以为你买单。”
于母的手抚过她的眼角,触感湿润:“毕竟,你还是个孩子。”
听完母亲的话,理智告诉她母亲是对的。所以于一一只能沉默,哪怕她仍未后悔她的选择。她不再反抗,按照原本的计划去E国,完成学业,回国任教,拿下各大奖项。这是她要的,于一一曾在无数个满怀骄傲的瞬间这样认为。
过往种种已被她埋在记忆深处,落灰,泛黄,归于陈旧。而当她的世界被消毒水味和无时不在的疼痛充斥,耳边响起生命流逝的声音,她才发觉她的不甘心。
她无法放手,可是——
于一一抬头看向母亲,她喉间干涩,脑内天人交战,痛苦非常。她多么想坚持自己的爱情,可她又无法伤害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母亲那么骄傲的人,如今为了她,苍老了太多太多。
世间难得两全法,于一一含糊地说了一句:“别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多管了……”说完,于一一走出卧室,转进了厨房。
她确实对不起父母,方才,她大可以顺着母亲的话糊弄过去,可她也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让柏语去和别人相亲,她死也不要,哪怕是假的。
心里想着,于一一不由自主拨通了柏语的电话,听到柏语的声音,眼中的泪瞬间落下:“小语。”
于一一略带哭腔的声音似乎让柏语吓了一跳:“一一,你是不是哭了,发生什么了?”
“我没事,刚刚不小心被东西呛到了。”
“真的吗?要不要紧?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听着柏语为她着急,于一一心底升起诡异的甜蜜。对,就该这样,就该只看到她,这是她的人,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怎么可能放弃。如果有一天柏语一定要和别人在一起,那就等她死了吧。
鬼使神差,又带着几分赌气,于一一说:“我们去告诉爸妈我们的关系吧。”
柏语立刻回答到:“不要。”语气快到有些坚决。
于一一愣住了,虽然她只是说说,她知道不可能,可她想不到柏语会这样回答,耳边柏语又说着:“一一,不要去。”
“为什么?”于一一有点喘不过气。
柏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会同意的,一一,乖,别去,他们知道会伤心的。”
于一一感到一丝绝望,眼泪又砸了下来:“他们会接受的,他们都很喜欢你。”
“他们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柏语说,“如果他们知道了,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
于一一根本听不进柏语的话,她深喘了两下,说着:“不是这样的。”然后一把挂掉电话。
“喂?喂?”耳边只剩“嘟嘟”的声音,柏语放下手机,一时间沉默着。过了半晌,才转头朝旁边的郭遣扯了扯嘴角:“抱歉,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