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听澜庆生后，云容感觉和秦听澜的关系又近了一些。虽然秦听澜还没有给出答复，但云容知道学姐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秦听澜每天来看云容的时间更早了，离去的时间也更迟了。

    云容觉得这就很好，她偷偷爱了那样久，如今已是非常理想的状态了。她有很多耐心再等等，等她的爱人同样心动。

    云容又看了三四天的剧本，便将整个剧本的通读和研读都做完了：

    她饰演一个民国时期的间谍，明面身份是夜上海头牌歌女，真实身份是潜入敌方内部的卧底。做歌女时要烟视媚行，举手投足间搅弄着上海滩的风波。同时也要记得间谍的任务：探听着消息、流露出内幕。

    这歌女看似魅惑，却又冷清，卸下烟视媚行的面具，是对贫苦大众的悲悯，角色番位虽然不高，饱满度却很高，演绎起来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在人物底色下还有隐秘的情感线：这歌女对同是革命者的男主从未宣诸于口的爱慕。她做着男主的同志，也只做男主的同志，最后死在会战当中，也未曾逾越革命情谊半步。只有观众回想时，才能感受到这个歌女隐忍的感情。

    人物的心理状态已然全部了解，之后便需要进行实际表演练习。

    云容没有学过专业表演，便只能用比较笨的方法，将自己融入到角色当中，以角色喜怒为喜怒，以角色的行为作为自己的行为。

    虽然云容能够完全理解角色行为逻辑，但表现出的一些动作会不对。有时会太过钝感让别人认为演技很木，有时又会过度外放，让人感觉有些油腻。

    王怡欢请来了浙省传媒学院的表演老师，用剩下三周时间辅导云容演戏。

    云容的记忆很好，会在练习前将剧本记得很清楚。老师会让她先对着镜子表演，背出自己的台词，并看自己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对或是不对，再进行讨论和修订调整。

    表演老师说云容很有天赋，歌女可媚可冷的气质云容拿捏的十分优秀，甚至歌女复杂的情绪她都演的很好，悲悯、同情、爱而不能言，隐忍、克制、深爱，都拿捏的十分准确。不是学院派，却是少有的天赋派。

    只有云容自己知道，她不是天赋派，是体验派。她太清楚那种爱而不能言的感觉：歌女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她喜欢秦听澜，也喜欢的爱而不敢言。

    秦听澜依旧会经常来，坐在一旁看着云容的表演，她往往不带文件，不看书、不看手机和电脑，也不出任何声音，一心一意在一旁看着云容演戏。

    就这样看了一周，表演老师说云容的台词技巧和面部表情已经不错了，可以试着和对手搭档走戏试试。表演老师不认得秦听澜，看她一直坐在一边，以为她是云容的助理，叫她和云容配合走两周戏份。

    云容摆手想说不是，秦听澜按住了云容的手，轻声点头表示没问题。

    云容深深看着秦听澜，看到对方如今的反应，也偷偷含了笑，准备配合表演老师的要求。

    秦听澜记忆一直很好，看了这么久，大致也知道了剧情，便跟着走了下来。

    秦听澜穿着一身高定的小西服套装，偏中性款，还穿了高跟鞋，显得她更高了一些，搭配演男主刚好合适。

    表演老师递给了秦听澜剧本，让她先对歌女和革命党男主最后一次接头的戏份。秦听澜饰演革命党男主，此刻男主正在假装民国时期的小贩，卧底歌女云容去买东西，和“小贩”交换信息。

    表演老师叫工作人员拿些道具来，简单的布置了一下场景。

    秦听澜没有演戏的底子，折了个民国风小帽子戴在头上，来辅助自己进入角色。

    排戏开始，云容在摊位前挑挑拣拣，选择自己喜欢的化妆品，秦听澜过来推荐时下最流行的雪花膏和香水，凑近云容时，小声说出她对台词：“最近风紧，下周先不要见了。若是安全，你在窗口摆一束红玫瑰；若是危险，就摆白玫瑰。”

    秦听澜一边说台词，一边递给云容香水，煞有介事的介绍状，还真有些民国时期小贩的样子。

    道具香水是真的香水，王怡欢的私藏，看起来就很贵。云容却没注意到，她的注意力被吸走，只感受到秦听澜指尖接触到自己手掌时的温度，还有对方温软手指带来的酥麻触感。

    云容定了定心思，继续沉入角色。她把玩着秦听澜递上的香水，向外喷了一下，拿着小扇子轻扇，嗅着香水味，和秦听澜凑到一起假装鉴香。

    那香水味道也很淡，混合了秦听澜身上带着清甜的荔枝味，也很好闻。

    云容很喜欢这个味道，她悄悄地去瞟秦听澜，眼里有着面对喜欢的人亲近时的蠢蠢欲动。

    云容压住心里的蠢蠢欲动，继续沉入角色，现在的她是歌女卧底，最重要的是把任务完成。

    云容收回视线，用扇子掩着嘴角，凑近秦听澜，接上自己早已背熟的台词：“我不要紧，敌人最近要有活动，若消息传不出来，我担心同志们那边会有危险。”

    秦听澜看着云容，云容没有化妆，但这张脸很适合演绎各种意义上的美：瓜子脸、新月眉、小巧又挺俏的鼻子，额前有自然的美人尖，很大的一双桃花眼，眼角下还有一颗很淡的泪痣，不知是哪个神明落下的眼泪，不经意间就会落到人心底里。

    秦听澜这一周也通篇扫过剧本，当时她就在想，是什么样的角色，会面对这么美的云容不心动呢？

    难道那人瞎吗？

    然后一种心虚的感觉在秦听澜心底弥漫，好像……自己也在犹豫，自己有没有心动。

    难道秦听澜自己也瞎吗？

    云容用胳膊撞了一下秦听澜，秦听澜也反应过来，现在还在搭戏，不是自己走神的时候。秦听澜恢复状态，进入角色。她皱起了眉毛，语气不容置喙：“执行你的任务！不许擅自行动！”

    紧接着装作恼怒，一把抢过云容手里把玩的香水，对着云容大声道：“喷了这么多，到底买不买啊？！”

    云容也有点走神，皱眉的秦听澜她很少见，语气强硬的秦听澜她从未得见。秦听澜工作的时候，但她转换的很自然，好像天生的上位者，说的话像是命令，带着一点浅浅的压迫感。

    秦听澜感觉到云容的被压感，她放缓了口气，又凑近了云容，小声嘱咐，继续说着台词：“你也是同志之一，你的安全同样重要。”

    这才是熟悉的秦听澜，有礼节的，会照顾她情绪的，隐约也有不容置喙的秦听澜。

    云容看着秦听澜，眼里有爱，也有隐瞒，克制与挣扎是自己的，也是这角色该有的，她不是进入了角色，此刻的她和角色融为一体。

    云容抿唇，缓缓回复：“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挂念。”

    云容将“香水”从秦听澜手里买走，完成这一笔接头的交易，云容深深望着秦听澜，眼神中有着爱和决绝，她轻声道：“珍重。”

    表演老师遥遥喊了一声，“OK，可以了。”

    二人放松下来，秦听澜也摘下了自己纸折成的小帽子，云容看着秦听澜这个样子，忍不住想笑。秦听澜也捂着嘴笑，很没营养的，两人都不知对方为什么笑，但看着对方在笑，自己也想笑。

    表演老师在她们实际搭戏前，就叫人在一旁放好了机器，还叫了两个摄像过来近距离抓拍。辅助云容记得走入屏幕，不要出镜。也适应怼脸拍都状况，不要恐惧镜头，忘记自己的职业。

    云容在秦听澜身旁时，几乎忽略了所有镜头，眼里都是和秦听澜的对手戏。她每一幕处理的都非常好，只是偶有稍微的恍惚、恍惚里潜藏的都是爱。就是细碎的恍惚里，藏着的爱，是非常难以呈现的，但云容将它表现的浑然天成，表演老师很惊叹，这就是天赋！

    表演老师拉着二人到导演箱前看着她们的演绎，对云容的表演不吝夸赞，认为云容这番表演甚至可以去拿最佳女配！这个角色厚度与云容的表演绝对足够，老师告诉云容：记住这一刻的感受，再去演绎时，随着对手戏演员再次去体会它、复刻它，就不会有问题。

    云容点头，她悄悄去看秦听澜，自己潜藏的爱她见到了，也听到了，那她会想到吗？其听澜会认为那是云容对秦听澜的爱，还是歌女对另一个革命者的爱？她会理解这份云容对间接表白吗？还是这太间接了，被秦听澜七扭八拐的，拐向了剧本演绎方向？

    秦听澜站在一旁看着云容，眼神似是汹涌的海浪，有着千万的浪花和潮水，甚至带起了海啸。

    表演老师说：“再过一下下一段戏，那段戏码更重一些，准备一下。”

    秦听澜眼里的海浪消散了，或者说，像是浪涛遇到了海岸，拍在沙滩前，逐渐消散掉，化作一波一波涟漪，下一波海浪再次过来，彼此碰撞，最终归于平静。

    云容有些失望，第一次觉得，她工作的节奏给的有些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