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来店里吃饭的人不少,胡怀先和徐玉娘一直在餐馆里忙活着。
徐玉娘想着孩子们也快回来了,就到厨房准备些配菜,打算等他们一回来就煮面。
今天来的那个小姑娘也说要加入典妖司,徐玉娘听后很是高兴,这下小羽儿又多了一个伴儿。妖怪们可都不好对付,典妖司人越多也就多几份助力。
只可惜现在客人多,腾不出空给他们好好炒几个菜欢迎小姑娘,等到晚上再好好准备桌饭菜吧。
徐玉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上忙活着,突然听到大门开了,看来他们回来了。
徐玉娘刚从厨房门口探出头去,就看到了李青远背着冉红羽进了院子,后面跟着新来的那个小姑娘。她看这情形,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迎了上去。
“青远,怎么了这是?”
“外婆,我们先进屋。” 李青远快步走向西厢房,进入内室后把冉红羽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徐玉娘快步走上前,摸了摸冉红羽的脸,又叫了她几遍,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青远,小羽儿这是被妖怪打伤了?”
“那兔妖十分厉害,红羽砍中她一刀,引得她用力回了两掌。红羽当场就吐了血,现下一直昏迷着,得尽快找大夫来。” 说完李青远好似体力不支,身子一歪,差点倒了下去。
徐玉娘一看他这个模样,赶忙把他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青远,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去叫大夫。” 徐玉娘急忙跑出去找大夫。她心里焦急不安,小羽儿从小到大从没被妖怪打成这样过。
一直站在旁边的黑衣女子,此时出声:“她受了很重的内伤,一般大夫可能没什么用。” 女子声色很冷,这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算是正常的话,让她一说好似在下死亡告知书一般。
李青远抬起头,有些虚弱地开口道:“目前也只能找大夫试试了。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姓名,以及从何处来?”
“施易欢,来自苗疆。” 女子言简意赅,回答完问题后就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李青远很累,但是眼前的女子身上有太多疑问,眼下红羽昏迷着,他得先问问清楚。
“施姑娘为何去那里找我们?”
“我本是来这儿找她。” 施易欢说着指了指床上的冉红羽,接着道:“刚刚那个人说你们去捉妖了,我待着也是无事,就去找你们了。”
“多亏施姑娘去找我们,不然今天我和红羽可能回不来了。” 李青远苦笑了一下,继续问道:“姑娘找红羽是有什么事吗?”
“王司长让我加入典妖司。” 说完施易欢便转了个身,看向窗外,似是不想再多谈。
李青远听后顿了下,也是王司长引荐来的吗?
不一会儿,胡玉娘回来了,身后跟着手提医箱的大夫。
“刘大夫,您快看看红羽。”
刘大夫年过五十,医馆开在不远处,对周围的人都比较熟悉,冉红羽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现下他看到冉红羽躺在床上,双唇失了血色,不禁眉毛一皱,边搭脉边问道:“红羽这是怎么了?”
徐玉娘一脸心疼地回道:“今上午她去捉妖了,被那妖怪打了两掌。” 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前女儿女婿就经常受伤,现在小羽儿也是这样。
刘大夫诊断了一会儿,思索后说道:“红羽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内里经脉也有些受损。她被妖法所害,老夫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我先开几副药,暂且试试吧。”
徐玉娘一听这话,更加着急:“刘大夫,您说没有好的法子这可怎么办呀? 如此严重吗?”
“待会儿你按照我的方子去医馆拿药吧,先喝几副试试。”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徐玉娘连忙叫住他:“大夫先别走,青远也受了伤。” 说着手指向椅子上的李青远。
听徐玉娘这么说,刘大夫就坐到李青远旁边给他诊断了下:"这个年轻人多是皮肉伤,有几处要紧的须尽快上药。内伤也有,不太严重。待会我开点药,外敷加内服,多静养几天,会慢慢痊愈的。"
徐玉娘听后稍放下心来,刘大夫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跟着去拿药了。
-----------
太阳早已落山,暗淡的夜空中渐渐升起了一轮月亮。
老两口记挂着受伤的冉红羽和李青远,早早就关了店门,晚上没心思接待客人了。
徐玉娘让胡怀先熬好药给两人送去,她领着施易欢去收拾一间房出来。
东西厢房都住了人,目前只有餐馆的楼上还有空余房间了。二楼西间本打算给酒醉的客人歇息用的,不过大都是附近的街坊邻里来喝酒,醉了一般也就回家了,所以用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不多。
房间不大,简单收拾下,搬来新的被褥,就能住人了。
“施姑娘,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还要多谢你,我听青远说了,今日幸亏有你。”
施易欢回道:“这里挺好的。阿婆不用客气,既然加入典妖司,都是我应该做的。”
徐玉娘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这个小姑娘性子虽比较冷,也不怎么说话,不过人应该是不错的——一般的人听到妖怪都躲得远远的,今日她听说小羽儿他们去对付厉害的妖怪,二话没说就直接找去帮忙了。本来她初来乍到,坐等着回来也是正常的。
徐玉娘走后,施易欢一个人在房内,揭开脸上的黑纱坐到了床边。
没了黑纱的遮挡,一张白皙的小脸露了出来,在烛火的照映下分外惊艳——她眼角上挑,一双凤眸置于轻扬的柳眉下,长睫在光下投出一片阴影;鼻梁挺起,下面是饱满的红唇,如雨中樱桃,娇艳诱人。
乍一看,施易欢五官艳丽,不免引人遐想。但仔细一观察,就会发现她看似含情的双眸里泛着冷色。红唇不笑时嘴角微微向下,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施易欢性子里的冷中和了外表的艳丽,加上高挑清瘦的身形,整个人有一股冷艳又疏离的气质。
她自苗疆来,虽是第一次到杭州,却不是初次入中原。
两年前她被卖到了洛阳。那时也如此时,冬季刚刚过去天气正慢慢回暖,可她却一下子如坠寒窖。
因为一到洛阳她便被丢入了一个妓馆,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施易欢躺到新换了被褥的床上,抬头望着窗外的月色。她在心里再次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报仇雪恨,把之前加诸她身上的痛苦成倍地还给对方。
------------
西厢房内。
胡怀先给李青远送了药,又来到冉红羽的房间。叫了几次冉红羽一直没醒,他只好试着用汤匙把药送入冉红羽嘴中。只可惜多半都喂不进去,药汁顺着冉红羽的嘴角流了下来。
胡怀先见状,止不住地叹气。他的女儿之前便这样过,没想到许多年之后,他的外孙女也伤到连药都喝不进去了。
徐玉娘安顿好施易欢后来到了西厢房,见胡怀先没喂进去药还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她看着生气用力一把拉开了胡怀先:
“起来!要你有什么用啊,喂个药都喂不明白。”
胡怀先无奈又委屈地站到了旁边。
徐玉娘坐在床头,轻轻地把冉红羽头抬起来一些,然后一只手微微捏开了她的嘴,接过汤匙来一勺一勺地把药喂了进去。
这样喂药比刚刚要好一些,但也是费力的,一碗药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喂完,到最后药汁都快凉了。
老两口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冉红羽,都心疼地说不出话来。
喝完药过了一会儿,冉红羽看着面色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见醒来。
徐玉娘让胡怀先回去睡觉,今晚她来守着小羽儿。
夜间愈发寒冷,过了子时,有些犯困的徐玉娘被冻得彻底清醒过来,她起身想去橱子里拿床被子来裹着。
这时她听到冉红羽发出哼哼的声音,好像很不好受。徐玉娘凑近一看,冉红羽脸色发红,她上手试了试,惊道:
“哎呀,怎么发起了烧!”
徐玉娘赶紧到厨房里用盆子装了些冷水来,拿起一块帕子沾水后敷在冉红羽的额头上。
来回换了几次帕子,冉红羽身上终于不烧了。
徐玉娘又急又忙,都累出了汗来,好在温度降下去了,她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快天明时,冉红羽又烧了起来,徐玉娘还是用凉水冷敷,不久后温度又降了下来。
公鸡第一声打鸣时,天刚蒙蒙亮,徐玉娘迫不及待地出了门。她得把刘大夫喊来再看一看,老是反反复复的烧下去可不行。
可惜她去到医馆,发现门还没开。
徐玉娘站在门口继续等,过了一会儿,没等到伙计来开门,倒等来了一个问路的年轻人。
来人做武僧打扮,却没有剃光头。
他把头发高高束起,完整露出了一张稍显稚嫩却又很是俊郎的脸。肩上担着一根长棍,棍子末端挑了个灰色的小包裹。
年轻人还没走近便对着徐玉娘笑了出来,嘴一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圆圆大大的眼睛也弯了起来,里面亮着光。他这样整个人一看就显得亲切,让人忍不住想和他交谈一番。
待走近了,他出声问道:
“这位阿婆,我想来问问路,请问您知晓去胡家餐馆怎么走吗?”
胡玉娘没想到有人特地找来吃饭,可是眼下他们实在没心思招待客人,于是回道: “我知道,但是胡家餐馆今日不开门迎客了。你且到别处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