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

    裴想和三十七岁的裴梦不太熟,但她和十七岁的裴梦已经生活了十多年。除开上学的时间——甚至上学的时候他们也基本都在一个学校。不会有人比裴想更了解裴梦。

    所以从裴梦提到盛遇阳的语气,那天送到盛遇阳回家再和她离开的行为里她敏锐地觉察到裴梦并非不喜欢这个孩子。反正不会讨厌。

    裴梦是个很犟的人,对待亲疏有着近乎严苛的划分,如果真的讨厌盛遇阳,介绍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不会先介绍“这是我的儿子”而应该先说名字。因为是她的儿子,所以如果姐姐知道,也会喜欢他的。和小时候大人们接受她们一样,总会先说“这是我家孩子”,再喊她们名字去认人。

    这是一个也许本人都没觉察到的小心思。

    但裴想知道。

    她坐在沙发上荡着脚哼着歌在裴梦的平板上下载游戏。她之前就爱玩游戏,手机里一大半内存都是游戏。不过现在那个跟着她从二十年前来的手机网速已经约等于无,裴梦还没带她去买新的,所以办公室里放着的平板落到她手里。

    盛遇阳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开了几局。

    忙于工作的总裁大人抽空看了眼进门来的儿子:“陪你姨妈玩会儿,等我下班了再带你们去吃饭。”

    没有叛逆期的儿子对母亲颐指气使的命令没有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坐在了拍拍身边位置的裴想身边。

    她在玩的是一个很古早的多人联机对抗类游戏,曾经盛极一时,哪怕后来有所衰落,玩家基数仍然大得令人瞠目。盛遇阳曾经也玩过,在他小学的时候,同学们每天张口闭口都是和谁谁约好今天几排。

    红色蓝色纠缠着显出“失败”的结算界面,越挫越勇的裴想一边加盛遇阳好友,一边质问中途把孩子从学校带出来的不负责任家长:“盛遇阳不用上课吗?”

    他们家好像都喜欢喊人全名。

    盛遇阳想。他刚想回答,母亲已经开口:“那些课程他早就学完了,在学校也是睡觉,不如出来玩。”

    她说完才愣了下,连签名处都浸染了比别处更深的痕迹。盛遇阳在看她,但她没抬头,好像很忙的样子。于是盛遇阳又去看裴想,看上去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长辈笑眯眯地回望过来。

    她故意的。

    ——裴想当然是故意的。

    盛明锦怎么样她管不着也不太想管,对方希望向她卖惨以此来向裴梦施压,裴想才不上当。婚姻如果足够好,裴梦不会没事找事要离婚,即使盛明锦有所美化,裴想第一时间想的也是她的妹妹在这一段感情里受了委屈。

    离了好。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裴梦都是总裁了,想要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盛遇阳……其实裴想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处理裴梦和他之前的关系。她怕适得其反,又怕没有效用,因而仅凭直觉行事。

    反正裴梦不能打死她。

    十八岁的裴想自得地想,反正无论做什么,裴梦都不会真的怪她。她又不是想做坏事,至于到底结果如何,嗯,她会努力不让事情变得更糟的。

    如果真的变得很糟的话……

    裴想戳戳外甥的肩,小声问他:“你妈这些年没增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自以为小声其实声音全被人收入耳中的另一当事人简直懒得喷,不过她也有点好奇盛遇阳的回答。

    少年和他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只有眼睛偏圆,像她。现在眼睛盯着屏幕,假装不太经意地扫过偷听的人,看起来乖乖的像只犯错偷看主人的小狗。

    他说没有,没见用过。

    裴想吐槽:“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那就可能有。”

    “一点也不坚定,罚你再给我上点星。”

    偷听的裴梦:……

    她不应该指望裴想有太久的好奇心的。别人即使三分钟热度也是做事,裴想连做梦和好奇都是三分钟热度,问个问题转头就得忘,从小到大都这样。

    小时候她说要学画画,闹着想买平板,家里不给买,裴梦看着觉得亏欠,说如果放假回家后如果她能每天早上早上十点起床练习画画就给她买。

    裴想:瞳孔地震!

    “十点是不是太早了?”

    “那就八点。”

    “简直倒反天罡。”

    她不是个好姐姐,为此自认定裴梦根本不打算给她买平板,说那些话只是哄她玩,自顾自生了一小时闷气。其实也没有一小时,她朋友喊她去打了一局游戏就什么都抛之脑后。

    但裴梦还是隐隐觉得愧疚。

    人永远无法同时拥有以前和对以前的感受,至少如果她能穿越回去的话,裴梦那天一定会把时间宽限亿点。不学也没什么关系,想要什么东西都还需要附加条件的话,连期待也不纯粹。

    可惜这些都是假设。

    她放下笔,拿上手机很快地下载同一个游戏,登陆八百年没用过的游戏账号,在好友那一栏里轻易看到灰了二十年的头像亮起。

    这个游戏确实已经落伍,曾经一起玩的朋友各有各的生活,游戏不能再在他们的生活里占据太多位置。怀旧不合适生存,孤零零地亮着的是二十年前飘摇至此的灵魂。

    这个灵魂仍然拥有着二十年前社会风貌极速变化下的浮躁因子,打人机都能骂得有来有回地放话“要和这个游戏老死不相往来!”——虽然这种话二十年前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说一次。至今仍未成功实现过。

    裴想被收了平板说要去吃饭,跟在母子俩后面装模作样地点着虚无的烟:“白天不懂夜的黑,你们不懂我的累。大女人打点游戏怎么了,你们失去的只是一顿饭,我失去的可是胜利……”

    在场另外两位清一色的当没听见,不过裴想不会放弃折磨他们,挨个点名问他们对自己这出伟大发言有什么感想。裴梦不敢想,把责任推卸给第二经历折磨的人。

    盛遇阳:(瞳孔地震)

    他有点不可置信地去看心虚着不和他对上视线的裴女士。虽然十多年来裴女士经常对他演视而不见,但这么明晃晃的背刺还是头一遭。

    写题考试他在行,谁又能告诉他对这种牛头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的乱讲要怎么有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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