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修)

    “把金簪还我!”

    昨日,姜羡鱼不得已之下将头上的金簪扔到人群中引开流民,这才得以脱身。若是没看见倒也罢了,既是见了,就绝无可能让它落到外人手中。

    伏青警惕地捂住胸膛,硬邦邦道:“没有!”

    姜羡鱼气笑,她明明都看见他胸口藏着的簪头了。

    “你把它还给我,我可以给你银钱补偿。”她顿了顿,又补充,“或者你要别的也可以。”

    这金簪本身对她而言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上面有晋安王府的标识,普通百姓或许不认识,但是当铺肯定识得。

    姜羡鱼不想留下任何隐患,尤其是,不能引起她父王的怀疑。

    她直直看着伏青,眼神执着。

    伏青虎目一瞪,恶声恶气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滚开!别在这里挡道。”

    姜羡鱼心中一梗,许久没有被人这般不客气过了。

    身后的两个伙计相视一眼,上前一步,想要给伏青一个教训。

    看着眼前三人一下子浑身紧绷,露出防备姿态,姜羡鱼抬手阻止。她不着急,拿了她的东西,迟早会还回来的。

    她提醒道:“想活命就别随意拿出来招摇。”不然她可没法保证他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姜羡鱼只想要听话的人,死人对她而言,毫无价值。

    她深深长看了伏青一眼,转身离开。

    女子有些不安:“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簪子会招来祸事吗?

    伏青脸色一变:“别听她的,到了我们手里的东西就是我们的。”

    是吗?女子看了一眼姜羡鱼的背影,心中忐忑,但伏青脸色铁青,她张了张嘴,不敢多言。

    绿染有些好奇:“郡主为何不让人将簪子抢回来?”

    姜羡鱼摇了摇头:“那簪子他拿着也是无用。”不会有人敢收他的。

    “可是毕竟是郡主的贴身之物,万一传了出去,影响郡主声誉可怎么好?”绿染担心的却是这层。

    姜羡鱼忽地笑了,她早已不再将这些虚名看着如此重要,自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好好地活着。

    想了想,她告诉绿染:“有朝一日,若你面临性命与清誉的考验,一定不要放弃自己的性命。”

    绿染双目一缩,仿佛受到极大的震撼。

    姜羡鱼知道,这和时下女子重视贞洁的观点相悖,但是她却不以为意。

    绿染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许久,她才追了上来:“奴婢觉得郡主说的是对的!奴婢一定谨记。”

    没有错过她眼中绽放的炽热光芒,姜羡鱼眼睛弯了弯,很是高兴。

    万事开头难,有了伏青带头,陆续有人走出人群,上前排队领粥。

    姜羡鱼仔细观察,一个势力团体中只有少数几人前去领粥,其他人都在观望,显然是做着随时跑路的打算。

    姜羡鱼并不气馁,相反,她带着审视的目光认真观察每一个去领粥的人,这些,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她的人。

    她知道,若是她能像当日那样当场作出承诺,或许会有所不同,但是,她并不打算那样做。

    她要的,是主动选择她悍不畏死的狼,关键时刻能为她豁出性命,而不是只会依附于她的拥趸。

    基本上每一个人端着粥路过,就会收获其他人艳羡的目光。

    芸娘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着,她吞咽着口水,专注地盯着碗里的米粥,恍然间,她和一人迎面相撞。

    芸娘惊呼一声,手中的碗迅速翻转坠落,她慌乱伸手接住,大半的粥洒落在她手上,双手烫得通红。

    姜羡鱼回过神来,伸手想要扶住她。

    她稍一靠近,就有一股酸臭气息扑面而来,差点哕了出来。

    姜羡鱼捂住鼻子后退,此人身上的味道,简直比外院洒扫的妈妈半年没洗的汗巾子还酸爽。

    芸娘哀怨地瞪了她一眼,神色因痛苦而扭曲。

    姜羡鱼眼角抽搐,若是个美人,作出这番姿态只会让人心生怜惜,偏偏她蓬头垢面,脸上黢黑,浑身还散发着阵阵恶臭,这就实在倒人胃口。

    姜羡鱼猛地抖了抖身体,正要叫绿染给她重新盛一碗粥,话还没说出口,那女子一个反手,翻转手腕,就将手上淌着的菜粥刮回了碗里,动作熟稔。

    原本清香四溢的米粥黑黄相间,混杂着眼前之人手上不知积攒了多久的污垢。

    姜羡鱼猛地捂嘴,背过身去,这才堪堪止住翻涌而上的呕意。

    姜羡鱼闭了闭眼,想要告诉她不必如此,那人却一个转身,钻入人群中不见了。

    “诶——”

    绿染想要叫住她,那人却溜得飞快。

    姜羡鱼蹙眉,那碗粥,还能吃吗?

    “啪——”

    “啊——”

    忽然,清脆的巴掌声入耳,姜羡鱼寻声看去。

    一女子手捂着脸跌坐于地,发丝散落,看不清面容。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只是右手微微颤抖。

    “打得好!”

    陆母撑着儿子的手,颤巍巍走到芸娘跟前,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嫌恶:“连一碗粥都端不好,要你有何用。”

    “就是,二哥,你连个女人都管不好,将来如何把振兴家业的重任交予你。”陆母身边的男子露出看戏的表情,一脸阴阳怪气。

    站立的男人更觉难堪,复又举起手掌。

    女子察觉到他的动作,缩了一下,双手撑地,慢慢向后退去。

    “她的手——”绿染讶然,一下就认出这就是方才那个女子。

    姜羡鱼看了一眼,女子双手通红,还残留着被烫伤的痕迹。

    芸娘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这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发丝微微挡住的眼睛里满是讥讽。

    男人面色一僵,举起的手掌迟迟落不下去。

    “你若是舍不得,下次便将你二人一同赶出去。”见庶子迟疑,陆母一把拿捏住他的要害,满口威胁。若不是他二人还有点用处,总能拉得下脸面找来些食物果腹,她早任其自生自灭。

    男人窝囊撇开眼,不敢直视地上的妻子,照着她胸前抬腿便是一脚。

    芸娘胸前一痛,闷哼一声,身子向后滚了几圈,良久才得以停下。

    陆母满意地笑了:“还是我儿顾全大局,待安顿下来,母亲定会为你重新择一佳妇,主持中馈。”若是他还有命活到那时。

    芸娘撑着双手,看着男人近乎谄媚地将半碗粥献给陆母,她诡异地勾起嘴角,却又牵动了脸上的疼痛,笑容一时扭曲不已。

    陆母端起碗,自是瞧见了其中的污浊,对着芸娘又是一串污言秽语,最后,她一脸不舍的表情,闭了闭眼,仰头喝了一口,几乎仓促地咽下肚。

    一碗粥从左传到右,男人们沉默地喝一口,又传给下一人。

    除了陆母以外,在场的,只有男丁可以喝到粥,女人们缩在一旁,巴巴地望着,满脸渴望。

    无他,盖因陆母认为男人才是家族复兴的顶梁柱。

    芸娘早已习惯,看着眼前这群自私的恶鬼,冷眼旁观。

    “你恨吗?”姜羡鱼来到芸娘身边,满脸复杂地问。来自亲人的背叛,应该很痛吧?

    芸娘抬眸看着她,眸子黑沉沉的,仿若一潭死水。

    “若你能杀了他们。”姜羡鱼蹙着眉,俯身贴在她耳侧,循循诱惑,“我便让你跟着我,你,能做到吗?”

    芸娘睫毛颤了颤,没有答话。

    远处的男人拧起了眉,看着看着施粥的贵人靠近芸娘,不知和她说了什么。

    姜羡鱼瞥了他一眼,嫌恶转开头。

    “她跟你说什么了?”

    姜羡鱼听着那个男人在问,随后女人的声音迟疑响起:“她说,只要我答应一个条件,就让我跟着她。”

    “那你答应了吗?”男子呼吸急促,迫切地问。女子应该是摇了摇头,因为男子“啪”地一声推开了她。

    “贵人——”

    “贵人,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你带我走好不好?”男人冲到姜羡鱼面前,砰砰磕头。

    他的族人都抬起头,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姜羡鱼轻轻一笑:“这件事,只有她可以办到,你去求她。”

    男人顿了一下,果然又起身去了芸娘身旁,逼迫道:“你快答应她呀,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芸娘蓦地抬头,看着姜羡鱼,定定注视了几息。

    姜羡鱼微微挑眉,眼中恶意昭昭。

    芸娘忽又低下头去,男人很铁不成钢。

    转身离开后,姜羡鱼又听到身后传来拳脚交加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哀嚎的对象换成了那个男人。

    绿染也很好奇:“郡主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姜羡鱼笑了笑:“我只是,教她自保。”

    “那她肯定是没有听进去。”绿染暗自揣测。

    姜羡鱼又摇了摇头:“不,她听进去了。”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

    姜羡鱼没有解释,但她很好奇,那个女人究竟会怎么做。

    “郡主,时辰到了。”

    绿染忽然提醒。

    姜羡鱼神情一凛,她要赶在粮草送到之间,再见一次沈由。

    她将这里的事都交给绿染和姚如意,独自骑马离开。

    “驾——”

    姜羡鱼快马加鞭,抄近路穿过树林,忽然看见前方有大队人马正在行进,她眼眸一亮:“沈统领,等一下——”

    一颗石子向她飞速射来,马匹忽然受惊。

    “啊——”

    姜羡鱼突然被马儿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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