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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别卖关子

    聚贤堂内,已坐了二十余位学生,皆是身着淡蓝色长衫的少年,案几整齐,书声朗朗,墨香缭绕。

    许楠伊站在门口,朝堂内扫了一眼,眉头紧蹙,乌压压全是人头,清一色的男子,密密麻麻。

    她脚步未动。

    便觉一道道目光已然齐刷刷地望向她,惊诧、疑惑、轻视、调笑,各色情绪混杂其中。低声议论随之在课堂上蔓延开来,如潮水一般压了过来。

    “肃静。”

    台上的白袍老先生沉稳的吼了一声,目光如电般扫过全堂,他转头看向门口:“还站着做什么?进来。”

    许楠伊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台前盈盈一拜,声音清亮:“学生许楠伊,见过方先生。”

    方正点了点头,雍容不迫道:“嗯,随便找个座位,坐下。”

    许楠伊走到跟前,盈盈一拜:“学生许楠伊,见过方先生。”

    方正道:“嗯,随便找个座位,坐下。”

    许楠伊往下一望,只见座无虚席,连角落都被占了去,她佯装为难:“方先生,楠伊是女子,与诸位公子同堂听课,恐怕不妥。”

    她话里推让,心里却在偷笑。

    什么男女授课,什么风化不风化,她才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不想听课,这位方先生,分明是借题发挥,故意加课惩她。

    可她来此书院,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能少听一堂就少一堂。

    “老夫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些。”方正不急不缓,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眼中似笑非笑,又转向众人:“你们在意吗?”

    堂内顿时一阵骚动,议论声再次沸腾。

    “咳。”

    前面一名矮瘦的学生“噌”地站起身来,拱手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屑:“方先生,男女授受不亲,不管是私塾还是书院,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男子与女子同堂听课的先例,实在有伤风化。”

    说着,还斜睨了许楠伊一眼,眼神里满是轻蔑。

    后面又有一名高个儿的学生起身,道:“不错。我们是在备考科举的学子,肩负的是光宗耀祖、建功立业的志向,她一个女子,怎配与我们同堂听课?”

    此人年岁稍长,神情自傲,声音铿锵,句句带刺。

    其他学生也纷纷点头附和,看她的眼神,明里暗里都流露出不屑。

    许楠伊站在台下,双手交叠藏在袖中,面上神情不变,心里却暗暗发笑:反对,继续反对,越激烈越好。

    他们最好联名弹劾她到山长面前,让她从此不再踏入这聚贤堂半步。

    然而,方先生却淡定如初,只静静扫视了一圈,语气淡然:“你们可知,方才老夫与诸位讲的书院重建之策,是出自谁人之手?”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摇头。

    这里,除了楚砚朝显然无人再知晓。

    “就是你们眼前这位女学生。”方正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惊雷在堂内炸响。

    顿时,堂内又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直起了背,目光错愕地望向许楠伊,那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变为震惊,最后变为羞愧。

    那位最先起身的矮瘦学生涨红了脸,抱拳躬身,声音低了几度:“是学生心思狭隘了,还请方先生与许姑娘恕罪。”

    其他学生也纷纷起身行礼,齐声道:“是学生浅陋,冒犯了同窗。”

    许楠伊原本是打算混水摸鱼,听他们吵成一团顺势脱身,哪里料到这一计不成反被捧上了高台。

    “谋事未成,被迫上课。”她站在台下,笑的越发的心酸。

    许楠伊缓缓扫向后排,她是可以随便坐,可偏偏一眼看见了靠窗那一排的楚砚朝,那人身姿笔挺,眉目沉静,像一棵挺拔的竹子树,正襟危坐地看书,对周围的纷扰浑然不觉。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追随她的身影。

    她嘴角一勾,抬脚径直走到他身旁,拢了拢裙摆,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来,两人朝肩并肩、肘贴肘,离得很近。

    堂内顿时沸腾。

    “哦,哦,哦。”众人齐声起哄,声音震得屋梁都在颤。

    “哎哟,楚兄今日艳福不浅啊。”

    “啧、啧、啧,楚兄,咱俩换一下座位,如何?”

    楚砚朝耳根泛红,将书本往一侧移了移。

    许楠伊无动于衷,甚至还端正了坐姿,一副乖乖听课的样子,仿佛完全没听见那些起哄声。

    而楚砚朝的耳根却迅速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咳了一声,“不换。”

    将面前的书本往左侧挪了挪,努力与她拉开一点儿距离,却又怕显得太过生硬。可两人的袖摆还是不小心的碰在了一起,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肃静。”

    台上,方正重重地一拍案几,声音洪亮,压住了满堂的喧哗。

    他捋着胡须,沉声道:“今日老夫讲的是‘仁’,何为‘仁’?”

    话音落下,堂内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不敢再闹,纷纷收敛神色,低头思索。

    一名学生站了起来,语气满是自信:“人?不就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说完,教室陷入了一瞬的静默,随后,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另一名最快的学生,调侃道:“此‘人’非彼‘仁’,刘兄学了一年的圣贤书,怎么还停留在字面理解?”

    许楠伊也没忍住,笑出声来,肩膀一耸一耸地抖个不停。

    楚砚朝虽然低头看书,嘴角却也在抽动。

    台上的方正气得胡须乱颤,狠狠一拍案几,吹胡子瞪眼:“老夫说的是仁爱的‘仁’,不是人头的‘人’。”

    那名学生脸色羞红,一屁股坐回原位,讪讪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正负手而立,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你们每日满口仁义道德,自诩胸怀圣贤之学,谈经论道时滔滔不绝,可真要问一句‘仁’到底为何意,你们竟闭口不言。”

    他的声音不高,却铿锵有力,堂内针落可闻。

    目光一扫,忽地定在角落的一人身上:“楚砚朝,你来说说。”

    众人皆向身后看去,目光落在那位静坐不语的少年身上。

    楚砚朝缓缓起身,面色沉稳,声音清朗:“学生理解的‘仁’,‘仁’者,正也、公也。为民者要正直刚正,不作奸犯科;为官者须公平公正,执法如山,不包庇贪墨,不徇私枉法。”

    他略顿一下,又道:“正身修行,是仁之本,身不正而行仁义,只是虚伪作态,反为乱道。”

    许楠伊原本还心不在焉,此刻也开始认真听起来。

    心想:楚砚朝的言语虽不华丽,却句句中肯,像一股清流,能照出人心里的污浊,真不愧是个当官儿的料子。

    方正点头,声音略缓:“尚可。”

    他走下台两步,灰白的须发在阳光下微微泛光,白衫随着步伐轻摆。

    “‘仁’,不是一句空口口号,更不是你们在文章里堆砌的虚词。”他顿了顿,抬手指向堂中,“它应当体现在你们的举止言行中,及日常点滴里。”

    “在家,要孝顺双亲,听教训、尽孝道,不是嘴上说说‘父母恩重如山’,却在家中嫌他们唠叨,嫌弃他们不能给予自己好的出身,从而推脱照顾。”

    “出门,要互相帮助,不因小利反目,不为琐事斗气;在学院,要团结同窗,尊敬师长。有人品,有学问,有操守,才配成为朝廷里的栋梁之材。”

    他停下脚步,眼神一凛,字如洪钟:“将来你们中有人要为官、为将、执笔为吏。到那时,‘仁’的分量更重,考验的是你们心里有没有百姓,决断中有没有良心。若在书院这方寸之地就斤斤计较、嫉贤妒能,日后如何造福百姓?”

    “若无仁心,做不得好人,更做不得好官。”

    堂内鸦雀无声,众学生全都低下头,有的神色惭愧,有的若有所思。

    方正继续道:“你们还有何疑问?”

    片刻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方先生,学生有个题外话,想请教先生。”

    许楠伊惊讶,这声音是周律为。

    只见他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前胸,神情肃然,目光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沉重。

    方正微一挑眉,语气沉稳:“讲吧。”

    周律为略作犹豫,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学生幼时有一位……知己,不幸失散。学生寻了她十几年,翻遍了京中大街小巷,也跑过城外山林、远郡乡间。可每次都失望而归,学生想请教各位同窗,若你们要藏一个人,会藏在何处?”

    这十几年,就连祖母都劝他放下。

    可他就是不甘心。

    “当然是藏得越远越好,藏到千里之外,谁也找不到。”有人脱口而出。

    “十几年过去了,说不定是你那位知己,早已忘了你。”另一人讪讪开口,语气虽无恶意,却也带着几分现实。

    周律为听着这些话,眼尾泛红,拳头微微握紧,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

    “为何她不见我。”

    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掩不住那满腹的委屈和执念。

    方正原本正欲开口,却忽地停住,似乎思索片刻,而后缓缓看向堂中一角:“许楠伊,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许楠伊原本懒洋洋地撑着脸,一听这话,手一顿,抬起头来时眼神已变得清明。

    她看了周律为一眼,似笑非笑地站起身来:“敢问周公子,此人可还在人世?”

    周律为咬牙道:“在。”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执拗,不允许任何人否定这个答案。

    许楠伊轻轻点头,眼波微转,像是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语气忽地转轻:“那学生斗胆说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堂中哗然。

    “这是何意?”周律为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眼里忽地又燃起一丝希望。

    “楚公子,你寻了她十几年,越是找不到,越说明她就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许楠伊继续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若她真想藏着不被你找见,却又不愿远离你,那她会选哪里?”

    方正体谅他的心情,催促道:“许楠伊,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在京城。”她目光缓缓扫过堂中,“京城虽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却是最隐蔽的地方。人越多,越容易藏。若她还在世,周公子,不妨回头看看,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走错了方向。”

    周律为睁大眼睛,身子一震,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唇齿轻颤,哑声问:“那她是不想见我,还是真如他们说的,忘了我?”

    一瞬之间,他像是被抽空了魂魄,语气低落。

    “未必。”许楠伊看着他,神色罕见地认真,“若她真的忘了你,就不会藏,而是堂而皇之地另寻去路。藏,说明她还在意。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顿了顿,轻声道:“也许她是被人囚禁,也许她就在你眼前,怕你卷入麻烦不能相认。”

    周律为双目赤红,嘴唇绷紧,内心如狂风翻涌,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却又觉得,许楠伊说得对。

    方正脸色一变,连忙出声:“行了行了,许楠伊,这等私事岂能在课堂上胡说八道?”

    许楠伊立刻福身一拜:“学生知错。”

    明明是他让回答的,眼下反倒将责任推给了她。

    方正望向周律为,中有不忍,语气稍缓:“周律为,你若真有心找人,这事私下去问许楠伊。今日的课已讲完,下课。”

    “恭送先生!”堂内众人起身,齐声而道。

    唯有周律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移开目光,他望着许楠伊离开的背影,心中某个模糊的念头正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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