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京墨看着外面摇曳的树梢,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孟阳这样问肯定是有原因的,同样的问题肯定不会一直罗罗嗦嗦的再问第二遍。
孟阳眯了眯眼,半晌听不见回答,就在他觉得自己快睡过去了的时候,沈京墨终于说话了,“没有,我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有任何灵力的波动。我很确定他是个人类。”
这样啊,孟阳甩甩尾巴,“那就说不通了。”
回过神来,沈京墨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略大的虎头,微微怀疑,“你是不是在找借口?”
“你说什么?”孟阳一骨碌翻坐起来,他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占卜。
“只是始终确定不了准确的定位。只能圈定一个大概的范围。”孟阳用爪子戳了戳那片树叶。
“肯定是你的恩人有问题。”孟阳信誓旦旦。
“不是你学艺不精?”沈京墨转头撇了一眼被孟阳戳的烂兮兮的树叶。
孟阳震惊,孟阳气结。
“你在说什么屁话?明明是你那个恩人有一股力量在保护。我能推演到大致位置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把硕大的爪子拍的啪啪响。
保护?莫非和那满身的功德金光有关?
只不过没等沈京墨思考,他就被孟阳下的一句狼虎之言哽住了,“儿大不中留啊,还没嫁给人家呢,胳膊肘已经开始往外拐了。”
沈京墨微笑,一巴掌拍在虎头上,真诚的向孟阳建议。
“我觉得,新社会的九年义务制教育很好,你还是有必要去接受一下知识的洗礼。洗一洗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被孟阳这么一打岔,沈京墨也不想了,什么功德金光,功名利禄,皆为虚妄,也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有成仙是真的。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去报恩。尤其是还要打破“界”,去异世寻找恩人。
他有预感,此行并不会多么顺利。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说他没有感恩之心,自己虽然是一只狼,但狼心狗肺这个成语,沈京墨觉得必须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是眼看自己快要修成正果了,并不想节外生枝,尤其是这种极易产生感情纠葛的事情。
如果可以直接划分修为给恩人当做谢礼多好,沈京墨愿意直接划五百年,当然八百年也行。
要知道,当年的白素贞也才有一千八百年的修为。
纷纷杂杂的念头划过,沈京墨迅速理了理思绪,回到现实,不去做这些春秋大梦了。
“行,我知道了,不过,我好像突然想起,洞府里似乎有一株灵草,叫什么来着?甜风?”
沈京墨话还没说完,孟阳就已经冲出去了。
“嗷,好你个沈京墨,知道我喜欢,还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我帮你占卜,你还不知道会藏到什么时候。”
风中传来他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已经撒丫子跑去找灵草了。
是的,孟阳虽然是一只老虎,但却喜欢吃各种甜甜的灵草。
沈京墨见状低头笑了笑,笑意从眼角溢出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偷偷溜出来,跑到他的身上,是温暖的颜色。
只是再温暖的阳光和颜色也驱散不了笼罩在侯府上空那低沉又阴郁的气氛。
只见林钺院子里伺候的小厮、奴婢们都静默着来去匆匆,连走起路来的脚步声都控制着,是一点也不敢露出一些活泼劲的。
虽说主子们一向和善,看见也不会说什么,但做下人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眼看着距离二爷受伤已经快过去半个多月了,今日也没听说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可府里的大夫每次问诊都说有所好转,也不知道好转在哪里,这么多天过去了人都不醒,据说再不醒就有些危险了。
原本二爷脸上还是有些肉的,只是这些天躺在床上,喝一些汤汤水水脸上的,脸上的肉都瘦下去了。
茯苓抽抽鼻子,看着闭着眼的二爷,有些心疼,只求菩萨保佑他们家二爷平安。
茯苓是林钺的贴身小厮,自幼一起长大,他知道二爷虽说不那么聪明,可他从来不会瞧不起人,学那些个顽童,折辱他们这些小厮,对他这个贴身小厮就更好了。
奴婢们也确实都是希望主子平安的,毕竟主家顺心,他们做奴婢的也能跟着稍微轻松一点,所以自是希望主家也和和美美。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林越是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再次模模糊糊恢复了些意识,回想起梦中的“阳神”之说,就明白了这里的林钺也是自己。
比起说是穿越,更像是,回归?
现代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更何况自己在现代也没有亲人了,所以算不上留恋。
唯一可惜的是,外公送给自己的药箱没有带过来。
至于公司,如果早知道要来古代,肯定早就收拾收拾捐给国家了。
虽说没什么留恋的,只是自己这一走,那么多财产也不知道便宜谁了,只希望秦助能给点力,多给自己争点好处,不要便宜了那群老家伙。
毕竟秦助跟了自己那么久,这点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还有最重要的事,他还没有亲眼看见那只黑狼康复呢。没想到此次最让自己放心不下的竟然是一只黑狼。
原本还想着等黑狼痊愈,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让他挼挼。它那么聪明,应该会同意的吧。现在好了,没戏了。
记忆零零碎碎,又想到在梦中,母亲一直对小林钺细心又温柔的照料,父亲威严却又轻抚头顶的手掌。甚至是哥哥稚嫩的掌心,牵着他手的触感,都仿佛残留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
母亲,说起母亲,梦中的母亲和自己在现代的母亲几乎有九成像,这让他几乎落泪。
以及自从家里被那位老道士拜访过后,家人总算是看见了希望。
大哥每年都会带自己去那位道士的道观小住,也许真的有用。近些年,小林钺的情况看起来是越来越好了。虽形如稚子,可目光赤诚,心地良善。
可没想到就在哥哥和祖母越来越有希望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于是自己就回来了这里。
他知道,梦里不仅有鲜花还有雷霆,林钺看见了侯府的巨变,由原来门庭煊赫到现在的门前冷落。不能说是一蹶不振,只说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心思一转,却放下心来,中国那句古话说的好啊,既来之则安之。
天意让自己回来,那自己就踏踏实实的做安定安候府的二爷,林钺相信自己承担的起相应的责任。
这不是圣母或者圣父。大丈夫立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更何况明白自己就是林钺后,面对家人对自己日复一日的呵护与精心照料,很难不让人感动。那是纯粹的爱与付出,并不指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毕竟自己之前就像个小傻子一样。
想通了这些,林钺眼球转了转,几欲睁眼。
就在林钺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砰的一声响,他也没看清,不知道是谁摔倒在了地上。
“二爷醒了,二爷醒了。”嘴里喊着话就跑了出去,声音一出,林钺瞬间就知道了是茯苓。
在侯府,还有一片静地,那就是书房,外面的纷纷扰扰都没有打扰到正在书房练字的林戟。
最近府里的气氛他不是不知道,可弟弟现如今躺在床上生死难料,祖母也因为担心钺儿整日茶饭不思。
他们是林戟在世唯二的亲人了,他也会担心和害怕,有时候怕一觉睡醒,他会直接失去两个亲人。可他不能怕,他是林钺的哥哥,祖母的主心骨,是这个侯府的侯爷,他不能倒。
于是他只能把情绪发泄出去,练字就是他找到的最好的渠道,所以近些年来为了静心,练字的时候越来越多,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书法都小有所成。
墨色晕在稍微有些泛黄的纸张上,笔势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就在林戟欣赏着,自己刚刚一挥而就的这几个大字的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茯苓的奔跑声。
“二爷醒了,启禀侯爷,二爷醒了。”
吧嗒一声,墨迹晕染在纸上,刚刚写好的字瞬间被墨渍污染了。
可林戟却顾不得这么多,他听出来了茯苓的声音。
几乎是听清的瞬间就立马撂下笔,一路小跑着到了林钺的房前。
躺在床上的林钺听见了房外的脚步声,难得的有些紧张。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不仅眼前,连脑子也晕晕乎乎的 。
房门被推开,连带着阳光也一起挤进了屋子,林钺眯着眼睛朝门口看去,入眼的便是林戟几乎要冲到门框的身影,逆光而来。
林钺用手挡在眼前,想要看清自己的这位大哥的风采,只见他身形劲瘦自有股侠义之风,可身上却淡淡的飘着文气,这两股气质矛盾却又相成,毫不违和,一眼看去可谓是是君子端方。
端正俊朗的五官配上斜挑入鬓,林钺觉得可以说是小说男主的标配了,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让人感觉清贵又疏离。
但那双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急切和关心,生生破坏了那份疏离感。
就在林钺还在观察林戟的时候时候,林戟却按捺不住的疾步冲到床了前,声音里全是是惊喜:“钺儿醒了?觉得怎么样?难受吗?要不要叫大夫?”
林钺被这话噼里啪啦的砸在脑袋上,根本反应不过来。
林戟可能也察觉到了,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不稳重,就略微冷静了一下,林钺看的有些好笑,心里却莫名感到温暖。
然后就看见了陈钺因为阳光刺激,几乎要流出泪的微红的眼眶,瞬间也不冷静了,就像林钺梦中感受过的那样努力的温柔安慰道,“钺儿不哭。”
钺儿?林钺明白这是把他当小孩哄了,只是这名字听起来真的很像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