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佳的意识在虚空中滞留了许久，才缓缓从休眠舱中醒来。
天哥一见他醒了，便上前问他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池坐在一边的沙发里，神情肃穆，并没有这些动静而回神。
“大家伙都登出了，你还没醒，吓得我还叫了医生，好在医生说你没事，可算是醒了……”
“我没事，”明佳指了指慕池，压低了声音，“他怎么了？”
天哥耸耸肩，摇头道：“他是最先登出的那个，已经在那发呆好久了。”
慕池向来我行我素，明佳也不指望能看懂他，周围没见到其他几个，明佳又问：“另外三个人呢？”
天哥叹气，说：“不知道啊，医生说你没有大碍，那几个家伙就走了，看起来都挺急。可惜了，大老板还让我给你们准备了庆功宴！”
讲到这个，明佳来了精神，满怀期待地问：“这次团综成绩怎么样？”
天哥一笑：“频道订阅数目前是八万多，还在上涨，你们五人的个人直播间也都上过平台的榜单，热度大涨，公司决定，趁热打铁办一场见面会试试水！”
很多男团在线上人气可观，但和线下活动的成绩不能完全挂钩，多的是早早定了大场子，结果见面会的票都没卖完。
公司保守估计，这次见面会的规模只有五百人次，且因为决定突然，首都星没有合适的场子，场地订在了隔壁二号星球。
“放心，咱们这个翻身仗是漂漂亮亮地成功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们，一起出发去二号星球。”
天哥去叫送两人回去的飞行器，明佳想起登出世界前被标记时，还有数次被咬住腺体、接触到他们的信息素时，那种灵魂战栗的感觉，怎么会那样强烈？那样让人想要臣服？
是因为ABO的设定吗？
明佳迫切地想要弄清楚，那种激素疯狂分泌、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受到世界设定影响而出现的。
“慕池，”明佳起身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叩动他的膝盖，“你有空吗？”
慕池怔然看向他，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慕池还是原来那样，金发张扬，人却孤冷，这种冷淡中并不存在傲气，只是单纯的对与其他人毫无兴趣。
他挨着慕池坐下，清清嗓子，尽量用矜持的语气说：“你能，咬我一下吗？”
慕池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很复杂，欲言又止。
明佳怕他误会，急忙澄清：“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如果没有腺体，被咬是什么感觉。”
慕池喉结滚了滚，声音有点哑：“为什么找我？”
“因为只有你在啊。”明佳眨眨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慕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自作多情，抿唇默了片刻，轻点头，算作答应了。
明佳歪头，将白皙的颈送到他面前，手指在颈后点了点，“咬这里。”
慕池喉咙干涩，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从休眠中醒过来后，他竟有种怅然若失的心情，脑海中一遍遍重播他在虚拟世界中和明佳相处的画面，情不自禁地回想那些细节。
明佳也和他一样吗？也被虚拟世界里的体验所迷惑了吗？
仿佛被印上一个濡湿的吻，明佳闭眼，牙齿咬合带来轻微的刺痛感，他的心跳的确很快，但并没有全身发热，也没有意图呻吟索求。
可以初步确认，种种情绪，都不过是虚拟世界里限定的而已。
明佳后仰，躲开慕池些许，松了口气：“可以了，没什么感觉是吧？还是回家休息好了。”
天哥安排好后返回来招呼两人，明佳走了，慕池留在原地，心房如同怀中一般空荡无物。
刚才，当掰着明佳的肩咬住他时，他生出一种冲动，好想咬破他的脖子，再舔舐他的伤口安抚。
当慕池正想这样做的时候，又蓦然产生了不舍，如果明佳疼怎么办？如果他哭了，怎么办？
慕池太久没有过这样畏首畏尾的情绪，只是叼着一点细腻的皮肤轻轻咂摸，都不忍用力。
明佳试验过后觉得没事了，可他有事。
·
“系统，我的表现如何？”久违地睡到家里的大床，明佳在床上滚了几圈，放空不到十分钟就呼唤006出来复盘。
006叫苦道：“宿主，才从上个世界出来，咱们不先休息几天吗？”
明佳很诧异：“怎么能休息呢？你们系统没有业绩要求的吗？总结经验，提高效率，麦麸多多益善呀！”
“多亏了宿主，近段时间，我的业绩考评遥遥领先。”同一批开启绑定工作的系统里，有些还在苦苦劝说宿主合作，006这边新手大礼包都发出去了。
“但系统工作也要劳逸结合哇……”
明佳表示赞同，想了想，提议：“那你先休假，等我进入下次团综，你再回来，怎么样？”
“真的吗？！”006喜不自胜，宿主也太好了吧，还给他放假！
“嗯。”
006设置了一道宿主即将进入休眠状态时自动召回他的程序，欢天喜地下线了。
明佳转而打开星网，换个途径获得反馈。
星网论坛首页挂着一条热帖，标题提到想了解最近在直播平台小火的流星五人团，明佳顺手点了进去。
【不是，歪楼了啊，帖主是问有没有人安利，怎么突然吵起来了？】
【笑不行了，已经随地大小吵几百遍……】
【去围观了一下，团综结束后平台上线剧情补充包不是惯例吗？不懂在吵什么。】
【花钱买了补充包的来说，大致是串联所有视角，补全部分被和谐掉的内容。但慕池明佳cp粉喊冤，说根本没什么双人戏份，要求公平对待，周明家嘲讽说两人本来就不熟，慕明粉回怼说不熟总比不和好……】
【最奇葩的是，另外两家一开始有劝和，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你一句我一嘴地开始互喷了……】
【不准骂我佳糖送四大家，离了我佳，我上哪找饱饭吃去啊！】
【各位，请练就铁心脏！反正不缺热度，各种榜单连着上，红了就行！】
【只有我在乎剧情吗，看完补充包笑了半小时，其余四个的任务全没完成，还佳宝兢兢业业做完所有个人任务才一起登出的……】
【流星F4：帅，但无用，全靠佳佳带飞。】
【不过说实话，他们的任务真的很搞啊，邱的是赶走对弟弟图谋不轨的人，周要迎娶佳佳，楚是成为佳无关信息素的灵魂伴侣……不如直说要他们斗走情敌好了！】
【不觉得慕池的任务最幽默吗……给明佳送亲手织的围巾……光学织围巾就学了几个月啊……】
【快去看，Z发话了，说自己正在疯狂工作，下次尽力端水，大家都别吵哈哈哈。】
【哦豁那我可以理解成小流星下次还能和Z合作吗？太幸福了吧！】
【Z不要放过这五个人啊，ABO世界的补充包看得我心潮澎湃，兑水吃到下次团综开播！】
……
通过论坛众说纷纭，明佳了解到目前的基本状况是，由于他在团综里的表现，涌现了分别站他和四个队友的粉丝，无法和平共处。
不过，帖子里有句发言，明佳深感认同：红了就行。
只要有人喜欢，他就有坚持去做的动力，粉丝间的小摩擦无伤大雅，毕竟团队五个人都在朝好方向发展，他对于麦麸这门功课也算小有心得，很乐意继续研究。
006休假了，见面会要看他自由发挥，恰好检验一下他的水准。
明佳信心满满，睡前反复琢磨的麦麸亮点却压根没能施展，见面会临时取消——
因为他的四个队友在候机室打了一架。
明佳那时候去厕所了，事后才看了星网话题榜上的初始爆料视频。
视频是从休息室外部录制的，没有声音，只能看到周见亭和慕池相对而立，气氛剑拔虏张。
当时，周见亭无意瞥见明佳发尾半遮半掩住的痕迹，联想到慕池昨天留了下来，讽刺道：“你真敢咬他？”
出乎意料，楚延搭了句话：“他皮肤薄，很容易留印子，你要小心。”
“我和你不一样，这次是他要求。”慕池最讨厌周见亭，占着明佳的人，却还总惹明佳不开心，一对上话便难掩敌意。
邱燕行对慕池说：“就算他朝你索要，你也该有分寸。”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邱燕行和明佳的关系本就尤其亲近，慕池和他说话，拿不出什么好语气。
邱燕行并不迟疑，坚定答道：“凭他叫我一声哥哥。”
慕池不承认这个理由，在这个条件的限定下，他们几个都不存在特殊性。
“呵。试问，他在这个团里有几个哥哥？”
这话一出，几人生出无名火，视线交错几个瞬间，分不清是谁先挥起了拳头。
即便无从得知四人说到了什么才打了起来，但小有爆相的男团成员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就足够让星网热闹了，舆论铺天盖地。
飞往二号星球的行程取消，五人被直接拉到公司开紧急会议。
天哥的眉心都快能夹死一只大苍蝇了，苦大仇深：“我的几位哥，我就去抽了根烟，给我折腾出这么大个动静，你们嫌我没事干啊……”
明佳强行活跃气氛：“哈哈，天哥，没事，处理完这个事，你就该升职涨工资了！”
天哥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星网热议，偏偏当事四人拒绝回答，公司无计可施，唯有采取冷处理的办法。
高层下达指令，天哥转达：“我们的见面会延期，大老板觉得，眼下这情况也用不着预热了，马上回归团综！”
“这么快？”
“还要多亏了Z，雪中送炭，否则这么短时间内，我们上哪找质量高的剧情包去？”天哥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冥冥之中，明佳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Z的原话，这是她早期放飞自我建构着玩的作品，你们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