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他叫杨酒,一个土气十足的名字。从一开始他就是耳纯的吐槽对象。

    耳纯是上海人,一纸文书,父亲调任镇江分厂主任,而她和母亲也跟着到了这个南京边上陌生的小城市。那一年,耳纯被转入当地一所小学的六年级。

    “你好,我叫莫耳纯,你叫什么?”

    耳纯拍了拍前桌的男生,座位周围的同学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唯独死死把头蜷缩在桌上的杨酒没有说话。

    没关系,作为大城市来的活泼分子,耳纯会主动问他。

    等下一秒,杨酒这个名字的声音传到莫耳纯耳朵里时,她忍不住,先是‘噗呲’一下,然后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杨酒?洋酒?哈哈哈哈,我看是土酒吧!”

    从此以后,杨酒在班上的绰号就是土酒。

    从那以后,他只有在作为数学课代表时才会跟耳纯说话——“交作业。”

    耳纯想,他是恨她的,毕竟“土酒”这个绰号,当时全班人都这样叫,可是,后来,他不是也给自己取绰号了吗,扯平了。

    这一年土酒考上了全市最洋气的中学,外国语中学。耳纯因为父亲是主任的关系,也进了这所学校。

    阴差阳错,这一次两人离得更近,不仅同班而且同桌。

    第一天,杨酒把她拦在上体育课前的门口,全班人都先走了,杨酒把手搭在门栏上,一脸严肃地对她说“莫耳纯,这三年,你要再敢叫那两个字,就死定了!”

    看着一个假期突然比自己高出两三厘米的男生,一向胆子大的耳纯愣住了。

    杨酒的声音很大,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碰撞,回响。最后又回到她耳朵里。而杨酒已经不见了。

    初二上学期的时候,父亲到市南的一个重点项目监工一年半,母亲要回上海照顾瘫痪的婆婆。

    不得已,耳纯和父亲在市郊租了一套房子,因为离学校远,父亲得每天接送她。

    一次家长会后,父亲得知她的同桌也住在市南,就在同一条街,于是便拜托了这位小小男子汉,让耳纯每天和他一起坐公交上下学,互相照顾。

    耳纯打心底里生出一丝惧意,除了对父亲,这是第一次。想起那天一副冰脸的杨酒,她真怕某一天在放学途中,在那条没人的巷子,杨酒会把她了结了。

    第二天一早,她骗父亲杨酒已经到楼下等她了,一路飞奔,她不想和杨酒一起走.

    父亲虽是为了她的安全,但他毕竟不知道其中的恩怨,耳纯不愿承认,其实她是不敢,不敢单独和杨酒待在一起。

    自己独自上学也是可以的嘛,不就是先走到公交站台,投币,上车,然后呆上四十分钟,最后下车就到学校了吗。

    她默念着流程,在路旁的早餐摊买了份油条,边走边吃,慢慢悠悠往公交站台。

    正是早高峰,站台上人很多,耳纯扭着矮小的身躯挤在大人中间,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书包,扯着她连连向后退。

    是杨酒。她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先是吃惊,然后大叫着“你拉我干什么,在后面没座位!”

    “你站错位置了,去学校不是那辆车。”杨酒用手指了指刚刚驶进站的车辆。“这是21路,我们要坐11路。”耳纯转过身,看着一窝蜂的人群挤上了那辆车。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第七天,耳纯依然在站台看到了杨酒,她很奇怪,每天并没有准时,他怎么能等得那么巧。

    公交上,杨酒从书包里掏出了两个包子,伸手递给她,开口七天来的第一句话:“吃吗?”

    耳纯摇了摇头,摸摸肚子,冲着他笑:“吃过油条了,饱了!”其实她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冷战,或许算不上冷战,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杨酒不理她。

    杨酒没有再劝,当场就把两个包子塞下了肚。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几个不会嫌饱。

    后来许多年后,杨酒呼着热气在她耳边说,其实从接她的第一天起,他每天都会多买两个包子,只是,过了一个星期,才敢拿出来。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下了车,耳纯主动说了再见,因为这个星期来,她发现杨酒也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莫耳纯,你等等!”杨酒叫住了她。

    “明天我去你家楼下等你,站台我怕错过”

    耳纯想了想,摇晃着马尾辫,点了点头。

    能从杨酒口里主动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耳纯吃惊不小,尽管后来,还有更多各式各样的情话连绵轰炸,但当时的耳纯也懵懵懂懂地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那以后,耳纯会在漱口时往楼下瞥几眼,若是看到了杨酒,赶紧把牙刷在嘴里快速洗涮几次,背上书包咚咚咚出门。

    耳纯想,现在他们应该算是和好了吧,只要自己不提“土酒”,好像杨酒对自己还算可以,会瞄几眼她的作业,要是有错的,就立马给她讲题。

    她开始上学和回家路上给杨酒讲笑话讲当天发生的趣事,他也慢慢开始附和和谈论。

    到后来,耳纯的笑话讲完了,每次没有话聊的时候,杨酒开始讲故事。

    这时候耳纯才发现,原来杨酒看了那么多的书,以前她以为小地方是没有什么书的。

    初三上学期,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聊到李白喜欢喝酒,耳纯推了推杨酒,把草稿本挪到他前面。

    上面写着:“以后我一个人叫你土酒好不好?你放心,不告诉别人。”

    杨酒转头看了看她,俏皮又小心翼翼。

    老师在领读李白诗篇,杨酒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好啊,莫耳纯,耳纯,那以后我叫你鹌鹑。”

    两个星期后耳纯搬回了市区,杨酒说,每天不用等她,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两个月后,鹌鹑飞回了上海,因为父亲的重点项目完成很好,调回原厂任副厂长。

    临走前两天,杨酒问她将来大学要考哪儿。

    她说就上海啊,我又不想去北京,中国除了北京,不就上海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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