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秋雪低着头回答,“我不想去了。”
荆衡停了一会儿,“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他应该知道沈玉濯的一切。
秋雪抬头看向他,“没有,是他们有人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不想说才离开的。”
是真的没什么大事。
荆衡抚摸他的脸,侧身亲吻,“你做的对。”
第二天上学,秋雪下课时整理笔记,有个女生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问的,你别在意,我只是开个玩笑。”
秋雪看了她两秒才想起来她说了什么,虽然不理解,还是摇头道,“没事的。”
但是在对方看来却并不是这样,女生觉得他肯定记恨上自己了,愁眉苦脸的走掉,胆战心惊生怕走在路上会被他报复。
秋雪只觉得这几天有些奇怪,之前跟他示好突然变了个态度,上课躲着他坐,他跟他们说话也摆手走掉,但没有真正影响到他,他也不想纠结这些,只道是跟他们玩不到一起。
秋雪知道自己以前会钢琴,特地报名了一个音乐社团,还在家里练习了一番,不过这个对他有些难度,现在只能弹奏简单的曲目。
迎新结束后社团要举办一个聚会,是在下午没课的时候,秋雪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荆衡。聚会上,一个人被推着挤进来,与秋雪对视后显得有些抗拒。
他被迫坐在离秋雪附近,有人道,“学长,你不是认识玉濯吗,一起玩嘛。”
孟成兴绷着脸看向沈玉濯,“是他们非要叫我来的,我不知道你要来哈。”
秋雪觉得他有些眼熟,猜测应该是认识的人,看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失忆,那他也没必要当着大家的面讲这些。
他点头表示友好,“没事。”
孟成兴只觉得他有点奇怪,他上次喝了酒酒后失言,他不想再招惹沈玉濯,毕竟他男朋友还警告过他。
众人想看的热闹没看成,吃着饭同时拿手机聊起来。
“不是说沈玉濯很厉害吗,怎么看不出来啊。”
“装的吧,我一直觉得他很吓人。”
“我们要不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让他自己说他以前都干过什么事。”
“别玩过火了,小心他真搞你。”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凑着胆子说:“今天我们社团来了很多新朋友,为了让大家更熟悉一点,我们玩个破冰游戏,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
“好啊,大家一起来玩。”
一群人拉了个群,用小程序来决定输赢,搞这些主要是为了暗箱操作,于是在前面正常的玩了两把之后,秋雪输了。
他觉得大冒险比较难,选了真心话。
于是有人问道,“你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目前来看,秋雪还真不知道自己后悔什么,他摇了摇头,其他人哎一声,接着都让他喝酒。
他们点的酒度数不低,秋雪光是含在嘴里都觉得呛,咽下去时食道像是着了一溜火,他皱起眉,现在后悔的事大概就是参加了这次聚会。
很不巧的是,下次被选中的还是他。
他们互相对视,“说一个你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秋雪不想喝酒了,他怎么也得憋出来一个,“我……我高考了两次。”
另一个群里,消息刷刷地发。
“不是这什么啊。”
“他故意的吧。”
“谁想听他高考几次。”
“我还觉得挺意外的,因为他看起来很聪明。”
装模作样的选完两个人,又落到了秋雪头上。有人欲盖弥彰地说,“看来学弟今天点有点背。谁来问?”
“我来。”一个女生举手,她抿了抿嘴,在大家的目光中道,“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群聊里。
“??”
“林娴你夹带私货?”
“不是问他做的坏事吗……”
“下次不让你来了。”
大家这么说,是因为林娴跟他是一个班的,而且一直都认为沈玉濯很符合他的审美,在有人说他坏话时单方面维护。
虽然他们嘴上谴责,但还是很期待的看向沈玉濯,就连孟成兴也忍不住盯着。
秋雪在他们的目光下安静了两秒,随后拿起倒满的杯子,皱着眉强行喝下去。
他不是怕别人会议论自己什么,而是不想把私事弄的人尽皆知,况且荆衡也可能不想让他说出来。
秋雪喝完,拿起自己的包,“我家人叫我回去,我先走了。”
出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但是他绝对不会回去了,现在告诉荆衡会让他担心,他想自己回家去,手机亮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游戏群里新发的一条消息。
“他就喝酒什么都不说那有什么办法。”
随后一秒撤回。
这是一条不应该发在这个群里的消息,秋雪看出来了。
他不知道他们想在自己身上知道什么秘密,现在回过头去看,他们每个举动好像都在刻意针对他。
秋雪心情有种很难言的复杂,他只是想正常的学习生活,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奇怪,自己究竟是做什么了能让他们联合起来戏耍他。
雨丝倾斜落在他身上,他忽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他想象的美好。
他沿着街道离开,走进了一家便利店,窗边有人在吃泡面,他向店员询问一次性雨衣,店员去拿的时候,那个吃泡面的一直在盯着他的人忽地站起身来。
他头发很短几乎露着青色的头皮,穿着发旧的衣服,眼神阴暗有些吓人。
秋雪视线躲开他,两只手握在一起等着店员回来,却听到他主动开口,声音沙哑,“沈玉濯。”
秋雪复又看向他,“你是?”
“我听说你失忆了,原来是真的。”那人目光不善,嘴角咧起来。
秋雪本能的有些抵触,他后退了一步,不再跟这人说话,店员回来后他快速接过付了钱,转身便走出门。
那人却快步跟上,在门口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忘了,我们可是在一起过。”
秋雪只觉得荒谬,他用力挣脱开对方的手,“不可能。”他一边往走一边拿出手机,想给荆衡打电话,那人却追上来夺走他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腿上有一块胎记!”他大声说,抓住秋雪的脖子拉近,眼睛死死盯着他,却用如同呢喃的低语道,“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我看到的。”
秋雪看到他的眼睛,那几个字回荡在耳朵里,他瞳孔收缩,感到腹部在翻涌,刚吃下去的东西现在他都想吐出来,面目痛苦,用力扯开对方的手臂弯腰蹲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雨丝也越发细密,秋雪头发湿了一半,凉凉的黏在脸颊上,他摇着头低声道,“我不信,不会的……”
“你都相信那个姓荆的了,凭什么不信我。”那人言语间极为偏执,“你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那姓荆的算个什么东西!”
有路过的人频频看向他们,还俯身询问秋雪,“你没事吧,用不用帮你报警。”
“管那么多闲事呢!情侣吵架看不出来!”这人瞪着眼对路人吼道。
路人被他吓跑了,秋雪腿脚发软地站起身,他想走,但面前的人总是拦着他,他心里又急又慌,他怕这人说的是真的,他怕以前的自己做出一些很恶心的事。
在这人又一次试图把他带走他反抗时,踩在一块不平整的路砖边缘,猛的用力,他一下摔倒头磕在旁边的墙上。
脑袋嗡的一下,疼痛感迅速清晰地传递上来,秋雪捂着头坐在地上,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裤子沾上地面的泥水。
那人也急了,半蹲下去看他,“你没事就起来,快点跟我走。”
秋雪看着他的脸,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名字,他直视着对方,眼睛黑了下来,脸上神态也变了,轻声说,“席哲,你真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方抓他的手停在半空,“你,你想起来了?”
“趁我还没在你手上再扎一个洞,现在立刻给我滚。”
席哲站了片刻,两只手紧紧握起来,他还是没忍住问道,“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秋雪回问,“凭什么?凭你刚才骗我?”
席哲最后看了他一眼,走进雨中,在一辆一辆刺眼的车灯中穿行,路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秋雪慢慢站起身,将摔成几块的手机捡起来放进背包里,走向冥冥之中指引着他的地方。
周围的世界仿佛已经不存在了,他的身体完全湿透,在很快黑下来的夜色中,回到了郊外,回到沈家。
衣服在向下淌水,他浑不在意,越过沈家门口,坐在侧面花园的长椅上,一旁的龙血树更加高大,根根枝叶直冲天空。
他就这样坐着,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方才他只是想起有关席哲的事,可以说,是以前的沈玉濯救下了现在的他,而现在,完整的他该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一如五年前他梦到自己是恶毒反派的那场暴风疾雨。
春雷滚滚,过往记忆如电影荧幕般展现在他脑海,最后一帧,是他咬断陆长明的拇指,从山崖坠落。
那时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即将落在地上时,他拼命用绑在一起的手卡住树枝。
但身体重量和惯性使然,他还是重重地往下坠,于是手臂上如同刀割一般被划开,但这一下让他速度减缓,最后掉落时已经没有那么大冲劲了。
头部撞伤,身体骨骼和脏器没有严重损伤,幸好第二天秀英她们发现并救了他,即便这样还是要了他半条命。
所有的记忆回归,像是空的储存盘被突然撑满,他头涨得几乎要裂开,又过了很久,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夜空,他缓缓睁开眼,“我是……”
“沈玉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