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实在是不吉利，只能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西索竟然还慢悠悠地开了个玩笑：“怎么，带我们来收尸吗？~”

    璃雅悄悄戳了下他的肋骨。

    心想你快闭嘴吧，没看玛奇脸都绿了么。

    库洛洛倒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在里面？”

    璃雅“嗯”了一声。

    她怀里的小纸人突然跳下来，扁扁的身体“嗖”地先一步钻进门里去了。

    .

    璃雅上前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停尸房竟然配了个一看就很高级的电子密码锁。

    便问：“要找个人来开门吗？”

    库洛洛：“不需要。”

    他翻开了他的书，不到一分钟，就听“咔”的一声，密码锁体发出已解锁的电子音，冷库门缓缓弹开了一条小缝。

    璃雅：“……”

    不愧是盗贼，居家旅行溜门撬锁之必备良技。

    跟着走进去后，他们发现，这个停尸房竟然意外的大。

    长宽足有三十米开外，四面墙都是装尸体的冷冻柜。

    按说游轮上配备停尸房，本是为了以防游客在船上突然发生意外，方便储存遗体。

    一般配备个四到六人的就很不错了，十人以上已经很少见。

    就连普通的三甲医院，也只有二十到三十人的容量罢了。

    可这里……璃雅大致扫了一眼，全是冷冻抽屉，保守估计能存放一百具尸体。

    这就很不合理了。

    毕竟游轮整体容量才只有三千人。

    哪个脑残会建能容一百人的停尸房？

    西索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道：“这几个黑.帮是打算在船上投毒吗？”

    投不投毒的不知道，璃雅心中无缘由跳了两下，道：“总归是有企图的。”

    这时就见小纸人站在整个房间正中间，对他们又蹦又跳地招手，见他们看过来后，对着地面指了指。

    几人快步走过去，发现它脚下有个两米见方的暗门。

    西索试探着拉了下，竟然没有锁。

    门打开后，下面全是黑黢黢的迷雾，浓稠的犹如实体，什么都看不见。

    这次都不用璃雅开口了，四个人当即明白，派克诺坦恐怕就在里面。

    .

    四个人看着这个前路不明的门，神色都有点凝重。

    毕竟修在停尸房的地窖，恐怕不会装着什么好东西。

    西索问：“下吗？”

    玛奇瞥他一眼道：“废话，不下去难道来玩的吗。”

    西索啧了一声。

    他喜欢跟人打，但不喜欢跟这种未知较劲。

    真不是个好活儿。

    他问璃雅：“下面有什么东西，你的小纸人怎么说的？”

    璃雅便将纸人的原话传达给他们：“它说：里面很混乱，进去会迷路，你要找的人迷失在里面，她出不来，你也不要进去，因为时间没有尽头，就像人类的欲望，只有死亡才可以中止。”

    大家听完后神色更凝重了。

    “混乱、迷失——”库洛洛敏感地从中间捕捉到了几个字眼：“请问这个纸人的词汇量是？”

    璃雅道：“跟我一样。”

    库洛洛捂着下巴，不吭声了。

    跟西索不一样，他不是个废话多的人，有时候甚至显得比璃雅还沉默。

    璃雅纯粹是因为性格冷又社恐，不愿意多说。

    而库洛洛看起来总是在沉思。

    璃雅便也没打扰他，走到一边等着去了。

    这件事情本身与她关系不大，看在西索的面子上，帮人帮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到底要不要下去救人，还是要库洛洛来做这个决定。

    .

    库洛洛此刻的沉默，并不是在想要不要进，而是在想谁进。

    这种情况最少要下去两个人。

    库洛洛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三人。

    首先排除玛奇，她的念线可以拉住下去的人，是唯一必须要留在上面的人。

    让西索跟自己去，库洛洛担心自己的安危。

    让西索跟他的小可爱去，库洛洛担心派克的安危。

    他目光落到在一旁的璃雅身上，女孩依旧还是那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她身旁的西索却欠的跟什么似得，总是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偶尔漏出一点无奈的笑意。

    库洛洛眸光微动。

    他心里最理想的同行人选，果然还是这位不知道从哪个异时空而来的、手段莫测的‘莉莉娅小姐’。

    .

    约莫半分钟过去了，库洛洛才终于决定道：“下去找人吧。”

    他这话一出，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玛奇当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库洛洛说：“玛奇，我需要你将念线缠在下去的人身上，让他们可以跟着线回来，你必须集中精力做这个事情，你留在上面。”

    “至于下去的人……”

    他目光在璃雅和西索之间游移了两秒，最终落在璃雅身上。

    可还没等他开口，果然——

    西索：“想都别想。”

    虽然话音轻柔，但西索长相攻击性极强，眉眼本就细长锋利，自上而下看人的时候，冷意尤甚。

    他这个表情摆在这里，谁也不会怀疑这话的认真性。

    库洛洛也知道不合适，心里却还是暗道一声“可惜”。

    只好改口说：“你想多了西索，我是想问莉莉娅小姐，可否再让纸人带一次路。”

    西索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心道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

    璃雅看看西索，又看看库洛洛。

    半晌，道：“可以。”

    小纸人很显然不愿意再下去一次，一个劲摇头。

    她指甲割破手指，喂了它几滴血，这才勉强同意。

    将纸人交给西索后，璃雅凑近一点问：“要不你留下，我下去？”

    这话一出，西索当即挑了挑眉。

    璃雅小声道：“我怕下面有危险，你要是上不来，我还得下去捞你……”

    西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小瞧自己，还是对前男神另有企图。

    人家只是稍稍使了个眼色，就想跟着去了？

    最终他笑：“那我就只好等我的小朋友来捞我了。~”

    璃雅心想，等我真的去捞你，就不嘴硬了。

    眼看着玛奇将念线缠在二人腰上，接着打开了门，他们依次下去后，门内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了。

    .

    为了以防外面有人会突然进来，璃雅又剪了三个小人，派他们去走廊各个路口把风。

    留下的两个姑娘盘膝而坐守在门边，只能干等。

    璃雅这会儿终于闲下来，便问了句派克诺坦是谁。

    她只知道是旅团成员，都还不知道对方啥样呢。

    “是旅团的9号成员。”毕竟对方帮了大忙，玛奇此刻就多说了两句：“她为人很好，很细心……西索没跟你讲过吗？”

    璃雅如实道：“他几乎不跟我聊旅团的事情。”

    这个是实话，跟西索在一起的时候，多数都是陪他玩一点小游戏什么的。

    他很孩子气，从来不聊工作。

    关于旅团的事情，还没有这会儿听玛奇说的多。

    玛奇倒没想到西索真这么规矩。

    毕竟依他那副恋爱脑上头的模样，哪天被卖了她都不意外。

    璃雅又问：“那你们旅团的人都有编号吗？你也有吗？”

    “有的。”玛奇道：“我是3号。”

    璃雅觉得这个设定还挺好玩，好奇地问：“那西索是几号？”

    “他是四号啊。”玛奇说完，突然愣了下：“你没看到过他的纹身吗？”

    璃雅也愣：“他有纹身吗？”

    “……”玛奇：“你俩不是在同居吗……”

    早就听西索说过他俩住在天空斗技场，刚刚去他房间找人的时候，二人显然也是住在一起的。

    璃雅犹豫道：“嗯，也可以算是同居的。”

    她想了下，好像就她刚穿来那跟西索一起住过一晚，后来他就基本没回过房间了，而在船上也是刚把行李搬去他房间的。

    这算同居吗？

    哦不对。

    “这跟纹身有关系吗？”璃雅没懂。

    玛奇蒙了。

    西索那么大个蜘蛛4号纹身纹在后背，她竟然没看到过？

    但凡俩人干点什么情侣间爱干的事情，都不至于没看到吧。

    西索那人向来浪得飞起，连自己都碰巧撞到过几次他洗澡出来不穿衣服的样子。

    他家小可爱竟然没见过吗？

    玛奇神色惊疑地看着面前女孩美得触目惊心的脸，精致漂亮的五官，美好的身型，出尘的气质。

    就连手指骨都纤细匀称地恰到好处。

    就这样的美人，她一个女人都快动心了。

    西索竟然忍得住？

    盖棉被，纯聊天？

    西索他、他不会不行吧？！

    口嗨王者？

    玛奇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正要说什么，走廊望风的小纸人突然跑了进来，两人只好终止了闲聊。

    璃雅：“有人来了。”

    玛奇咽下了要说的话，道：“先躲起来。”

    两人将活板门重新盖回去，找藏身之处。

    冷库是正方形，周围一圈除了尸体的冷藏格，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璃雅真是服了这种设计，只好跟玛奇一人一个，找了空的抽屉阁。

    抽屉空间很小，堪堪只能容纳一个人躺在里面，四壁都是零下的温度，好在璃雅惧热不惧冷，倒也没有多难受。

    刚关上抽屉，外面就传来了开门声。

    两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冷藏抽屉的门，传进了耳朵里。

    “快，动作快点。”

    “真够呛，下面到底养了什么，一天八遍地伺候它。”

    “闭嘴吧你，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话，这是我们能问的问题吗？”

    “关键这东西吃……吃……，每次喂它都有点负罪感。”

    “你他妈在这装什么善良，你干别的能有这么多钱拿吗？”

    “那倒是……”

    “所以说不该问的别问，再废话，连你一起扔进去喂它。”

    伴随着几道“咔咔”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在开木箱子。

    隐隐能听到有几个小孩子的哭声，接着就听活板门被打开，几人似乎投了什么下去，小孩子的哭声消失了，他们又把门关上离开了。

    当外面彻底没有声音的时候，左侧不锈钢墙壁传来两声“嘟嘟”声，是玛奇在叫她出去。

    .

    二人从抽屉里钻出来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通过刚刚外面那些人的话音来听，这下面很有可能是某种怪物。

    而那个在哭的小孩，恐怕是投喂这个怪物的口粮。

    那么西索和库洛洛呢？

    还有派克？

    这跟送外卖有什么区别。

    再次将门打开，下面依旧是看不透的迷雾，凑近了也什么都听不到。

    玛奇感受着手中的念线，好在线的另一头还被牵着，并且在持续延伸着，猜测他们很可能还在往深处走。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下去已经有十分钟了。

    他们真的能平安出来吗？

    璃雅俯下身，伸手进门内捞了捞。

    她胳膊纤长白皙，在化不开的浓雾中拨弄了几下，舀出一捧浓稠的雾气，就跟捧出了一团灰色的棉花一样。

    凑到鼻尖闻了一下，淡淡的腥味中，掺杂着一丝说不明的甜香，仿佛能勾起此生中岁美好的记忆。

    玛奇问道：“有问题？”

    说着也伸手去捞，那雾气却透手而过，不像璃雅一样能捞上来什么。

    “试试吗？”

    璃雅将那捧雾气往前递了递。

    玛奇低头凑过来，就见她瞳孔突然放大，整个人呆滞了两秒，然后才猛地回神。

    “想起了什么？”璃雅问她。

    夕阳下，堆满了垃圾与各种残骸的废墟，永远散不去的硝烟，不知道是谁的几声笑闹，还有同伴充满期盼的脸。

    她想到了库洛洛宣布旅团成立那天的场景。

    玛奇闭了下眼，问：“这到底是什么？”

    璃雅将手中那团雾气重新丢回门内。

    淡淡道：“欲望。”

    玛奇：“欲望……你是说下面的浓雾可以勾起人的欲望吗？”

    是欲望，是渴求，亦或是贪婪，是惧怕。

    谁知道呢。

    毕竟璃雅感受不到。

    没有回答，她目光投向一旁的冷冻格。

    走过去后，找了个装了尸体的拉开了一个，将白布掀开一半，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女孩双眼紧闭，看不出死亡时间。

    她上半身布满各种划伤，有点像某种动物的抓痕。

    当璃雅将白布全部掀开后，听见玛奇倒抽一口气。

    只见小女孩尸体的下身——是一条鱼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