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雨時,有海怪被髮紅面,乘魚而往來。乘魚者亦魚也,謂之人魚。】
三人經過一日一夜的行走,眼前出現靠海的村落,村落中只見老弱婦孺並無壯丁。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玄音見每家每戶門口都掛著黑紗,全村見不到一個壯年男子。
“的確有古怪。”凌天環顧四周,空氣中並未聞到邪祟之氣,卻隱隱透著詭異。
村人們面色凝重,不多言語,見到外來的三個陌生人,神情閃躲避之不及。
“兒子,我的兒啊,你在哪裡?為什麼丟下我這個瞎眼的老母親。”
老婆婆眼盲,一個踉蹌撞倒在凜天懷中,玄音見狀趕緊上前攙扶,三人護送老婆婆回到家,得知婆婆的兒子前幾日在風雨中出海,至今未歸,而這村落的男人們也都是出海捕魚失了音訊,全村只剩下婦孺相依為命。
“出海之時可有怪事發生?”玄音問婆婆。
“每次風雨之夜,海上會飄來歌聲,那歌聲在我這個老婆子耳中聽著十分吵鬧刺耳,但我兒子卻說美妙動聽,他出海那日也是如此,半夜狂風驟雨,他聽著歌聲說要出海捕魚,我勸他如此風雨,等天亮了再去,他偏偏不聽,這一去再沒回來。我天天跑去海邊尋他,眼淚都哭乾了。”
“婆婆妳放心,我們幫妳找兒子。”
三人當夜寄住在婆婆家中,靜待風雨。
“不自量力。”凌天嘲笑玄音的一時口快。
“我也是想幫婆婆,她年紀大了眼睛又看不見,兒子丟了誰來照顧她。”
“妳有何好辦法說來聽聽?”
“會不會是妖怪作祟?婆婆不是說了嗎,每逢風雨之夜,海上定會飄來歌聲,吸引男子前往海邊。”
“若真有妖,憑妳能降服?”
“不是有你嗎?你可是魔族,還有小麒麟在,憑藉我們三人之力一定可以將其制伏,幫婆婆還有全村的村民找回親人。”
“妳?累贅罷了。”
他們等待了三晚,終於迎來風雨之夜。果然聽見了海上傳來的歌聲,似人語呢喃,又似女子在撫琴吟唱,縈繞耳邊,不得散去。
玄音和小麒麟眼見著凌天走進風雨,仿佛被人下了咒語一般徑直走向海邊,沒入海天之間,二人拉也拉不住,風雨漸增,歌聲漸近,從海的深處傳來,紅色長髮的女子裸露著半身自海水之中現身,就是她在歌唱迷惑人心。
這歌聲只迷惑男子,對女子孩童無效,村民們多半就是被這歌聲誘惑自願赴死。
“凌天,你醒醒,你不要聽。”
玄音和小麒麟一左一右合力拉住凌天的雙臂,三人站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任憑風雨淋濕臉龐衣裳。
玄音雖身為仙族,原本就不擅術法,來到這水月鏡花之界更是無法施展法術,或是因為誤入歷劫台而傷了仙根。
“小麒麟,我撐不住了,你快捂住凌天的耳朵,只要聽不到歌聲,他就能恢復神智。”
小麒麟不愧是妖王血脈,年幼的他拼盡全力,全身散發出緋紅光芒,耀眼刺目嚇退了鮫妖,風雨停歇,歌聲也消失在海中。
凌天頓時清醒過來,見自己身在海水中。
“此為南海鮫人,人首魚身,紅髮及腰,常化作貌美女子迷惑男人,用歌聲拖他們入海,食人肉為生,以此可存活百年。”凌天記起古籍中的記載,畫中神物和昨夜所見一模一樣。
“鮫人是妖族?”
“不全然是,似妖非妖,上古傳說中的人魚一族,介於神妖之間,亦正亦邪,我也只在古書中讀過。”
“古書中可有記載應付方法?”
“鮫人喜海水,離了海,在陸地半日便會死亡。”
那一夜風雨又至,玄音三人在屋內靜待海邊傳來的歌聲,沒等到歌聲卻等來了婆婆失蹤已久的兒子,他渾身濕透的進屋,一身海水的腥氣,踏著風雨歸來。
回家的兒子習性大改,不再吃魚,也不再出海捕魚,白日睡覺,夜晚活動,每天去海邊游水尤喜風雨之日。
三人暗自觀察數日,認定婆婆真正的兒子已被鮫人所食,此為鮫人幻形。但鮫人對婆婆極為孝順,並無半點加害之意。他們跟蹤鮫人至海邊,看著他重新變回魚身,天光亮起又化為人形回到家中。
在不久之後的一個風雨之夜,失蹤的村民們也陸續回到各自家中,歸來的情形與婆婆的兒子無異,渾身濕淋淋的透著海水腥味,容貌模樣未變,但習性卻大改,原本以捕魚為生的村民們仿佛約定一般白日不再出海捕撈,每夜跑至海邊戲水,對著月光海浪吟唱。家人也心生困惑,但想到久違的丈夫父親能夠平安回家,便也接受了這些無關緊要的變化。 他們或許永遠不會知曉真相,這些重新歸來的丈夫,父親,並非他們真正失去的親人,而是鮫人幻形而成。
古籍記載,鮫人一族智慧過人,他們食人骨肉便可幻化人形,化作被食之人的樣貌身形,模仿他們的聲音語調,長久的在陸地上存活。
或許從此以後,這些僅存的鮫人族可以在這片海域和村落世世代代的生活下去,與人族和平共處,停止互相殺戮。
玄音一行人與村民道別,繼續前行,一路往西。
【陰性與丈夫女子無異,臨海鰥寡多取得,養之於池沼。交合之際,與人無異,亦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