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高了。”宋行舟咽了咽口水。
“拢共999阶,我与你说的时候,你在开小差。”姜贺拍了拍宋行舟的脑袋,“莫要让为兄失望,去吧。”
他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天梯,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暗打气,小胖手捏成了一个小拳头。
“爬上天梯可就不能停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可别倒在路上。”程玉冷哼一声。
宋行舟没有理睬,他移步上前,跪在第一阶台阶上,磕了一个头:“小生宋行舟,前来太清宗拜师学艺。”
说罢起身,迈起自己的小胖腿,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一只胖兔子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云雾中。
程玉踏上台阶,跟在宋行舟后面往上爬去。
他几乎是把灵气全部用来赶路,哪怕与宋行舟的修为差了两个小阶段,却甩了宋行舟一大截。宋行舟只是默默爬着,用算的上寻常速度赶路。
他在飞舟上时,假意走神,实则仔细一句句听了进去。
第一阶段只是单纯的爬梯子,到了第二阶段,便有刺骨的风肆虐,第三阶段便是大雾伴随着幻象。
那风只能用灵气抵挡,一般的衣物还真的挡不住。
程玉显然不知道,到了第二阶段速度依旧不减,甚至还回头挑衅宋行舟:“炼气圆满又如何,不会运用,就只能败在我的手下。”
宋行舟并未理睬,他只是慢悠悠地爬,还时不时地装作柔弱。他知道姜贺在底下看着,想要抓住年长者的心,只能示弱。
程玉在到达第三阶段时,已经没有灵气去辨认幻象了,他只能匍匐下来,一点点往上摸索。
白色,白色,还是白色,无论往上走多久还是一样的白色,山巅的冷气直往骨缝里钻,哪怕是宋行舟节省灵气,但由于自己畏寒,为了抵御第二阶段刺骨的寒风,只能多用灵气。
来到第三阶段时,灵气只够用来在雾中视物并辨认幻境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行舟的脑袋晕乎乎的,这个台阶仔细看看还挺宽的,越看越像一张床。
宋行舟冻的嘴唇乌青,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台阶,台阶又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汉白玉石。
又往上走了几步,他抬眼看向山顶。
两个人影不知道在山顶说着什么,仔细辨认下,发现是爹爹和里正奶娘,他们在前面吵架,吵的什么,听不清楚。
“爹,里正奶奶。”宋行舟一边喊着一边往上走,双腿又重新聚起了力量,拖着已经冰冷到麻木的身体,一点点靠近那两个人影。
宋行舟强撑着爬了两步,眼前的人突然不见了,他挠了挠脑袋四周打量着,突然发现爹爹不知何时跑到后面去了,他刚要往回退,脑中突然想起了姜贺的声音。
“小舟,爬天梯时你会遇到各种困难,如若你看到了有亲人在你的身后,切不可回头,天梯上但凡后退一步,你就没有资格进入太清宗了。”
宋行舟猛然清醒了过来,打了一个激灵。
榨取着丹田里最后一丝灵气,看向雾中,幻境不攻自破。
大约爬了半个时辰,大雾散了,天梯的第三段测试已经过去了,宋行舟趴在天阶一动不动,力气几乎被这三段考验耗光了。
宋行舟动了动手指,雾气已经散去,太清宗门清晰可见。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太清宗门,可是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了,好累,好冷,眼皮好重。
“不能睡!舟儿!”小坠子在宋行舟的识海里呼唤着,直到把宋行舟的元神叫了进来。
“小坠子,我真的好累啊,呜呜呜呜……”宋行舟委屈地哭了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自己孤身一人肩负复兴家族的重任,没有人能给他助力,现在才刚刚踏出变强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如此大的阻碍。
看着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宋行舟,姜贺心中一惊,以为宋行舟出了事,细细观察后,看出宋行舟还在呼吸,只是不甚明显,这才继续提心吊胆地继续旁观。
“舟儿,我知道你累,你看,宗门就在眼前了,你再往上走走,就能进入太清宗门了,就能吃上吃不完的桂花糖了。”小坠子轻声哄着,进入太清宗,才能保证宋行舟将来能有大出息。
小坠子自打宋行舟出生时就跟着他,直到现在,算是看着他长起来的,自然是希望他的天赋不被埋没。
只是他更希望,宋行舟可以学有所成,报了灭族之仇。
他与萧行联手设局,先是抓了一只风行兽,放纵它在山中活动,伤害经过的樵夫,猎户。随后向太清宗求助,萧行有十足的把握太清宗一定会来人,哪怕只是因为心虚,毕竟这座山与他们可有渊源的很。
等到姜贺一行人在山中迷路时,萧行让宋行舟进山拾柴,正好把一行人带了出来,随后趁众人休整时直接离开,不许宋行舟报出姓名。
随后等到姜贺进村时,萧行在宋行舟的平安符里放了萧族长留下所有的家当,全部储存在一枚纳戒里,又放了一个引诱风行兽的诱饵。
随后风行兽进村,萧行诈死,风行兽受到宋行舟腰间诱饵的诱惑,转头叼了宋行舟走。
宋行舟极度惊惧之下,必会释放他的天赋,姜贺也必然会去追,只要去了便能看到宋行舟绝佳的天赋,就会把宋行舟带到太清宗。
此后萧行去收集太清宗灭了萧家的证据,宋行舟在小坠子的引导下,一步步为萧家复仇变强。
小坠子是萧家守护灵,从萧家第一任家主开始就跟着他,见证了萧家从白手起家到辉煌,再到被迫害,被追杀,从人丁兴旺到只剩下宋行舟一个遗孤。
小坠子心中是恨的,萧行曾经反对过这个计划,全族的重担压在孩子身上,实在太过残忍,小坠子痛骂了萧行一顿。
他是萧家的孩子,如今姓宋是无奈之举,他得凭自己的实力为自己正名,光复萧家。
小坠子如是说,萧行思虑再三便同意了这个计划。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宋行舟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他自小就觉地自己与爹爹长得不像,于是便格外留心爹爹的行动,直到他五岁生辰的那一晚,一向温柔的爹爹与小坠子起了争执,宋行舟偷偷听了去,自此他便知道了爹爹与小坠子的计划。
只是他确实还小,天大的事塌下来,却没有人与他一同顶着,实在叫人难受。
宋行舟还在识海里哭,小坠子耐心的哄。
姜贺站在天阶下,像一座望夫石,抬头眺望着远处那一动不动的身影。
“心疼?”方鹤安的声音在姜贺身后传来。
“与你何干?”姜贺的语气淡漠。
“你我二人何至于这么疏离,莫非是为了那个小家伙?”方鹤安微笑着道。
“你莫不是对他起了心思?”姜贺言语之中都是防备。
“你我二人不过十岁,何来动心思一说,我看你这清冷师兄的名头不保啊。”方鹤安甩了甩衣袖。
姜贺没有继续回答,只是继续看着天阶。
程玉冻得哆哆嗦嗦,但是没有停下脚步,一路追了上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宋行舟,还以为他死了。
“我说你,走后门还作假,死在这里也是活该。”程玉看着宋行舟身上毛茸茸的大氅,“生不带来,死带不走,你既然没福气把这好东西带走,那我就替你收下了。”
“取而不告是为偷。”宋行舟睁开眼睛,抓住了程玉伸过来的手。
程玉面上过不去,宋行舟的目光那样清澈,看着叫人心中恼怒:“躺在天阶上真是挡事,我瞧你既然登不上,那我便送你下山。”
程玉手上聚气,要轰宋行舟下天阶!
宋行舟拾起大氅,扔在了程玉的脸上,程玉眼前一片漆黑,在大氅中挣扎。
宋行舟眼瞧着程玉没了还手的功夫,便抬起腿,拼了命地往上爬。
太清宗门清晰可见,还有几步之遥,程玉恼羞成怒,腿上运气冲向宋行舟。
宋行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上,跃过三层台阶,脸蛋着地,扑在了地上。
程玉挣脱了大氅,也一跃而上,瞧着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他只能收手,轻飘飘地落在宋行舟身边,嫌弃地拍了拍衣角,随后进入了太清宗大门。
“呜哇哇……”宋行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破了,门牙也松动了,又冷又饿还受了伤破了相,爹爹也不在身旁,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一时间哭的不能自已。
姜贺在宋行舟与程玉打起来时,就立刻御剑飞往太清山上。靠近宗门就听到了宋行舟哭的呜呜咽咽的声音,他趴在地上哭,旁边站着一圈护法,都一脸慈祥的笑看着萧寒舟。
“弟子姜贺,见过各位护法长老。”姜贺收起剑,向各位长老行礼。
“把他扶起来,该去拜见各位长老了。”
“是。”姜贺领命扶起了宋行舟。
宋行舟哭的抽抽噎噎,面上都是尘土,被泪水沾染后,活脱脱一只花猫,还是个龇牙咧嘴的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