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人了,带来了一道圣旨与一副牌匾。“王氏众人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品文官王知义嫡女王竹箬娴静温婉,端正持重,朕心悦之,封为娴嫔。王竹箬,接旨吧。”春日的风缓缓地吹着,王江箬跪着的身子直起来,一步步走向刘公公,扶手接下了那道宣她进宫为质的圣旨。“多谢刘公公。”箬姐姐低垂着头,面上看出不喜乐。“这是王家的一点心意,还望刘公公多多照拂。”刘公公收下银子,侧到箬姐姐耳畔低语着什么,“多谢刘公公赐教,小女谨记刘公公之恩。”说罢她又行了拜礼。
刘公公没有着急回她的话,而是恭敬地朝王伯父拜了一拜,“王大人,皇上体谅王氏这几年的辛苦,想着王氏的牌匾也旧了,也该换新的了,特令老奴送来金丝楠木牌匾一副。”“刘公公,还烦请您告诉陛下,臣知晓了。刘公公慢走。”说着,便抬手作揖,刘公公直直地盯着王知义,衔着笑迈出了大门,乘着朱红的马车回宫了。
刘公公等人走后,正厅便被挤满了。伯父王知义坐在主位上,一双大手攥成拳头,眉头夹得死死的。“箬儿,你可知道陛下这是何意?”“父亲,女儿知晓,女儿是王氏的人,要斗的,是百年望族陈氏。女儿受族人爱护,如今入宫庇佑族人,这是我身为大房长女的责任。”箬姐姐抬头看着伯父,眼中是决绝的不舍。“儿啊,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母亲去的早,我不求你能斗过陈氏,只求你能顺遂。”王知义注视着女儿,“父亲请受女儿一拜。”王竹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郑重地拜了三拜,抬眼看时,王知义的眼泪滚下。她起身回了屋,差人将我喊了去。
“都下去吧。”箬姐姐坐在了紫檀木榻上,驱散了众人。她温玉般的手抚上我的脸,“瑜儿,长姐托你一件事,还烦请你今年冬日去普陀寺上香时,到梵音阁去,折下一旁的柳枝,放在木桌上。”阿姐清明的眼里闪过一抹冬日的阳光,再见的时却是消融的雪。“阿姐,我知晓了,我不会告诉旁人的。宫中争斗颇多,惟望阿姐平安。”我握紧了阿姐的手,“瑜儿,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姐姐还记得你从小身子就孱弱,早早地回屋休息吧,阿姐累了,想静静。”“阿姐,我退下了。”我不再劝阿姐,转身离开。
我明白,这是阿姐自己的路,旁人替不了——祖父沈强永有建国之功,曾为当今圣上谢川定打下祁阳主城,三番五次地护驾有功,特封为忠勇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承蒙祖上荫庇,沈氏众人也从市井之人一跃成为朝中权贵。不过数年,沈氏便在朝中扎稳了根基——我伯父沈知义是正三品文官,仲父沈知智为御史台大夫,叔父沈知国继承祖父衣钵,乃是镇守西北的副将,沈氏能有今天,靠的是皇上,皇上如今要除陈家,沈家这把刃自然得派上用处。娴,娴熟之意。嫔,乃是妃位之下。新帝要的,是我们王家去制衡陈家,扳倒陈家,好让他自己的人手上来。可怜阿姐,无故成了他们斗争中一枚相互制衡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