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染夜色，明月升起。
海风也开始变得冰凉，两人并排坐着，韩露星朝云祈乐挪了挪，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云祈乐，问：“你冷吗？”
云祈乐摇头：“我还好。”
韩露星的手心一点点覆上云祈乐的指尖，那的温度最低，她握紧她的指尖，说：“你的手好冷。”
“但我感觉还好，”云祈乐说，“挺暖和的。”
“真的？”韩露星不太相信。
云祈乐从她手里抽出手，微微一笑，说：“真的。”
说着，云祈乐张开手臂，环住了韩露星。
温暖的触感，让韩露星呼吸一滞，她没想到云祈乐会忽然抱住她，但正如云祈乐所说，她很暖和。
热量一点点传过来，韩露星感觉自己的脸在逐渐发热，她轻轻推了推云祈乐，说：“你饿了吗？我们都在这坐了好久了。”
两个人起码在这块礁石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了，云祈乐看看天色，低声说：“有点，我们要去做饭吗？”
温热的气息扫过韩露星的脖颈，让她有些痒痒的，韩露星别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回房车的路上，韩露星走在云祈乐身后，低头踢着石子，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几步，云祈乐回过头，向她伸出手：“露星，怎么了，不开心吗？”
听到云祈乐的声音，韩露星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啊，没有。”
她只是在想书里的事情。
云祈乐晃了晃伸出来的手，韩露星下意识伸手，搭在了她手上。
两人牵着手，回到了房车。
房车的厨房看上去不大，但一个人活动也绰绰有余，云祈乐洗菜、切菜、炒菜，不到十分钟，就做出了一份番茄炒蛋。
还顺带给年糕蒸了份蛋黄当零食，年糕吃得尾巴直摇，看起来满意得很。
主食是面包，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好了。
两人吃得不多，这么一份菜和两片面包，刚好够晚餐。
吃过晚饭，韩露星先把车慢慢开出了小岛，然后找地方停车，她开得慢，等到了一片空地时已经十点了，收拾收拾就该睡觉了。
韩露星停好车，打开车窗，她不喜欢车里太闷，所以一有机会就会尽量多开些窗户。
而现在她停在一片靠山的郊区，这里荒芜人烟，却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打开车窗，空气也格外清新。
她开好窗，走到小沙发旁。
此时云祈乐正坐在小沙发上，握着一个电纸书，看得专注。
韩露星好奇地问：“你还有这个？是Kindle吗？看起来好大。”
云祈乐手里的电纸书很大一块，看着跟A4纸差不多，虽然有支架可以立在桌面上，但看上去还是和常见的Kindle不太一样。
只是墨水屏那独有的质感，提醒着人们它就是个电纸书。
云祈乐把电纸书推到了韩露星跟前，说：“Kindle Scribe，之前里面有好多漫画，你去云淮的时候，我下了几本书。”
“这个好大啊，”韩露星举起Kindle，问，“我能看看吗？”
“嗯，漫画都被我删除了，我下了一些小说。”
韩露星把Kindle拿到手里后，倒是觉得没那么大了，应该比A4纸还是要小一些的，她划了划屏幕，发现里面岂止是几本书，少说有几十本，她一时都翻不到底。
里面大多是一些小说，而且是韩露星非常熟悉的名字，《鲁滨孙漂流记》、《童年》、《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全都是些传世经典。
初中那会，韩露星差点被那些“中学生必读的世界名著”给搞疯，她妈跟着榜单走，给她买了一整个书柜的世界名著要求她饭后必读，如果不是她妈后来放弃了，韩露星可能会因此厌恶语文。
于是，韩露星就忍不住问：“你怎么在看这个？”
云祈乐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轻敲着桌面，语气悠闲道：“这些书不好吗？”
“啊，当然不是。”韩露星摇头，“只是很少看到有人主动看这些书。”
云祈乐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我不太了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文化远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
韩露星不确定云祈乐的话里是否有些落寞，或者遗憾。她知道自己有时候比较钝感，想了想便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在书里的生活，让你错过了很多。”
她在云祈乐对面坐了下来，凝视着对方。
韩露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感觉有些害怕听到云祈乐的回答。
但云祈乐却是嫣然一笑，说：“怎么会呢，我很庆幸，能有现在的生活，过去是怎样的都不重要了。”
立时，韩露星的心底松了口气。
她最害怕的，是云祈乐会怨恨那个单调的生活，韩露星没有能力写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里面也许能有各种不错的物质生活，但不可能发展出真正丰富精彩的文化，连带着云祈乐有限的记忆里，恐怕也是灰白无聊的。
“我还担心你会觉得自己比别人少了很多体验。”韩露星低声说。
“重要的不是没有得到的那部分，而是已经拥有的那部分，不是吗？”云祈乐浅笑了下，说。
“这话听起来有点鸡汤。”韩露星嘀咕，“不过一个人要是能这么想，会幸福很多。”
“那……既然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啊。”韩露星终于鼓足勇气，问了这么句话。
云祈乐思考了会，说：“我想再去学个什么专业，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学什么呢？”韩露星追问。
“还没想好。”云祈乐摇头。
“哦……”韩露星引过话题，“那生活上呢，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打算。”
韩露星问完，一脸复杂地看着云祈乐，那表情既含有期待，又满是忐忑。
云祈乐看着她的眼神，不知为何，心跳慢了半拍，她轻轻放下手，故意反问道：“生活还需要打算吗？”
韩露星瞪大了眼睛，说：“你难道要做一个对生活毫无打算的人吗？”
看韩露星着急的样子，云祈乐“噗嗤”笑了一声，说：“我想先好好和你一起旅行。”
“然后呢？”韩露星有些不甘心地问。
云祈乐摊摊手，表示不知道，然后说：“到时候再看吧。”
这话题结束得让韩露星郁闷，她心塞地看了眼Kindle，说：“你还要看书吗，我想先去睡了。”
云祈乐点点头，说：“那你先去睡吧，你开车辛苦了，早点休息。”
如果是平时，云祈乐这话会让韩露星觉得贴心，但此刻，韩露星更郁闷了，她一个人走上楼梯，衣服也没换，摸索着趴到了床上。
但韩露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韩露星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韩露星立即翻过身，装出睡觉的样子。
云祈乐朝床边靠近了，韩露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韩露星此时不想面对她，便装作睡着了。
云祈乐停下步子，坐到了床边，轻声呼唤：“露星？”
韩露星不回应。
云祈乐没有再出声，而是伸出手，握住了韩露星的手，抬了起来。
韩露星正暗自疑惑云祈乐在干什么，便感觉手背传来一抹温热的触感，她立时睁开眼，惊讶地看向对方。
只见云祈乐握住韩露星的手，还贴在自己下巴边，微微一笑，说：“就知道你没睡。”
“你……”韩露星睁大了眼睛，却不好意思问对方刚做了什么，是不是亲自己的手了。
最后，韩露星只是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云祈乐偏了偏头，说：“你的眼睛在努力往下看。”
韩露星汗颜：“好吧，这还是你教我的。”
说完，韩露星立即闭上了嘴，她意识到这话就是在坦白自己装睡了。
不过，云祈乐并没有计较这一点，她指了指车顶，说：“今晚天气很好的，你想看看吗？”
韩露星现在没心情看天，但她也想转移话题，便兴致缺缺地说：“那我找下遥控器。”
很快，韩露星就在床头够摸到了盒子里的遥控器，她按了一下，天窗缓缓打开，露出一片深色的天。
今晚的星空的确灿烂，明明刚开车时还没有一点星子，到了深夜，却是漫天星辰。
据说，人肉眼能看到每一颗星星，都不是此时此刻的样子，而是几分钟、几个月、甚至几十年的模样。
遥远的星辰闪烁着。
韩露星躺在床上，原本无心看天的她，此时看到如此繁密的星星，心也逐渐平静起来，她拍拍床边，往床里面靠了靠，问云祈乐：“你困吗？”
云祈乐点点头，从床边取出了自己的睡衣。
她一点点脱下自己的外套、接着是长袖，最后是内衣。
韩露星看过一抹雪白的影子，立即侧过身，不再去看，过了会儿，她又在心底后悔：翻身了就不能再转回去了。
云祈乐也摸索着躺进了被窝。
忽然，韩露星感觉到背后一片柔软。
云祈乐伸出手，抱住了韩露星，在她耳边低语。
那声音极轻极轻。
颤栗中，韩露星听到了云祈乐的声音。
“转过来，看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