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姐弟？”纪以辰对她这句也有些意外，微微扭头，后两个字被他咬得很慢，隐隐带着戏谑。

    不过想想也是，他刚才那么得寸进尺。

    按小姑娘的性子，不找机会报复回来就不是她了。

    说话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廓，有些痒。

    对面奶奶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表情明显遗憾了几分。

    转头跟她老伴儿小声念念叨叨，“刚才我仔细瞅了瞅，眉眼那么神似，我一直以为是夫妻相呢，结果现在告诉我是姐弟。”

    奶奶叹气，“果然呦，人老喽，看人都不准了。想当年我看面相不知道给多少人牵过姻缘线，就没有失手过……”

    奶奶盯着两人的脸越看越遗憾，从旁边包里摸出眼镜戴上，拿出手机相册刚录入的一些男生照片，翻翻划划挑出几个当场就要给祝清麦介绍牵线。

    “丫头，你看这个小伙子，一表人才，一米八……”

    祝清麦属实没想到奶奶竟然是隐藏的“红娘”。

    奶奶举着手机照片给她看，还不忘安慰纪以辰，“你稍微等等，等我先给姑娘介绍完就给你介绍。”

    “……”

    医院这种环境下被动相亲，祝清麦属实有些尴尬。

    旁边的纪以辰坐正身体，饶有兴趣凑上前挡住她视线，“才一米八……，不行啊，我都一米九，怎么也不能比我矮吧。”

    “那这个？”奶奶见纪以辰这个“弟弟”都负责帮忙把关，更认真了，照片换了一张，“这个有一米九……”

    纪以辰凑近细细端详了下照片，“这个长得有点丑，你看照片，p图把脸都p歪了。”

    又换了张照片，“这个长得挺周正……”

    “确实周正……”纪以辰盯着照片默默插.刀，“再正就正成正方形了。”

    “……”

    祝清麦歪头看了眼照片，形容的……确实……挺形象。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纪以辰都在用最“严肃”的表情，“认真地”挑问题。

    “这个太黑了。”

    “这个太胖了。”

    “这个块头太大了。”

    “这个身材比例不行。”

    “这个看着就没有腹肌还虚，她不喜欢。”

    “这个腹肌也太不明显了，她不喜欢。”

    “这个看发际线后移趋势，以后该不会秃头吧，她不喜欢。”

    祝清麦：“…………”

    “那这个！”奶奶满脸斗志，撸起袖子，有种势必要找出一个他满意的不可，“我一个老姐妹的儿子，长得高，也挺帅，什么腹肌他应该也有，现在在榆阳大学读书，榆阳本地人……”

    纪以辰迟迟没说话，红娘奶奶以为终于遇到个满意的，试探问，“怎么样？”

    隔了几秒，祝清麦听见他轻轻“哦”了声，“爸妈不让她远嫁。”

    祝清麦：“…………？”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不让远嫁这回事？

    祝清麦感觉周围四处在飘“尴尬”二字。

    大写加粗的那种。

    诊室门口就诊中的绿灯灭了，机器播报：“请5号患者到1号诊室就诊”。

    “到我们了。”祝清麦有种瞬间解放的感觉，赶紧跟满脸遗憾的奶奶告别，把纪以辰拽进就诊室。

    医生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开了几张检查单让去拍关节CT。

    祝清麦在检查室门口等候区坐着。

    脑海中莫名响起红娘奶奶那句“两人长得有些像”。

    其实从小到大确实不止一个人这么说。

    到了高中，两人近乎“同款”的卷发，以及学校家长会上陈女士一直都是一人代替两人家长。

    不少人都误以为她和纪以辰是兄妹。

    那时纪以辰的同桌叫贺书源，看到她经常喜欢“妹妹”“妹妹”喊她，每次喊都会受到纪以辰无情的肘怼。

    一次午休祝清麦没有困意，校服蒙在头上趴在桌上画画。

    纪以辰坐在她后面，贺书源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从细碎的字眼中猜测出内容大概和她有关。

    她听见纪以辰罕见解释两人的关系。

    “不是亲妹妹。”

    “……”

    祝清麦摸出随身小镜子照照，又凑近圆镜左瞧瞧右瞧瞧。

    她怎么没看出来两人像？

    *

    晚上人少，检查报告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医生说的术语她没太听懂，但大体意思就是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

    祝清麦悄悄松了口气，低头把检查情况发给陈女士。

    气归气，但她也不希望纪以辰真有事。

    钟冉半小时前也发来不少消息询问情况，但当时她怕手机没电放在包里没听见。

    祝清麦离开操场时跑得急，没跟寝室人打招呼，钟冉给她发消息问她为什么突然跑了。

    她当时心里乱糟糟的，只回她说家里人突然出了点事，她去看看。

    点开对话框，祝清麦回了消息。

    ［小满：没什么问题啦！我一会儿就回寝室啦/企鹅转圈。］

    ［冉冉：那就好，你突然就跑了，把我和琳琳都看懵了。］

    祝清麦发去一个嘿嘿笑的表情包。

    ［冉冉：对了，桃花微信加上没有？］

    祝清麦怔了下，退出对话框点开通讯录，没有新的好友消息。

    似乎是她刚准备递出二维码的时候陈女士就来了电话。

    ［小满：没加上。］

    钟冉连续发来一堆“啊啊啊”的表情包：［就差一点点！好可惜好可惜好可惜好可惜！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你感兴趣的桃花！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祝清麦抿唇笑笑，倒是没觉得可惜。

    ［冉冉：对了，咱们寝室最后空床的那位学姐今晚搬进来了，提前跟你说一声，咱们寝室可能和白天不一样了，你有个心理准备，一会儿回来别太惊讶。］

    祝清麦低头刚敲下为什么，就被医生的声音打断思绪。

    “旁边那位姑娘是家属吗？家属过来等一下，我去拿药，一会儿回来告诉你怎么贴药。”

    医生出门。

    祝清麦站到纪以辰身边，低头把剩下没敲完的字敲完发送。

    钟冉飞来几条语音，祝清麦没带蓝牙，长按转成文字。

    ［冉冉：这个学姐从搬进来到现在，安完床帘安桌帘，我感觉她恨不得把她的床铺位置重新装修一遍，能单独隔离出去最好。］

    [冉冉：其实我也不在乎她安什么，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她需要隐私我也理解。但是！！！但是！！！小满你知道吗？她竟然带了小型保险柜过来！而且她把所有放东西的柜子都安了锁头，还告诉我们不要靠近她的床，也不要碰她的东西。]

    [冉冉：她不说我们也不会碰她的物品啊，但是也不至于把我们像贼一样防吧！]

    字里行间能感觉出钟冉的怨气都要漫出来了。

    祝清麦安慰了钟冉几句，不免也有些忧愁。

    收起手机，抬头见纪以辰坐在椅子上，衬衫扣已经解开了一半。

    “……！！！”

    “你……你……这是干什么？”祝清麦看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开口紧张到结巴，眨眨眼后退两步。

    纪以辰抬眼看她，“刚没听医生说吗？给肩膀贴膏药，不.脱.衣服怎么贴药？”

    祝清麦：“……”是吗？

    一时语塞，她刚才一直低头看消息，根本也没听他和医生说什么。

    “怎么这么紧张？”纪以辰看她红红的脸挑眉，“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祝小满，你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祝清麦：“……”

    祝清麦举起手机装看手机回避话题。

    明明不管谁看到异性在面前脱.衣服都会紧张得好吗！

    纪以辰轻笑，背对她，衬衫半解，直至布料滑至腰间露出肌肉紧实的后背。

    祝清麦用手机做遮挡，余光不小心扫了眼。

    不一会儿，又瞄了几眼。

    见纪以辰背对她，她干脆直接光明正大抬头，目光从他背后线条划过。

    这么棒的肌肉纹理，不当人.体.模特有点可惜了。

    她在心里估算下纪以辰肯乖乖坐着当人.体.模特的可能性。

    可能性几乎为零。

    祝清麦习惯点开相机，手指在按键上方，思想在拍和不拍之间犹豫徘徊。

    偷拍似乎不好。

    不拍，又觉得素材摆在眼前就这么浪费了也不好。

    犹豫间，医生推门进来，祝清麦手一抖按下拍摄。

    咔嚓一声，照片收入相册。

    拍照声很小，但因为心虚，祝清麦耳朵里的拍照声被放大。

    心跳如打鼓。

    她视线心虚的扫过两人，见两人面容无异，偷偷把手机塞进包里藏好。

    “膏药就贴在肩膀上，不用脱这么多，解两个扣子就行。”医生拿药，经过两人身边提醒，“这天都入秋了，多注意，别再着凉了。”

    祝清麦听后，两指捏他衬衫衣领往上拽，语气也带了丝关怀“听见没有，别着凉了，医生说贴药，可没说让你把衣服脱.得这么干净。”

    衣服被她拽的歪扭，但也遮住大片皮肤，只留右肩和胳膊在外面。

    似乎这样，心底的心虚就能减少些。

    “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也有些拉伤，需要贴几天膏药，这几天千万别使重力。”医生嘱咐，在纸上写了一堆看不懂的字符。

    接着又撕开一贴药给祝清麦，给她指，“就这个位置，先用热毛巾热敷几分钟，再把膏药贴上去，六个小时一换，重复步骤就行。”

    “贴几天先看看效果怎么样，两天大概就能感觉出变化。肩膀这个位置他一个人够不到，热敷费劲，膏药也贴不好，所以家属就多辛苦辛苦，及时帮忙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