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请殿下回宫。”

    楼阁外头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太监们。他们肩负着带长公主回京的宿命,回想前面那些带不回去的宫女和太监们的性命不存,愈发恐惧了。

    隔着重重地珠帘,眉目淡薄如同远山,顾琳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真是荒谬啊?这十五年的光阴好似只是一瞬间似得,叫她出来此地的也是他们,叫她回去的也是他们。

    这几日频繁的惊梦,总是梦回奶嬷嬷口中那个,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风雨大作,被今上举的高高,九尺宫阙,婴儿不哭也不笑的睁着清亮的眸子,却不知道自己就要被丢下的宿命。

    不过,奶嬷嬷也死了。

    眸里的温情收走,杀意凛然。

    三封书信都已焚烧成灰。无论来自谁的阻止或呼唤,又能如何?

    “你们都退下。”

    温润的声音响起,这些侍从们站起身,鱼贯而出。

    那人走了进来,长身玉立,剑眉星眸。

    上将军王祁安。

    听说十五年前也是他,用相同的话语令宫人们退却,从圣人手里救下了天煞孤星的长公主殿下。

    “殿下何必僵着?迟早都要回去的。”

    他和和气气的劝着,顾琳琅却能看见他直达眸底的冰凉。等来等去,他们还是请他过来了。不过夜色里的他和白日里的他,倒是判若两人,她忍不住的促狭道。

    “上将军可听过一句古诗?”

    “哪一句?”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那人的笑声格外的清脆,仿佛是春风拂槛露华浓,氤氲到了耳边,又有些略微的烧灼。

    “殿下真是幽默。”

    仿佛牵连到了远山跌宕,浓雾中看不清来路。

    他笑。

    “陌上花开,殿下当缓缓归矣。”

    是的,今天是天启十八年,眼前的郎君是上将军王祁安,琅琊王氏嫡支子弟。

    王与马,共天下。今天的天下,也是王氏的天下。

    她的父亲,天启帝今年四十六岁,身体已经虚弱的受不了。后宫三千,却没有子嗣。

    圣人长兄,清河王在十五年前的战事中下落不明,两个儿子还未继承王位,圣人怜悯封为世子,阿谀奉承,圣人次兄,南陵王有两个郡主也是养在宫中。

    唯独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却只能在千里之外的滕王阁中幽居。

    太后并不是今上的生母,但是今上却有着说不上的愚孝。以至于同父异母的两位兄长和一位长姊亲密无间。

    想到最后一封书信,有人推波助澜,圣人欲过继清河王世子为嗣,立做储君。

    想到梦里的种种。

    十五年前,在她出生的那个夜晚,中宫难产血崩,究竟是谁的举措?

    以及为何月圆之夜,她的心都会痛彻心扉,不可遏制?

    很快,很快就能等到回去的日子了?届时大抵会安稳些。

    顾琳琅闭上眼,微微一笑。

    站起身来,见满墙书架上的万卷书。

    那些日日夜夜翻阅的书卷上,都是母后写的属于她的秘密和怨恨。

    也是狠狠的烙在她身上的诅咒。

    说实话她并未感觉到母后的爱,却作为了记住仇恨的纪念品。

    除非是那睡梦间已故中宫怜爱的吻。

    但总之,民间都是这样的传言,连带着巴陵上空笼罩的阴影似乎都要消散。纵使长公主再怎么不愿意,不还是要回宫。

    数不清多少波的宫人们的恳求。

    长公主终于回宫了。

    几天的旅程并不寂寞,顾琳琅常常趴在车窗上凝视着上将军王祁安的侧颜,容颜如玉,华茂春松。

    “人人都说红颜多祸水,上将军怎么看?”

    绿鬓花颜,清风拂过娇媚的容颜。

    “天灾不可避,人祸可移之,我的殿下。”

    顾琳琅笑的人畜无害,眼前之人似乎永远不会有变化的温和,焉知骨子里是不是装满了坏水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伸手想拉车窗外他的袍子。

    “上将军的嫡长子今年好像正二八年华了?”

    终于见他眉宇间染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怒意,这是被人触碰到了禁脔的恼怒。

    “殿下何意?”

    上将军王祁安只有一个嫡子,生母不知是何身份。

    那双潋滟的眸子狡黠的像是要吃人的小狐。

    转眼间怒意消失,他略带些恶意的捏住了顾琳琅娇软的下巴。

    而她并不惧他的动作,反而似依偎在他手上似的,旁边的侍从们寂然无声,不敢发出声响。

    娇花一样的面庞却好似有些顽劣的贴着他的手。

    “我要你向今上请命,迎娶我为夫人。不然……”

    “不然什么?”

    少女的言论叫他惊诧,他盯了她看了半晌,而后便见对方反唇相讥。

    “不然我就要求成为你的儿媳,唤你一句阿翁。”

    安安静静的眼神似乎不起波澜。

    致命的漩涡和惊人的言论却如同春雷炸开了池塘。

    天地之间一切的声音消失了,良久,他眼尾垂下。

    手中的长剑蓦的出鞘,而后血光闪现,几乎离娇嫩白腻的脖子咫尺之遥。

    不认识上将军王祁安的人都以为这是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绝世儿郎,只有那些战场上的士兵和死在利刃之下的亡魂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怎样凉透骨的冷血人。

    一场刺杀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明明是艳阳天,却叫人觉得刺骨。

    歪七八倒的都是尸体,还有蔓延的血色。

    “不要威胁我,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在这个世上,没人能够威胁我。”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在这血祭的恐怖之中,愈发显现男子肤色冷白,有一种侬丽的风姿。

    顾琳琅抿嘴笑。

    “谢上将军为我助兴。”

    没人会觉得此时这样妖冶怪异的场景里,少女明眸皓齿如桃花绽放的模样有何不妥。

    这样的场景在那十五年的年岁里顾琳琅在那些岁月里不知遇到了多少回,来自她所谓的亲朋好友或是他国敌寇的刺杀。

    眼前的郎君也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场。

    然而,她从来没有感谢过他。想到这里,顾琳琅的眼睛里愈发闪耀出夺目的光来,笑意盈盈。

    “本宫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好似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王祁安低头审视她娇艳的面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娘子,好似再也看不明白了。

    “事到如今,我竟有些看不透你了。”

    他眸意颇深。

    “殿下想要什么?除了朝阳晚霞,日月星辰,臣必定为您取来。”

    无论真心或假意,此种场景,看的叫人头皮发麻,妖异异常。

    这幅场景正巧落在了来人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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