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

    竟是好久都没有这样安稳的日子了,她破天荒的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次日,终于有人忍不住先来访顾琳琅。她睁开惺忪的双眼没多久,身边的侍女默不作声,只堪堪一开始自称杜鹃。

    “杜鹃是望帝的化身,你家主君竟然给你取这么一个名字?”

    她百无聊赖的开口,眉头却不经意间淡淡锁住。

    “你就是那个御街纵马的长公主殿下?”

    眼前的小郎君温润如玉,一双桃花眼更是可爱。

    顾琳琅一看到他就觉得格外可爱,好玩的人自然要摸摸。何况这样的小郎君,眉目清秀。

    她的手还没到他脸上,就被人用长剑冰冷的剑鞘挑开。

    原来身旁还有个冷冰冰的暗卫。

    “君子动口不动手,长公主殿下,家父爱重我这个独子,特地派了安九照顾我,勿怪勿怪。”

    小公子煞有其事的拱手作揖,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顾琳琅才恍然大悟的开口。

    “你爹是上将军王祁安。”

    这就是那位传言中生母寂寂无名的上将军王祁安唯一的嫡子,居然生的还这样模样的。

    “正是。”

    “你们俩生的真不像。”

    顾琳琅讷讷半天开了口。总不好说,我想做你后娘?

    “也没见你三头六臂,怎都传闻说你是个怪物?”

    额……

    这般看来,确实有亲父子的默契。

    一样的巧言令色,毒舌。

    “你跟我说说,还有哪些传闻?”

    顾琳琅揉了揉眉心,觉得还是要了解清楚行情。难得起了些耐心。

    “不会冒犯尊颜吧?”

    这小郎君或许太久没有和别人唠过嗑了,一时之间居然滔滔不绝起来。

    “恕你无罪。”

    自顾琳琅来了这,遂命人搬了一张大几,两个躺椅,瓜果甜食,好不快哉!

    两人躺在躺椅上尽情聊天,也算是交换重要情报。

    这小郎君想知道父亲,也就是上将军王祁安喜欢什么,刻意讨好。

    虽然顾琳琅不是很清楚上将军王祁安的喜好,但并不妨碍她胡编乱造。

    “有说你天煞孤星,祸国殃民,冲撞中宫,威胁天家。”

    “有说你相貌丑陋,貌丑无颜,满脸痘痘,很是恐怖。”

    “有说你骄横无礼,没有礼仪,暴力杀人,虐待侍从。”

    “有说你天生妖孽,奇形怪状,嗜血无比,食血吃肉。”

    ……

    饶是顾琳琅见多识广,也没想到坊间传闻竟然多的如此,“那你倒是不怕本宫?”

    等上将军王祁安来时,就见到她们俩聊得颇为自在悠闲,这小郎君反应速度确实了得,登时一秒跳起来,拔腿就跑。

    “父亲大人恕罪,儿子这就去读书。”

    他溜得比兔子还快,顾琳琅笑的花枝乱颤,肩上衣裳滑落,露出大块的瓷白肤色,面上是绽开的桃花色,潋滟生光,上将军眼底如浓墨涌起似乎要将顾琳琅吞噬掉,而她乐不可支,毫不在乎。

    “上将军不怕吗?我就是那个怪物。”

    此时屋檐挂着的琉璃灯在这日光下显得愈发得流光溢彩。

    但是二人之间似乎若有若无的牵连。

    “也有人说我命硬克妻,杀人如麻,贪财好色,殿下可还要嫁我为妻?”

    他欺身而来,气息吐露在她脖颈之间,声音微哑。

    顾琳琅第一次见到这人在白日里变了颜色。

    以往都是神色冷峻,凛若霜雪的,今日竟有心情开玩笑。

    她仰头再笑,身子微微颤抖,雪白的肤也在润开,而她的眸子里渐渐泛滥出一丝湿意,素白的衣裳愈发衬托出容色无双,而她抿着唇,渐渐无声。

    “上将军,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她躺在那里看他,神情冷淡,似乎雾蒙蒙的隔着远山和云雾。

    他退步回去,神情恭敬。

    “殿下,陛下也是为难,如今宫中,都为太后的病优柔错乱,诚如清河王妃同两位世子,南陵王妃及二位郡主都侍奉在侧,正是无章的时候。陛下请殿下见谅。”

    顾琳琅的小拇指无意识的翘了起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躺椅上,良久,王祁安以为自己说的话对方没听见。对方却回了句。

    “他是一如既往的慈父心肠。”

    这十五年来也送了许多书信到了巴陵,可惜书信这些,母后早就在前了。帝后鹣鲽情深,鱼传尺素,鸿雁传书的故事今日还在流传,只是不祥的长公主也配拥有这些关怀。

    她是不信的。

    “你们都在骗我。”

    她翻身起来,再也不看他一眼,朝着屋里走去。

    王祁安立在原地,他养大的小娘子,如今再也看不明白了。

    顾琳琅进了屋就换衣裳,不多时出来,已经是个风度翩翩的小郎君了。大大方方的出了门,杜鹃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办事很是麻利,坐在华丽的马车里,顾琳琅摇身一变成了五陵风流的郎君。

    到了临安的茶楼,她只身坐在三楼的包厢,远眺着繁华的都城,忽然想到无数个日夜,她都在眺望远方,那时是水雾茫茫,此时却是车马人流。

    “殿下。”

    白芍早就来了临安,此时进来的时候,面容里有些喜色。

    “怎么还是那般沉不住气?你可见到你阿父和阿兄了?”

    “见到了,还是那般老样子,如今在天牢里当了牢头,也还算快活,我阿兄在准备考个秀才。”

    白芍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见到殿下还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京口的皇庄里的负责人我见了,是杜嬷嬷的儿子,杜贵,说是积年的存粮和金银都在那里,只听殿下召唤。”

    顾琳琅点了点头,而后终于等见华丽的轿子经过,她失手丢下一个果子并未砸中,又失手丢下一个。最后索性一盘都丢了下去。

    裴文度只觉得今日实在是乌云罩顶,先是和上将军王祁安在御书房差点打了一架,而后就是领了差事出了宫门,今上让他去送一份礼物给长公主。没成想宫门口遇到南陵王府的郡主,好生聒噪,本以为能够去春风楼听听弹琴看看跳舞解决烦恼,却不料从天而降一盘果子。

    脑门儿疼。

    轿子顶咚咚咚的响着,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出了轿子,怒火中烧,正巧瞧见三楼刚刚关起的窗。

    他自然一路小跑冲上去。

    “爷还真想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敢和爷作对,真的是岂有此理!”

    等到他冲上去,准备一脚踹开了门,可是门就是开的。

    他眨巴了眼睛,愣了又愣。

    见到的是个丰神如玉,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君,可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倾国之色,这是哪家的郎君?

    叫他满面杀气都收敛起来,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后悔,上前来的气势太凶了些。

    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涩道:“你……你为什么要砸我?”

    顾琳琅淡淡道:“好玩。”

    裴文度愣了愣,而后又看着顾琳琅。

    “你砸我就为了好玩?”

    顾琳琅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

    “听说南陵王妃看上了你做女婿?”

    裴文度一眼冷冰冰的,“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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