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嘴八舌的陈述

    桑家村仿若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被蜿蜒的乡路与外界勉强维系着微弱联系，平日里，村民们守着祖祖辈辈的田地与宅院，鲜少踏出村子半步。因而，当要前往镇上那神秘又陌生的派出所时，桑家人如同迷失在迷宫里的行者，满心焦急却又摸不着门道。

    一路问询、摸索，好不容易寻到派出所所在，桑一昂心急如焚，大踏步朝着看似像门的方向走去，可临近了才发现，面前竟是一堵冷冰冰的围墙，根本无路可进。还是桑明远，凭借着平日里走街串巷出诊积攒下的几分见识，眼尖地瞧见那扇朝南而开的正门，赶忙出声提醒。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鱼贯而入。

    一进派出所，那庄严肃穆的氛围、身着制服的警察身影，让本就慌乱无措的桑家人愈发紧张起来。他们心急火燎，也顾不上什么秩序，一人瞅准一个警察，便迫不及待地拉扯着对方衣角，张嘴就要诉说自家遭遇，一时间，大厅里嘈杂声响成一片。

    一位经验老到的警察见状，赶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你们说的是同一件事？那可以一起讲，慢慢说，别着急。”

    桑家众人这才稍稍平复情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在众人瞩目中，逐个开始讲述那令全家陷入悲痛深渊的“桑小乐之死”事件。

    桑明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中汹涌的泪水，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与未散尽的疲惫：“警察同志，桑小乐是我的儿子啊，今年才刚满 10 岁，正是天真烂漫、茁壮成长的时候呐。小年夜那天，天还没大亮，六点半我就去叫他起床了，往常他虽说也爱赖会儿床，但那天格外不情愿，整个人懒洋洋的，看着无精打采。我当时只当是自己叫早了，扰了他美梦，没太当回事。之后，依照咱们这儿的老风俗，小年夜得祭祀灶王爷，我就带着他去了灶房，想着让他在那儿乖乖等着爷爷奶奶过来，等叔叔家的人都到齐了，他好端着祭祀牌子，像往年一样，庄重地上香拜祭。谁能想到呐，人还没聚齐，我那宝贝儿子，忽然就两眼一黑，直挺挺倒在地上了……”说到此处，桑明远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泪水决堤，呜咽声响彻大厅。

    □□早已泣不成声，她倚靠着丈夫，身形颤抖，接过话茬，抽抽噎噎说道：“警察同志呐，是明远先带小乐去的灶房，我随后也赶过去了，满心欢喜准备着一家人拜祭祈福，谁料想，中途……中途我儿就这么倒下了呀……呜呜呜……”

    桑一昂老泪纵横，浑浊的双眼满是懊悔与痛心，抬手抹了把眼泪，声音颤抖地回忆道：“警察同志啊，小年夜向来是全家团圆、热热闹闹的好日子呐。那天早上，我正屋里歇着，忽然就听到明远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我心一紧，赶忙跑过去，就瞧见他趴在小乐身上，又是哭又是按压孩子心脏，我当时还心存侥幸，想着这孩子怕是在跟爷爷开玩笑呢，正想呵斥他别闹，可凑近一看呐，我的乖孙儿，小脸惨白，毫无反应，这才知道，天塌了呀……呜呜呜……”

    葛琴在一旁也是哭得肝肠寸断，她捶打着胸口，声泪俱下：“我刚听到明远哭喊，还埋怨他大清早瞎嚷嚷，可等过去一看，孙子都快没气了，我赶忙喊着送卫生室，可明远这死脑筋，还说自己是中医，能行。我急得直跺脚，骂他迂腐，哭有啥用，得赶紧送医啊。可送到卫生室，医生也无力回天，说孩子没了。明远不死心，又火急火燎联系人请专家，结果还是一样，没心跳、没呼吸了，咋就这么突然呐，连抢救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留啊……呜呜呜……”

    桑明鹤神色黯然，低着头，声音低沉地说道：“警察同志，我真不清楚孩子到底咋回事，我赶到的时候，侄子已经……已经走了，我当时都懵了。”

    桑明丰眼眶泛红，满脸悲戚，附和道：“小乐可是三代单传的独苗，全家都把他当眼珠子、命根子一样捧着，如今孩子没了，我们心里这苦，这痛，没法说呐……呜呜呜……”

    邢芳轻抹眼角泪花，轻声叹道：“警察同志，小乐这孩子，平日里虽说调皮了些，可心地善良，活泼可爱，咋就突然没了呢，真让人想不通呐。”

    赵庄里也在一旁哽咽着补充：“我到灶房那儿的时候，就听见一片哭天抢地声，才知道孩子出事了，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桑小艾咬着嘴唇，眼眶里泪水打转：“弟弟真的是突然就没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桑小冯和桑小玲姐妹俩相互依偎着，满脸惊惶与哀伤，桑小冯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最后到灶房的时候，听说小乐没了，感觉像做梦一样，心里震惊得很。”桑小玲则连连点头，泣不成声：“真的特别意外，好好的一个人，咋能说没就没了，我们真不敢相信小乐就这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