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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涌千劫·其三

    “不对,我被骗了。”陈羽生道,“有人在我家的船上鬼鬼祟祟,我去追,误被引到这里。”

    言毕,陈羽生旋身而去。程柔当机立断跟上他身后。

    惠兰还在庙中熟睡,来不及告别。若按陈羽生所言,自己显然已经被盯上。再和惠兰待在一处,只会给她带来危险。不如与陈羽生一道去,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你为何跟来?”陈羽生道。

    “你所说鬼鬼祟祟的人,形貌如何?”程柔问道。

    “瘦削身材,中等身高,年轻人。”陈羽生答道。

    “那和我见到的说不定是同一人。我已经被盯上了,被他引诱跟到船上,被当作施邪咒的巫女。”

    “然后呢?”陈羽生落到方才渔港中央一艘大船的船尾。不等程柔回答,他用手在嘴前一挡。程柔便也闭声。

    陈羽生点着脚,十分轻巧地放缓速度,一边走一边听声查看。到了一个窗玄之前,他停下脚步,向着程柔招手。

    程柔便轻轻巧巧落到他身侧,看见他十分惊讶的表情,茫然不解。

    “快看。”陈羽生向她做口型。

    程柔贴着窗沿,视线向内里探寻。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小贼,却是一对十分痴情、又十分恩爱的青年眷侣。他们二人紧紧相拥,那名女子不知为何露出一副惊惧表情,靠在那男子肩上抽泣。而那男子则是抚着那女子的发,柔声劝慰。

    “好了,好了······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看那女子的发髻,应当是已然成婚。那么,为何深夜与一个男子在这样的幽秘处私会?

    程柔忽然想起,按照当地习俗,妻子在怀孕之前需要住在娘家,除非遇到重大年节与祭祀,否则不能光明正大地与丈夫待在一处,更遑论作出如此亲密举动。

    这对爱侣应当本就是夫妻,只是因着习俗原因平日里不能独处,又抑制不住想念,这才冒险夜中私会。

    这对爱侣的浓情蜜意让程柔咋舌。她觉得自己竟要偷窥,实在有点下作,颊上不自觉烫起来。陈羽生的五官也扭了几下,但他眨了眨眼后,还是坚持着看下去,并摇摇头阻止程柔的退缩,示意她也要看仔细。

    此时,那个哭泣的女子将头抬起,向着窗外露出了那个男子的面容。

    他正是沧浪派的少主余弘帆!

    程柔跟随陈羽生落到船下石滩之上。程柔问道:“你要追的人是他?”

    “不能百分百断定,但除他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人。我夜里出来巡视,发现有人身着夜行衣,在我家的商轮上游走,未等看清他行踪便消失了。后来遇到船夫怒骂巫女,我便顺着他们指引追去,结果却发现是你。

    “我这几日运船货,与这里的人都打过交道。除了波斯教的人,也就只有他有这样的身手。而这几日又是无月之日,波斯教徒不会出动,所以只能是他。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掩饰面容在我家的船上活动。”

    “像他们这样夫妻私会,是不是犯了当地忌讳?”程柔问道。

    “是啊,如果被发现,后果很严重。他妻子是一定会被当众处刑的。可能是打一顿,可能是别的。”陈羽生摇头道,“这里的风俗很荒谬。跟这边的人打交道,我瘆得慌。若不是我爹嘱咐我这个生意非常重要,我真想明天就走人。”

    看起来,他对这里十分不满。不然也不会程柔一问,他便借题发挥说上这么多。于是程柔出言宽慰道:“真是辛苦。你来这儿多久了?”

    “才两天!”陈羽生苦闷道。

    程柔不由得好笑道:“那你且忍忍吧。你在这里,好歹还是少爷,是东家。我才来不到一天,就被人家当作女妖要追着打。”

    忽而她想起什么,神色一凛,“船上有妖女作祟的事情已经传了十来天,这里的风俗又是忌讳女子上船的。是不是他们之前见到了余弘帆妻子的踪迹,所以这样说?我觉得······余弘帆如此做可能另有目的。”

    “你是指·····?”

    “我还有事,先走了。回见,少爷。”程柔道。而后,她便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羽生看着她背影发怔。刚想问程柔,被人追着打有没有什么大碍,她又是如何逃脱。可是一眨眼,她就了无踪迹。真是一流的轻功!陈羽生在心中叹道。

    他的时间也来不及。再不返回住所,会被看守的家丁发现,汇报给父亲陈鸿敬。于是他叹息一声,向着客栈而去。

    渔港离沧浪门所在并不远。程柔很快地到达。在墙角蹲守往里探听,听得内里一阵嘈乱。

    “掌门!掌门!您要支撑住啊!”

    “今日事败,是天丧我······黑月之夜,百蛟洞的邪教徒聚集在洞穴安养,是我们进攻的最好机会·····可是却功亏一篑!也不知道帆儿把那些渔船修补好了没,要是再出海难,那些邪教徒又要生事。可凭我们沧浪门,还能支撑多久······”

    “掌门,还会有机会的!龙鸣客栈的程女侠,不是有意帮助我们吗?”

    “他们自己的掌门都被处了刑,我看也是自身难保,何苦再做困兽之斗。”余振海发出长长一声喟叹,“更何况,我们也有不能让她知道的东西。要护好定潮石。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定潮石?是传说中能够改变潮汐的那块灵石?程柔幼时曾在古籍上读过定潮石的传说,原来,它竟是真实存在的!

    “经此一战,我们是和百蛟洞撕破脸,势不两立了。明天,鬼啼蛟一定会会有所行动。先把定潮石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吧,不如······”

    沧浪门的大门仍然紧闭。程柔蜷在墙角,没有多余的遮蔽,只能调定内息,在寒风里稍微打盹。约莫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天空泛起鱼肚白。程柔在沧浪门的螭吻像前立候。

    晨曦在海面上缓缓升起,洒下金辉如血。再之后,便渐渐泛白。沧浪门的石门缓缓打开,昨日的两个门徒出门接待。正当时,海滩上传来刺耳的螺笛声,而后便是幼儿的哭喊。

    余振海走出门来,脸色铁青。他看起来行动如常,只是步子很慢,显然是在掩饰昨日所受的重伤。赭青的麻布衣料内,看起来裹了坚硬的东西,程柔推测那应当是紧护甲。看来,他是预备好将有一战了。

    “现在是丰渔期,你们受理海帝神的恩惠,本应当回馈。可是,你们的上供,不能让海帝神满意。之前就对你们传过神谕,海帝神需要一对纯洁的童男童女前去侍奉。谁家出不了贡品,出人也可以。”

    “黑月日之后的第一个日升,便是上供之时。你们备好了吗?”鬼啼蛟站在一块礁石上,向人群发号施令。

    “神明若真的体恤我们,怎么会来夺我们的孩子?”被鬼啼蛟手指的一个渔妇痛哭道。周围人纷纷投去同情目光,却不敢声息。

    “口出不敬之言,海帝神将降下神罚。你们的渔船只要一出海,便会失事!”鬼啼蛟道。

    波斯教的手下气势汹汹,鱼贯闯入村庄。不一会儿,便抱来一男一女两个稚子。

    “祭祀开始!”鬼啼蛟在礁石上点起篝火,手下将两块刻着波斯教黑色血莲图腾的木板放置在海滩上,再将两个稚子摁在那木板上绑缚。

    方才那个反抗鬼啼蛟的妇人挣开看守她的邪教徒冲向孩子,从身后被抽上一棍,膝盖一弯跪扑在地,手上划出鲜血。

    “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将孩子还来!”余振海上前喝道。

    “若不是你们沧浪门生出事端,致使妈祖娘娘为护你们失尽灵力,又何来海帝神呢?诸位,我还要宣布,致使怀远船只遭受诅咒的罪人,就是沧浪门的少主,和他的妻子。”

    鬼啼蛟拍掌。身后的手下,便推上被绑缚结实,又衣冠不整的一对男女。那男子脸色煞白,女子更是抬不起头,想必是羞愤欲死。

    正是昨夜程柔所见,余弘帆和他的妻子!

    人群里炸声,一片哗然。程柔在人群外看着,脑中天雷滚滚,她试着将有限的信息连成线索。首先波斯教的人破坏渔船,致使海船失事,营造天罚假象敲诈村民钱财,并散播谣言沧浪门被海神厌弃。

    由于此地的神明信仰过于强大,沧浪门难以正面反驳。因此想出的应对之策,是夜里偷偷修补渔船,再伺机刺杀百蛟洞首鬼啼蛟,但以失败告终。

    正巧,余弘帆每日借修船的机会,在船舱与妻子私会,违反了此地女子不可上船的忌讳。百蛟洞便将他们扣住,用习俗禁忌扣实沧浪门触怒神灵这口锅。

    程柔感觉头有点疼,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狠狠摁了两下。心里有一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承认游荡船上的妖女就是自己,也免得这桩惨剧。

    “渔民曾经汇报,渔船上夜有妖女游荡。我们便留心了。昨夜抓获这一对男女在船上苟且。余弘帆一直参与行船,在船上作息,他的妻子,便借机来船上与他私会。”

    “行为不检的荡|妇上船,触怒海神,按照你们的村规,应该如何处置?”

    “打死她!”人群里爆发出响声。余振海望着礁石方向,面无血色。

    “教训内人的事,外人不好插手。还是应当由少主亲自来吧?”鬼啼蛟又拍拍手,下人便给余弘帆松了绑,披上一件教袍遮盖身体,而后递来一根通体布着铁针的狼牙棍。

    “余少主在船上一向好人缘,是平日里帮助村民结下的善果。可是国有国法,村有村归规,若治内不严,如何令海神息怒?难不成,要把整个沧浪门沉海?余帮主,你认为呢?”

    那女子哭叫道:“我只是想快些和丈夫厮守,有什么错?!”她满脸泪痕,看向余弘帆。他却像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向着妻子举起了那根狼牙棍。

    那女子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挣开押着自己的邪教徒,向着海中跑去。

    洗潋越过余氏父子,打飞了他们身旁的邪教徒,他们倒地时,连着余弘帆一起撞倒。狼牙棍砸在他右腿上,登时渗出鲜血。

    而后程柔飞掠到那个女子身旁,用披风揽住她身体,将她带回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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