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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季同这一走就是两日。

    郁屏也跟着煎熬两日。

    自淼淼回家报信,说大哥领着人去剿匪,郁屏的心就迟迟不能落定,安稳太久,一点风波都足以让平静的生活乱套。

    之前在北境,封季同垂危之际都未见郁屏有多忧心,此刻只是出趟远差,听了菊香婶几句夸张的描述,便惴惴不安,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

    大年夜一早,郁屏在小的们面前还算镇定,说今天这样的日子,封季同就是飞也会飞回来吃团圆饭。

    压轴在夜里,一家人洗洗涮涮忙碌之后,守岁时要吃的锅子和配菜都准备妥帖,干等着时间极其难熬,郁屏坐立不安的样子被翰音察觉,于是主张去县衙等大哥。

    岁岁放到了襄哥儿那里,留淼淼和泱儿看家,翰音套好马车便带着郁屏上县里。

    以往每年除夕夜都有雪落,今年也是一样。

    雪片似春日尽头洒落的杨花,砸在脸上也是生疼,郁屏裹紧披风上的帽子,落在眸里的雪光,也被急切和担忧吞噬而尽。

    郁屏不察寒风雪意,只一个劲的盯着县城方向,心里祝祷着一到县衙就能见到那个让他挂心之人。

    原本封季同他们清早就能赶回来,奈何衡安县先下起大雪,脚下路滑,几十号人只能放缓脚步前行,如此才耽搁到了正午。

    老巡检骂了一路的匪徒,说他们连累自己没能过个好年,自己回家要是被夫郎骂了,定然轻饶不了他们。

    匪徒们知道巡检也管打板子,轻重只在他们手里,若下死手,二十板子要人残废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一路上也没敢回嘴,孙子似的让他骂着。

    封季同归心似箭,自打北境下来,就没搁过两天不见人的,尤其这会儿气温骤降,特别想有他在自己怀里窝着,只要能抱他一下,这两日的辛苦必然烟消云散。

    直到下午,一行人才走到城门跟前,守城的人见巡检们凯旋,即刻打开城门放行。

    被绳索栓成一条长龙的匪徒们也跟着鱼贯而入,守城的点着手指数人头,越数到后面越是心惊,他们如何能想到平日尸位素餐的巡检们竟能以一敌三,只用不到匪徒三成的人数就把匪窝给端了。

    随即马屁拍上:“这县老爷有你们在,怕是没几年就要升知府了。”

    话多的指了指最前头的封季同,耸肩道:“老大一个人收拾的,我们只管捆人和押解。”

    看城门的下巴一点点往下掉,险些都要收不回来。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他自言自语道:“明年是该把门神换一换了。”

    话说县衙这边,郁屏才到便由衙役领进府衙,就连县老爷都亲自过来嘘寒问暖,随后竟也不走了,就和郁屏待在一处等着巡检们回来。

    大年夜各自都在家中团聚,街面上那是冷冷清清,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往常定然早早有人跑回县衙通报。

    巡检们这一走就是两天三夜没合眼,腿脚已是疲惫不堪,若不是归家的意念支撑着,怕是原地就要躺倒。

    离县衙越来越近,只需把匪徒们向县牢那边交接过去,他们便可功成身退。

    新来的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小跑回衙通报:“快去叫沈牢头过来交接,再晚我们就赶不上年夜饭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让衙内的人听了个明白,只因喊话的人是巡检之一,他都回来了,剩余的定然跟在后面。

    郁屏反应稍迟,只见县令大老爷惊跳着从太师椅上站起:“回来了回来了,封主司他们回来了。”

    郁屏闻得这句,哪里还坐的住,一路小跑往外,哥儿家的矜持与内敛,已为人夫的端重此刻都不能将其束缚。

    “相公,相公……”

    郁屏心下连叫好几声,急切地想要回应,直至跑出县衙大门,才看见不远处正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封季同。

    郁屏一身淡青色披风,原本落在雪中并不显眼,是心有感应,更是那抹身形渗进了骨髓里,只过一眼,封季同便心如擂鼓。

    原来两人想处得再久,这份浓烈的情感也不会归于平静,思念在分别的这两日成倍增长,如洪水决堤般在心里泛滥,等再见时让人丧失心智,更让人无法自持。

    封季同长腿一跨,随即便跑动起来,飘雪与地上的碎雪齐齐在周身炸开,冬日的寒意在他跑动的背景里已被驱逐出境。

    郁屏的嘴角挂着浅笑,明眸中覆着一层薄薄的泪光,他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恰好此时封季同跑到跟前,一个张手,一个向下扑去,顷刻间两人已相拥在一起。

    在民风不算开放的年岁里,这样的真情流露还是过于另类,只见后面几十号人巴巴的看着,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什么好。

    毕竟在昨夜,这位巡检主司还是个被修罗鬼刹附身的怪物,以一人之力横扫整个土匪窝,为此谁也无法将他看成一个普通人,而眼前这一幕,怕是才堕入情网的毛头小子也不能这么奔放。

    郁屏重活一世,再不愿顾及别人目光,不愿压抑也不愿有所保留,尤其在深爱之人面前,更要放肆大胆的表达。

    “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封季同缓缓将人放下,见他头上落了雪,登时帮他翻过帽子戴上。

    他不接上言,旁若无人地倾泻他一身疲惫:“累了,也饿了,想回家吃饭。”

    郁屏捧着他的脸,两日未剃的胡须在络腮处肆意冒出,单看过去多了几分沧桑和稳重,可一开口,说的都是些让人心疼的话。

    “那就回家。”

    这些话也被后面一群顾着看热闹的巡检和匪徒听了去,一个个惊讶得嘴都合不上,堪比活见鬼。

    世人身上都有软肋,无外乎是心中最重视的那个人,就像封季同,只要在郁屏跟前,身上的煞气和刚硬都会自动收敛,只留最柔软的一面。

    郁屏挽着自家相公的手准备离开,见后面一大群人赤/裸裸的看着,不仅没觉得难为情,反倒落落大方。

    视线落在老巡检身上,郁屏觉得他眼熟,想必也是认识的,于是托付道:“我先把人带走,余下的事就有劳诸位了。”

    老巡检被盯了半晌,莫名有些天降大任的压迫感,无法推拒便只好应下。

    “说什么劳不劳的,此次剿匪主司居首功,先走一步我们没话说,况且夫郎亲自来接,我们也不好眼热不放人的。”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羡慕的紧。

    打过招呼,封季同便无任何心理负担的带着家人离开了,众人侧目送之,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只在雪地留下两道深长的印记。

    三人回到家中,只见正厅已经挤满了人,原是海生两个嫌家里冷清,便带着酒菜过来拼桌。

    众人围坐一起,锅中的热气扑到一张张满带笑意的脸上,直至午夜过后,新的一年开始,这一日才算到了尾声。

    夜里,郁屏仗着酒意又在肆意撩拨,封季同如他所愿,将一身热情挥洒殆尽,有他在怀,更不知困意是何物。

    事后,郁屏捧着封季同的脸连亲了几口,这才意犹未尽的躺回去。

    如往常一样,情潮尚未褪去时两人会相拥着说话,郁屏心中尚有疑惑未解,眼下想起,便旁敲侧击起来。

    “你不在的这几日,我连着做同一个梦。”

    封季同只当这是闲话家常,毫不设防的问道:“什么梦?”

    “梦见你被人亲了。”郁屏说完还佯装出怒意,锤了他一把,“你竟还不躲,还说不会忘了他,你说你是不是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闻言,封季同险些都忘了怎么喘气,他竟不知自家夫郎还会盗梦,想来心中再过忠贞,也主宰不了梦里的东西,虽然冤,可到底是底气不足。

    不敢承认那是自然,封季同就着他的话往下问,想知道这个梦被他盗去了多少。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人长什么样!”

    郁屏轻哼一声:“短衣短裤短头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长相也讨喜,就是瘸着一条腿。”

    封季同越往下听便越觉得心惊,他不否认自己和郁屏情意相通,可如今到了做梦都不能放肆的地步,着实是太过吓人了。

    “还……还有呢!”

    郁屏手压在封季同的胸口,感知到那愈渐混乱的心跳,嘴角不住的往上扬:“他带你去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四下春花齐放,又美又浪漫,你忙着看景,一时不察这才被他索吻。”

    “……”

    后面的话,封季同已然不知道要如何接,若一味否认不是一贯作风,所以只能以沉默代之。

    郁屏快把人给逗弄坏了,这才善罢甘休,他想确认的东西已经确认完毕,至于要不要向封季同坦诚……

    他想问封季同——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就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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