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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下山不修仙

    第一章青城山惊变

    青城山的雪粒子打在三清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云栖跪坐在祖师殿前的青石板上,指尖捏着狼毫笔,在掌心反复勾勒平安符的纹路。她垂眸时,道簪上的八卦吊坠轻轻晃动,映出祖师像慈悲的眉眼——那是她十岁时用第一份化缘所得的银钱捐铸的。

    “吸气,沉丹田。”清微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青城山特有的清冽,“符咒之道,不在于笔锋凌厉,而在于心无杂念。”

    云栖轻轻颔首,将杂念驱离。掌心的符纹渐渐泛起微光,如同冬夜的流萤。她刚要起身,忽闻山门下传来马蹄声,三匹健马踏碎积雪,直奔玄门而来。最前方的黑马额心有白色星斑,马背上的人穿着绣有金线的黑色披风,腰间挂着皇室特有的鎏金腰牌。

    清微子的拂尘突然落地。云栖转头时,看见师父素来冷静的面容上竟有一丝裂痕,仿佛被骤雪压弯的竹枝。

    “云栖,随我来。”清微子的声音微微发颤,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偏殿内的气氛压抑如铅云。密使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鹰隼般的脸,眉骨高耸,眼角有道刀疤。他打开鎏金匣子,明黄色的绸缎上,先皇的“天机不可泄”玉玺印红得刺目。云栖的道簪突然发烫,那是她幼年被弃在玄门山门前时,刻着“逆天改命”四字的随身之物给予的警示——每次危险临近,这枚道簪总会以灼热提醒她。

    “清微道长,”密使的声音像淬了冰,“《太玄经》预言现世,玄门需遣弟子随本官进京,协助三皇子殿下破解天机。”他的目光扫过云栖的道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小道姑生得这般清秀,与传闻中的‘玄女’倒有几分相似。”

    清微子上前半步,挡住密使的视线:“小徒资质愚钝,恐难担此重任。玄门可另派弟子——”

    “三皇子殿下点名要她。”密使打断清微子的话,指尖敲了敲匣子边缘,“若玄门抗旨,本宫只好请陛下发兵清山了。”他故意将“清山”二字咬得极重,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云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道里轰鸣。她想起今早清扫祖师殿时,无意中看见清微子在供桌下烧纸钱,灰烬里有半幅绣着龙纹的锦缎——那是皇室之物。此刻,道簪内的残卷碎片硌着头皮,提醒她清微子今早偷偷将其塞进她发间时的手温。

    “弟子愿随大人下山。”云栖向前一步,道袍下摆扫过青砖上的积雪。她注意到密使袖口露出的三皇子府暗纹——金线绣的云纹里藏着一只展翅的雀鸟,那是三皇子殷承煜的徽记。

    清微子猛地转身,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震惊、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悲痛。他张了张嘴,却在密使的注视下咽下即将出口的话,只缓缓道:“也好。你下山后,可前往镇北王府,寻殷临渊王爷。他……会护你周全。”

    云栖挑眉。镇北王殷临渊,江湖人称“白虎煞星”,以铁血手段震慑北疆。这样的人,为何会是师父口中的“护道人”?

    密使不耐烦地咳嗽两声:“既已决定,便速速收拾行囊。三日后须抵达京城,莫要误了大事。”说罢,他甩袖离去,披风上的雪粒落在炭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

    殿内只剩师徒二人时,清微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染上触目惊心的嫣红。云栖忙扶住他,嗅到他口中的甜腥——那是内伤严重的征兆。

    “师父!”云栖掏出随身携带的“养气符”,却被清微子摇头阻止。

    “无妨。”清微子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简,“此去京城,万事小心。若遇到危险,可将玉简浸入清水,为师自会感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栖的道簪上,“还有……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殷临渊。”

    云栖皱眉:“师父为何让我投靠他,却又……”

    “有些事,你日后自会明白。”清微子转身看向偏殿后的碑林,声音低沉,“云栖,你可知玄门为何世代守护《太玄经》?不是为了顺应天命,而是为了……”他忽然噤声,长叹一声,“罢了,你先去收拾吧。”

    回到自己的寮房,云栖坐在竹床上,取出道簪。簪头的八卦吊坠轻轻旋转,露出一道细缝——残卷碎片安然躺在里面,边角处的“白虎”二字隐约可见。她指尖抚过冰凉的玉简,想起清微子未说完的话,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窗外,雪越下越大。云栖走到窗前,看见山门下的密使正在呵斥玄门弟子,他的黑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踏碎了半块刻着“清静无为”的石碑。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也是这样的雪天,她在山门前看见一个受伤的女子,那女子颈间挂着与殷临渊相似的“白虎衔珠”玉佩,临死前将一枚道簪塞进她掌心,轻声说:“去玄门,找清微子……”

    云栖摇摇头,将回忆驱散。她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青城山的泥土、几枚常用的符咒,以及清微子送的玉简。道袍下的贴身口袋里,还藏着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她十二岁时偷听到清微子与师兄的对话,用炭笔匆匆记下的:“前太子妃……遗孤……太玄经……”

    三更时分,云栖悄悄来到祖师殿,在女娲神像前跪下。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道簪的影子与神像手中的卦象重叠,竟似浑然一体。她叩首三次,低声道:“弟子此去,定当守护玄门清誉。若有违道心,愿遭五弊三缺之罚。”

    风起时,殿门突然吱呀作响。云栖抬头,看见清微子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件鹤氅。“披上吧,”他轻声说,“京城的冬天,比山里冷得多。”

    云栖这才注意到师父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背也更驼了。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清微子常背着她在山间采草药,那时他的背那么宽,那么暖。

    “师父……”云栖喉头一紧,“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清微子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哀伤:“等你回来,师父再告诉你一切。”他伸手替她整理道簪,指尖掠过她后颈的朱砂痣,“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活下去最重要。”

    云栖点头,将鹤氅披在道袍外。鹤氅上绣着的云纹栩栩如生,她忽然发现,那些云纹的走向竟与《太玄经》中的星图一致。

    山门下,密使不耐烦地催促。云栖翻身上马,回望青城山的皑皑白雪,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这方清修之地。

    黑马长嘶一声,踏碎最后一片积雪。云栖摸了摸道簪,掌心的符咒纹路隐隐发烫。她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比青城山的风雪更凛冽的江湖。

    第二章城隍庙迷局

    京城的城门在暮色中缓缓闭合,云栖的道袍下摆沾满了路上的尘土。密使骑着黑马在前,马蹄踢起的泥点溅在她的鹤氅上,那绣着云纹的精美织物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她伸手按住道簪,掌心的玉简传来微弱的凉意,仿佛青城山的雪水透过千里山水,轻轻触碰她的指尖。

    “小道姑,发什么呆?”密使勒住马,回头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过了这城门,便是天子脚下。记住,莫要乱说话,坏了三皇子殿下的大事。”

    云栖垂眸,掩去眼底的锋芒:“是。”她注意到密使腰间多了一枚三皇子府的令牌,清晨出发时还未见此物,显然是途中派人加急取来的——这是在警示她,京城已布满三皇子的眼线。

    绕过熙攘的集市,城隍庙的飞檐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前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其中一人抱着高热昏迷的孩童,母亲的哭声撕心裂肺。云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道袍下的指尖微微发颤——玄门戒律有云:“见苦不救,道心难修。”

    “快走!”密使挥鞭抽向马臀,黑马吃痛,猛地向前窜去。云栖险些落马,鹤氅的带子散开,露出里面月白道袍上的北斗七星暗纹。

    “仙姑!”突然有人惊呼,“是青城山的仙姑!”

    云栖抬头,见方才哭泣的妇人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怀中的孩童满脸红疹,已然出气多进气少。周围百姓纷纷聚拢,有人跪地叩首,有人哽咽着请求赐符。密使的脸色瞬间阴沉,手按剑柄,却在触及腰间令牌时顿住——三皇子曾密令,需将云栖“体面”地带入京城,不可轻易暴露她的身份。

    “仙姑慈悲,救救我的孩儿吧!”妇人拽住云栖的道袍,泪水滴在她鞋面上,“他才三岁啊……”

    云栖望向密使,后者正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她。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玄门静心诀,指尖却已悄然画出一道平安符的雏形。道簪微微发热,似在提醒她违背门规的后果,但孩童急促的喘息声如重锤,一下下砸在她心上。

    “让开。”云栖轻声说,跪坐在雪地上。她解开道袍,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从符袋中取出一张黄纸。百姓们自发围成人墙,为她挡住刺骨的寒风。

    密使的脸色铁青,却不敢贸然动手——周围百姓众多,若强行阻止,难免激起民愤。他握紧拳头,低声咒骂:“成事不足……”

    云栖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黄纸上画出北斗七星的纹路。符咒完成的瞬间,黄纸无风自动,发出淡淡的金光。她将符咒贴在孩童眉心,轻声念道:“北斗注生,南斗注死,急急如律令。”

    孩童突然剧烈咳嗽,咳出一团黑血,随即睁开眼睛,啼哭声响彻城隍庙前。妇人喜极而泣,连连叩首:“仙姑真是活菩萨!”周围百姓纷纷效仿,叩首声此起彼伏。

    云栖站起身,只觉一阵眩晕——方才动用灵力,竟比在青城山巅篆刻整日符咒还要疲惫。她按住胸口,指尖触到贴身收藏的玉简,清微子的叮嘱在耳边响起:“莫轻易显露身手。”

    “走了!”密使猛地扯住她的胳膊,“三皇子殿下等着呢,再磨蹭,连你师父的命都不保!”

    云栖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密使意识到失言,却已无法挽回,只得硬着头皮道:“若想救清微道长,就乖乖听话!”

    云栖的心沉入谷底。原来从一开始,这便是一场阴谋——三皇子以玄门为质,逼她就范。她望向城隍庙内的神像,突然想起清微子曾说:“城隍庙的土地公,最是护佑百姓,却也最见不得人间不公。”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街角闪过,戴斗笠的男子骑在墙头,月光照亮他腰间的“白虎衔珠”玉佩。云栖的道簪剧烈发烫,脑海中闪过幼年记忆:同样的玉佩,同样的男子,在某个雪夜将她护在身后,剑上的血滴落在她道袍上,绽开如红梅。

    “殷临渊……”她轻声呢喃。

    男子转身,斗笠边缘露出一线面容:剑眉如刀,眼角微挑,正是镇北王殷临渊。他的目光扫过她掌心的血痕,瞳孔微微收缩,随即跃下墙头,消失在人群中。

    “别看了!”密使拽着她走向皇宫方向,“记住,你只是三皇子殿下请来的‘玄门弟子’,莫要多管闲事!”

    云栖任由他拉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殷临渊为何会出现在此?他是否知晓三皇子的阴谋?还有那枚玉佩,为何与她记忆中的如此相似?

    行至街角,一群乞丐突然冲出来,举着破碗乞讨。密使拔剑出鞘,寒光闪过,一名乞丐的手臂被划伤。云栖皱眉,拂尘轻挥,一道“定身符”悄无声息地贴在乞丐们身上——不是为了阻止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密使的伤害。

    “找死!”密使怒吼,却在此时,一顶华丽的马车从巷口驶来,车帘上绣着三皇子府的雀鸟纹。马车停下,一名幕僚探出头来,附在密使耳边低语几句。

    密使脸色大变,转身对云栖道:“三皇子殿下有令,你先去玄门暂住,明日再进宫面圣。”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随从疾驰而去,留下云栖一人站在寒风中。

    云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警铃大作。玄门此时应已被查封,为何三皇子突然改变主意?她转身走向城隍庙,却见方才的乞丐们已恢复行动,正围在一起嘀咕什么。

    “小姑娘,”一名老乞丐招手叫住她,“你是玄门的吧?老道我曾在青城山求过符,救了我这把老骨头。”他压低声音,“方才那辆马车,是三皇子的幕僚,老朽听见他们说‘先稳住玄门女,再断其羽翼’。”

    云栖心中一惊,俯身行礼:“多谢老伯提醒。不知玄门……”

    “已经被查封了,”老乞丐叹气,“羽林卫今早闯入,说是玄门私通乱党。那个清微道长,被铁链锁着带走了,嘴里还喊着‘预言有误’……”

    云栖只觉一阵眩晕,险些跌倒。清微子被抓,玄门被封,而她竟一无所知。三皇子的阴谋比她想象的还要狠毒——先以玄门为质,再断她后路,逼她成为傀儡。

    “小姑娘,”老乞丐从怀里掏出半块烧饼,“看你也是个好人,快找个地方躲躲吧。三皇子那厮,不是什么善茬……”

    云栖接过烧饼,心中泛起暖意。她将烧饼掰成小块,分给周围的乞丐,然后取出符袋,给每人发了一张平安符:“若遇到危险,捏碎符咒,我自会感应。”

    离开城隍庙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云栖沿着青石板路前行,道袍下的玉简突然发烫,竟在积雪上照出一行小字:“夜探镇北王府,速来。”

    她一惊,环顾四周,却未见任何人影。玉简的光芒转瞬即逝,仿佛方才的字迹只是错觉。但清微子的叮嘱犹在耳边:“若遇到危险,可前往镇北王府。”

    云栖握紧玉简,转身走向镇北王府方向。京城的街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屋檐下的灯笼明明灭灭,如同鬼火。她路过一家药铺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这味药,就算是皇子也不能随便卖!”

    “三皇子殿下要的,你敢不给?”

    云栖驻足,从门缝中望去,只见一名锦衣男子正在胁迫掌柜,手中拿着一张药方。她扫过药方,瞳孔骤缩——那上面写着“牵机散”与“封灵散”,正是清微子中了的毒。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三皇子早就打算灭口,清修师伯他……”

    心中剧痛,云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取出“顺风耳符”,贴在门框上,清晰地听见锦衣男子说:“告诉你们掌柜,这药是用来对付玄门的,若敢泄露——”

    话音未落,云栖已转身离开。她知道,此刻最要紧的是见到殷临渊,查清真相,救出清微子。镇北王府的高墙出现在眼前,门口的灯笼映出“镇北”二字,字体苍劲有力,如同北疆的风雪。

    云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却被侍卫拦住:“什么人?”

    她取下道簪,露出里面的残卷碎片:“我是玄门弟子,求见镇北王。”

    侍卫脸色一变,匆匆跑进门内。片刻后,门再次打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躬身道:“请随我来。”

    穿过九曲回廊,云栖被带到一间书房前。屋内传来翻阅兵书的声音,她抬头,看见殷临渊正坐在桌前,斗笠已取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右耳后有一颗红痣,在烛火下显得格外醒目。

    “你果然来了。”殷临渊放下兵书,目光落在她道袍上的血痕,“今日在城隍庙,为何救那孩童?你可知,此举已暴露行踪?”

    云栖直视他的眼睛:“玄门弟子,见苦必救。何况……那孩子不该死。”

    殷临渊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倒是个傻丫头。”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清微子被抓,玄门被封,你可知是谁所为?”

    “三皇子殷承煜。”云栖握紧拳头,“但我更想知道,王爷为何会出现在城隍庙?又为何让玉简传讯?”

    殷临渊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半支断簪——正是云栖幼年遗失的那支。簪头的八卦吊坠与她的道簪完美契合,仿佛天生一对。

    “这个,你可认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云栖只觉耳边轰鸣,幼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雪夜中的女子将她塞进树洞,颈间的道簪被扯断,一半在女子手中,一半在她发间。女子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去找清微子,还有……临渊哥哥……”

    “你是……”云栖抬头,望向殷临渊的红痣,“临渊哥哥?”

    殷临渊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泛起泪光:“明珠,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名字如惊雷般在云栖耳边炸响。明珠,前太子之女,本该在十六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夭折的孩子。她踉跄后退,撞在书架上,兵书纷纷落下,露出背后的暗格——里面藏着一幅画像,画中女子身着道袍,眉眼神似云栖,颈间挂着“白虎衔珠”玉佩。

    “这是……”

    “你的母亲,前太子妃,我的姑母。”殷临渊拾起画像,“她临终前托孤于我,却没想到,我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在玄门苦守十年。”

    云栖只觉天旋地转,无数碎片在脑海中拼接成形:清微子的隐瞒、殷临渊的玉佩、三皇子的迫害,原来一切都源于十六年前的那场宫变——她不是孤儿,而是前太子遗孤,是殷临渊未过门的表妹。

    “所以,三皇子要抓我,是因为我是前太子之女,怕我妨碍他夺嫡?”云栖低声问。

    “不止如此。”殷临渊走到窗前,望着京城的夜色,“《太玄经》预言现世,‘得玄门女者得天下’,而你,既是玄门女,又是前太子血脉,对殷承煜而言,你既是威胁,也是工具。”

    云栖想起清微子未说完的话,终于明白玄门守护预言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顺应天命,而是为了阻止预言成为皇权杀戮的借口。

    “那你呢?”云栖直视他的背影,“你接近我,是为了预言,还是为了当年的承诺?”

    殷临渊转身,眼中有痛楚闪过:“一开始,我的确想利用你查明预言真相,为前太子夫妇报仇。但今日在城隍庙,看见你施符救童的模样,我才明白……你母亲为何会将你托付给玄门。”

    他取出一枚虎符,放在桌上:“这是北疆十万大军的兵符。明日,我会带你去天牢救清微子,然后送你出城,去塞北避祸。”

    云栖摇头:“我不能走。清修师伯还在天牢,玄门弟子生死未卜,而且……”她摸了摸道簪,“我想亲自查明预言真相,为玄门洗清冤屈。”

    殷临渊皱眉:“太危险了。殷承煜既然敢对清微子下手,就不会放过你。”

    “但我们有筹码。”云栖取出残卷碎片,“三皇子想要预言,我们便用预言做饵,引他入局。而且……”她想起药铺听见的对话,“清修师伯中的毒,我有办法解。”

    殷临渊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果然是前太子之女,胆识过人。好,我陪你玩这盘棋。但有一个条件——”他走近她,声音低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着。”

    云栖点头,心中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看着殷临渊的红痣,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忽然明白,有些羁绊,早在十六年前便已种下,如同青城山的古树,根系早已在地下缠绕,再也无法分开。

    窗外,北风呼啸,镇北王府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如同不灭的星火。云栖握紧殷临渊给的虎符,只觉掌心传来温暖——那是信任的温度,也是希望的温度。

    这一夜,京城注定无眠。

    第三章天牢血契

    镇北王府的更鼓声敲过三更,云栖站在殷临渊身侧,看着他将黑色劲装的最后一根带子系紧。烛光映得他轮廓分明,右耳后的红痣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一颗未落的血滴。

    “记住,”殷临渊将一把短刀塞进她袖中,“天牢第三层右拐第七间牢房,清微子关在那里。我会引开守卫,你有半炷香时间救人。”

    云栖点头,指尖抚过袖中的符咒。她换上了殷临渊准备的夜行衣,道袍被仔细叠好放在案头,道簪却仍别在发间——那是她身为玄门弟子的证明,也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

    “若遇到危险,”殷临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就吹这个。”他往她掌心塞了一枚青铜哨子,上面刻着北疆的狼头图腾,“我会立刻赶来。”

    云栖抬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有担忧,有决心,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她轻轻抽回手,将哨子收入怀中:“王爷放心,玄门符咒,从不落空。”

    两人从王府后门潜出,京城的夜色如墨,只有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殷临渊走在前方,身姿矫健如夜枭,云栖紧随其后,足底贴着“踏雪无痕符”,步子轻得像一片羽毛。

    天牢位于皇宫西侧,外墙三尺厚的石砖上布满符咒——那是防止犯人逃脱的“困龙阵”。云栖皱眉,取出一枚“破阵符”,符咒触到石砖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腾起一阵青烟。

    “小心!”殷临渊突然将她拽进怀里,一支弩箭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墙上嗡嗡作响。他抬头望向墙头,冷笑道:“殷承煜果然留了后手。”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牢四周的屋檐上,影影绰绰站着数十名黑衣人,手中弩箭对准他们的方向。她迅速掐算星象,心中一惊——这是“北斗七杀阵”,专门克制玄门术法。

    “王爷,你往左,我往右。”云栖低声道,“破阵需先断其枢纽,东南角那位,是阵眼。”

    殷临渊点头,身影一闪,已如鬼魅般跃上屋檐。云栖则取出七枚“定身符”,默念咒语,符咒化作七道流光,分别射向北斗七星的方位。

    然而符咒触到黑衣人时,却如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云栖瞳孔骤缩——这些黑衣人竟穿着用符纸炼制的护甲,专门抵御玄门术法。

    “是封灵符甲!”殷临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却只能逼退黑衣人,无法伤其根本,“殷承煜那厮,果然早有准备!”

    云栖迅速思索,伸手入怀,摸到了清微子给的玉简。她咬牙,将玉简浸入随身携带的清水,顿时,玉简发出蓝光,水面浮现出青城山的景象——清微子站在祖师殿前,向她轻轻点头。

    “得罪了,师父。”云栖低声道,指尖在水面画出“借法”符咒。顿时,青城山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她只觉浑身一震,掌心的血纹亮起,竟比平日强盛数倍。

    “去!”她挥手掷出七枚“火符”,符咒在空中组成北斗图案,轰然炸开。封灵符甲遇火即燃,黑衣人惨叫着跌落屋檐,阵法随之土崩瓦解。

    殷临渊跃下屋檐,眼中带着震惊:“你竟能借玄门灵力?”

    “一时之计,不可久用。”云栖擦去鼻血,“快走,符咒时效有限!”

    两人顺利潜入天牢,潮湿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云栖取出“照明符”,黄绿色的光芒照亮甬道,两侧牢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她强压下心头不适,按照记忆走向第三层。

    “云栖!”微弱的呼唤声从右侧传来。云栖转身,看见清微子被铁链锁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角的青黑更甚。

    “师伯!”云栖扑过去,取出“断金锁符”贴在铁链上。符咒生效的瞬间,铁链应声而断,清微子软软地倒入她怀中。

    “别管我,”清微子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弱,“殷承煜在祭坛布了‘血祭阵’,他要拿玄门弟子的血……激活假预言!”

    云栖只觉如坠冰窟:“什么?”

    “当年……淑妃买通玄门叛徒,伪造了‘白虎噬主’的预言,真正的《太玄经》早已焚毁……”清微子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云栖的衣襟,“殷承煜想借你的手……完成血祭,坐实‘玄女临凡’的假象……”

    “别说了,先解毒!”云栖取出从药铺偷来的解药,却被清微子摇头拒绝。

    “来不及了……”清微子望向殷临渊,“镇北王,求你……护好明珠……”

    “师伯!”云栖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带你出去,还有救的!”

    清微子却露出释然的微笑,伸手抚摸她的道簪:“当年我没护住你母亲,如今……终于能向她交代了……”他突然剧烈抽搐,七窍流血,“记住,预言是假,人心是真……”

    “不——!”云栖的哭喊被突然响起的警钟淹没。殷临渊猛地拽起她,剑指前方:“快走!羽林卫来了!”

    云栖抱着清微子的尸体,只觉浑身冰凉。殷临渊咬牙,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剑刃劈开挡路的侍卫,一路向外冲杀。云栖的泪水滴在殷临渊的后颈,却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终于冲出天牢,却见三皇子殷承煜带着羽林卫堵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正是云栖藏在玄门的身世密卷。

    “殷临渊,你果然和前太子余孽勾结!”殷承煜冷笑,“还有你,玄门女,不,应该叫你殷明珠,前太子之女,谋逆余党!”

    云栖猛地抬头,与殷承煜对视。他眼中的疯狂让她心悸,却也激起了骨子里的倔强:“三皇子,你私藏巫蛊人偶,迫害玄门,就不怕天道报应?”

    “天道?”殷承煜大笑,“天道就是我!只要我登基为帝,今日之事便无人敢提!而你——”他抬手,羽林卫的弩箭齐齐对准云栖,“将成为我的‘玄女’,血祭之后,再被我亲手处决,以安民心!”

    殷临渊将云栖护在身后,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有我在,你休想动她一根手指。”

    “哦?”殷承煜打了个响指,数十名玄门弟子被押上前来,“那么,玄门七十二口的命,你也不顾了?”

    云栖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清微子的尸体还在她怀中,而此刻,她的同门正被当作人质,性命悬于一线。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云栖推开殷临渊,向前一步。

    “云栖,不可!”殷临渊想抓住她,却被她用眼神阻止。

    “成交。”殷承煜露出胜利的微笑,“但为了防止你耍花样——”他抬手,一枚银针射向云栖的后颈,“这是‘锁灵针’,能封住你的灵力。”

    云栖避无可避,银针入肉的瞬间,她听见殷临渊的怒吼,看见他挥剑砍向殷承煜,却被羽林卫死死拦住。她只觉浑身灵力如潮水般退去,道簪失去光泽,跌落在地。

    “带她走。”殷承煜踢开云栖的道簪,“明日祭天,便是她的死期。至于镇北王——”他冷笑,“谋反证据确凿,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云栖被拖走时,看见殷临渊被铁链锁住,眼中满是不甘与担忧。她想告诉他“我没事”,却发不出声音。清微子的尸体躺在雪地上,道袍上的云纹被鲜血浸透,宛如一幅破碎的星图。

    这一夜,京城的雪格外冰冷。云栖被扔进马车时,看见天上的星辰排列成不祥的形状——那是“血祭星图”,预示着黎明时分,将有一场浩劫。

    马车内,殷承煜的幕僚递来一碗药:“三皇子殿下担心你路上不适,特赐‘安神汤’。”

    云栖盯着碗中的汤药,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是“牵机散”。她想起清微子死时的惨状,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怎么?怕有毒?”幕僚冷笑,“放心,殿下还要你完成血祭,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云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她知道,这是一场硬仗,而她,必须活着撑到最后——为了清微子,为了玄门,为了那个她刚刚相认的“临渊哥哥”。

    马车在皇宫门口停下,云栖被押进一间密室。石壁上刻着复杂的符咒,正是殷承煜用来伪造预言的“血祭阵”。她闭上眼睛,默默回忆清微子教过的“闭气功”——或许,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密室的门重重关上,黑暗中,云栖的指尖轻轻画出一道符。她知道,殷临渊不会放弃,就像她不会放弃一样。这场与命运的对抗,才刚刚开始。

    而她,云栖,不,殷明珠,前太子之女,玄门道姑,终将用自己的方式,改写所谓的“天命”。

    第四章天坛焚心

    祭天台下的青铜鼎中,檀香与血腥气交织。云栖被铁链锁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眼前是殷承煜精心布置的“血祭阵”——七十二名玄门弟子被绑在阵眼位置,颈间的割痕不断滴血,在地面汇成蜿蜒的符文。她的道簪被碾碎成齑粉,混在香灰里,宛如她破碎的道心。

    “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升起,便是天命所归之时。”殷承煜身着祭天华服,手持玉圭,神情癫狂,“殷明珠,你知道吗?当年你母亲就是死在这祭坛上,她的血也曾流过这些符文——可惜,她没能成为真正的‘玄女’,而你,将替她完成使命。”

    云栖抬起头,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望着殷承煜身后的羽林卫,忽然发现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北疆特有的狼头刺绣——那是殷临渊的旧部。她心中一动,想起昨夜在密室中,她用清微子的玉简施展“龟息术”,骗过了殷承煜的耳目,此刻灵力虽被锁灵针压制,却并非完全无法动弹。

    “你以为,用玄门弟子的血就能篡改天命?”云栖冷笑,“清修师伯临终前告诉我,真正的《太玄经》早已焚毁,你手中的残卷,不过是当年淑妃伪造的废纸!”

    殷承煜的脸色瞬间铁青:“你以为我会信?没有预言,你以为镇北王会救你?他不过是想借你的血,洗清前太子的冤屈!”

    这句话如利剑般刺穿云栖的心。她想起殷临渊昨夜的眼神,想起他塞给她的狼头哨子,指尖不由得摸向袖中的短刀——那是殷临渊的佩刀,刀柄上刻着“临渊”二字。

    就在此时,天坛外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殷承煜脸色大变,只见一员大将骑马闯入,手中高举虎符:“镇北王有令,北疆铁骑已包围皇宫,速速释放玄门弟子!”

    云栖望向那人,正是昨夜在天牢外协助他们的北疆旧部。她心中燃起希望,却见殷承煜挥手,羽林卫瞬间将玄门弟子的刀刃压得更深,鲜血顺着符文流入祭坛中央的凹槽。

    “殷临渊,你以为凭这点人马就能救她?”殷承煜取出一枚巫蛊人偶,人偶心口插着刻有云栖生辰八字的银针,“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云栖这才注意到,殷临渊被铁链锁在天坛后方的石柱上,脸色苍白,却仍扯出一抹冷笑:“你以为,我会蠢到把命交给你?”

    话音未落,云栖袖中的短刀突然发出光芒,刀身竟与殷临渊腰间的玉佩产生共鸣。她恍然大悟——那短刀与玉佩本是一对,名为“龙虎佩”,是前太子夫妇留给子女的信物。

    “破!”殷临渊一声怒吼,玉佩碎成两半,云栖手中的短刀竟化作一道流光,斩断了她身上的铁链。锁灵针应声而落,她只觉灵力如潮水般涌回体内,掌心的血纹竟化作金色,那是玄门禁术“逆天改命”的征兆。

    “怎么可能!”殷承煜惊恐后退,“你明明中了锁灵针!”

    云栖抚过手腕的血纹,想起清微子的遗言:“预言是假,人心是真。”她抬头望向天际,星象显示北斗七星移位,正是“逆星改命”的最佳时机。

    “殷承煜,你以为锁住我的灵力,就能掌控一切?”云栖取出清微子的玉简,玉简自动飞向祭坛中央,“但你忘了,玄门弟子的道心,从来不是外力能锁住的!”

    玉简落在血祭阵中,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些本应激活假预言的鲜血,竟被玉简吸收,在空中形成真正的星图——那是清微子用毕生灵力封存的真相:“天下本无主,民心即天命。”

    “不!”殷承煜疯狂摇头,“不可能!我才是天命所归!”他举起玉圭,向云栖砸去,却被一道符咒挡住。

    云栖挥手召出“定身符”,贴在殷承煜胸口:“你以为,我真的会任你摆布?从你害死清修师伯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祭坛下的百姓目睹这一切,开始窃窃私语。殷临渊的旧部趁机解救玄门弟子,北疆铁骑已控制皇宫各处要道。殷承煜的羽林卫见状,纷纷倒戈,跪倒在地。

    “云栖!”殷临渊挣断铁链,冲到她身边,“没事吧?”

    云栖摇头,却见殷承煜突然掏出匕首,向她刺来。殷临渊本能地转身,替她挡住匕首,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临渊哥哥!”云栖惊呼,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殷临渊勉强一笑:“傻丫头,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云栖含泪点头,取出“回春符”贴在他伤口,转头望向殷承煜:“你输了,殷承煜。现在,该算算你欠玄门的血债了。”

    殷承煜突然跪地,痛哭流涕:“表妹,我也是身不由己!淑妃她……她逼我这么做的!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让出皇位,永不再争!”

    云栖盯着他,想起清微子的尸体,想起玄门弟子的血泪,心中涌起一阵厌恶。她转身对北疆旧部道:“将他打入天牢,听候百姓发落。”

    朝阳完全升起时,天坛上的血祭阵已被晨光洗净。云栖扶着殷临渊,望向远处的青城山方向,仿佛看见清微子在云端微笑。她取出残余的道簪碎片,轻轻抛向空中,碎片化作金色的蝴蝶,消失在微风中。

    “后悔吗?”殷临渊轻声问,“放弃复仇,放弃可能的皇位。”

    云栖摇头:“玄门弟子,本该济世救人,而非沉溺仇恨。再说……”她抬头看他,眼中泛起笑意,“有你在,我何须皇位?”

    殷临渊一愣,随即轻笑,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香灰:“傻丫头,以后想去哪里?塞北的草原,还是江南的水乡?”

    云栖望向自由的天空,想起青城山的雪,想起塞北的星夜,忽然觉得哪里都好,只要与眼前人同行。她取出狼头哨子,轻轻一吹,远处传来狼嚎——那是北疆的呼唤,是自由的声音。

    “去塞北吧,”云栖轻声说,“那里的星空,一定很美。”

    殷临渊点头,揽住她的肩膀,仿佛揽住了整个世界。天坛下,百姓们自发跪地,为这位拯救他们的“玄女”祈福。而云栖知道,她的道心,从来不在祭坛上,而在千万人的笑脸上,在与爱人同行的路上。

    第五章塞北归心

    塞北的风裹挟着牧草的清香,掀开毡帐的门帘。云栖跪坐在羊毛毡上,指尖在羊皮纸上画着平安符,身后传来殷临渊与幼狼阿符的嬉闹声。阳光透过毡帐的缝隙,在她道袍残片改做的围裙上洒下斑驳光影——那是她亲手裁制的,为了方便在草原上行动。

    “阿栖,过来看看!”殷临渊的声音带着笑意,“阿符学会叼符咒了!”

    云栖转身,只见那匹银灰色的幼狼叼着一张未完成的符咒,尾巴摇得像朵蒲公英。殷临渊穿着鹿皮短靴,半跪在草地上,发间别着她用道簪残片磨成的银饰,竟比在朝堂上多了几分烟火气。

    “别闹了,”云栖笑着摇头,“这是给牧民治风寒的符,被它叼坏了可怎么用?”她伸手去拿符咒,阿符却灵活地躲开,蹦跳着跑向毡帐外。

    殷临渊站起身,从身后抱住她,下巴蹭过她耳畔:“随它去吧,大不了再画一张。你看,草原上的阳光这么好,何必总是忙着画符?”

    云栖任由他抱着,望着远处的羊群。三年前,他们从京城一路北上,在这片草原上定居,开了间小小的医馆,用玄门医术济世。牧民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世,只道是一对神仙眷侣,男的善骑射,女的会符咒,连天上的雄鹰都不敢靠近他们的毡帐。

    “临渊,”云栖忽然开口,“明日我想进山一趟。”

    殷临渊转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可是青城山的玉简有感应?”

    云栖点头,取出怀中的玉简。自从清微子死后,玉简便再未显现过异象,直到昨夜,玉简突然发出微光,映出青城山的雪景——那是清微子在天之灵的指引。

    “我想回去看看,”云栖轻声说,“玄门虽毁,但清修师伯的遗愿,我还未完成。”

    殷临渊凝视她片刻,忽然轻笑:“傻丫头,我陪你去。明日一早出发,阿符留在家里看家。”

    次日清晨,两人骑上汗血宝马,向青城山方向出发。草原的日出美得惊心动魄,朝阳将殷临渊的侧脸镀上金边,云栖望着他的红痣,忽然想起在天坛那一战,他为她挡刀时的眼神——比朝阳更炽热,比星空更坚定。

    三日后,青城山映入眼帘。山门的石匾已碎成两半,“玄门”二字被青苔覆盖,却仍有香火痕迹。云栖下马,跪在废墟前,指尖抚过残碑上的符咒纹路——那是她幼年刻下的平安符,历经风雨,依然清晰。

    “清修师伯,弟子回来了。”云栖低声道,取出清微子的玉简,放在残碑前,“您说预言是假,人心是真,弟子终于明白了。”

    殷临渊站在她身后,手中捧着从塞北带来的野花。他望着青城山的云雾,忽然开口:“当年我第一次来玄门,你才三岁,躲在清微子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

    云栖转头看他:“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殷临渊轻笑,“你咬着手指问我‘大哥哥是谁’,我告诉你我是‘临渊哥哥’,你便拽着我的袖子,要我陪你看星星。”

    云栖的眼眶微微湿润。原来有些缘分,早在时光深处埋下伏笔,如同青城山的古树,根系早已在地下缠绕。

    两人在废墟中清理出一块空地,种下从塞北带来的夜合花。云栖取出符咒,在四周布下“聚灵阵”,只见废墟上的杂草纷纷褪去,露出当年的练功场、藏书阁的地基,甚至她当年住的寮房——墙角的石画上,还留着她十岁时刻的“云栖临渊”四个字。

    “看,”殷临渊指着石画,“你小时候就知道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

    云栖脸红,转身欲走,却被殷临渊拉住手腕。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阿栖,等夜合花开了,我们便在这里住下,可好?”

    云栖抬头,看见他眼中的期待,忽然想起塞北的星空,想起草原上的毡帐,想起一路走来的风雨。她点头,将头靠在他胸前,听见他的心跳声——那是比任何符咒都更让她心安的声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云栖警觉地抬头,只见一名牧民骑着快马赶来,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孩童。

    “仙姑!”牧民滚下马背,“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被狼群抓伤,高烧不退!”

    云栖立刻蹲下,查看孩童的伤势。伤口周围发黑,显然中了狼毒。她取出“驱毒符”,却发现灵力不足——近日为重建玄门耗费太多心力,竟忘了调息。

    “临渊,”她转头,“帮我护法。”

    殷临渊点头,抽出腰间短刀,在孩童周围布下防御阵。云栖闭眼,默念清微子传授的“引灵诀”,试图从青城山的灵气中汲取力量。然而,她刚触及灵力,掌心的血纹突然发烫,一股剧痛从心口蔓延全身。

    “阿栖!”殷临渊惊呼,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云栖睁开眼,看见殷临渊眼中的担忧,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天坛,她为他施“逆星改命”时的反噬。原来那禁术的代价,从来不是即时显现,而是如影随形,等待时机爆发。

    “我没事,”云栖强撑着微笑,“先救孩子。”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以血为引,刺入孩童的涌泉穴,“去寒毒,需以热攻热,你用内力帮他逼毒。”

    殷临渊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他掌心抵住孩童后背,运起北疆心法,只见孩童口中吐出黑血,脸色渐渐好转。云栖则趁机画了三道“退热符”,贴在孩童额头、心口、足底。

    孩童终于醒来,牧民连连叩首:“仙姑真是活菩萨!不知如何报答?”

    云栖摇头:“无需报答,去帮我们给夜合花浇些水吧。”

    牧民应声而去。云栖坐在草地上,望着殷临渊,忽然轻笑:“临渊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劳碌命?好不容易来青城山清净,却又遇上伤病。”

    殷临渊伸手替她拂去发丝上的草屑:“比起在皇宫里勾心斗角,我更喜欢这样的劳碌。至少……”他顿了顿,眼神温柔,“至少我能看着你救人,看着你笑。”

    云栖脸红,却在此时,瞥见废墟中闪过一道黑影。她立刻起身,祭出“探灵符”,符咒化作流光,飞向藏书阁旧址。

    “小心,”殷临渊抽出短刀,“可能是殷承煜的余党。”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却见黑影竟是一名小乞丐,蜷缩在断墙后,怀中抱着一本破旧的《太玄经》残卷。

    “别怕,”云栖放下符咒,“我们不是坏人。”

    小乞丐抬起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眼中满是戒备:“你们是玄门的?”

    云栖点头:“我是云栖,这是殷临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小石头,”小乞丐低声说,“三年前玄门被封,我跟着师父逃出来,师父死后,我便一直守在这里……这是师父临终前让我保护的书。”

    云栖接过残卷,手微微发抖——这正是清微子藏在道簪中的那卷,却比记忆中多出几页。她翻开一看,赫然是清微子的笔迹:“预言为假,人心为真,玄门之道,在于济世。”

    “小石头,”云栖轻声说,“愿意跟我们一起重建玄门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小石头愣住,随即用力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殷临渊笑着摇头:“看来,我们的毡帐要换成大院子了。”

    云栖望向青城山的云雾,想起清微子的遗言,想起殷临渊的陪伴,忽然觉得一切苦难都有了意义。她握紧殷临渊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彼此相伴,便是人间值得。

    夜合花在夕阳中悄然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云栖取出最后一块道簪残片,埋在花树下,轻声道:“清修师伯,您看,玄门的春天来了。”

    殷临渊揽住她的肩膀,远处传来阿符的狼嚎,与牧民的歌声交织成曲。云栖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明白——真正的道心,不是远离红尘,而是在红尘中守住本心。而她的本心,从来都在这人世间,在爱人的眼中,在需要帮助的人手中,在每一个日出日落的平凡日子里。

    第六章青城劫波

    青城山的夜合花次第盛开时,云栖在旧寮房的废墟上搭起了竹棚。她将清微子的玉简供在竹案上,案前摆着新鲜的山果与符咒——那是小石头每日清晨采来的。殷临渊倚在竹棚外的老松树下,望着她专注的侧脸,手中的狼头哨子被摩挲得发亮。

    “阿栖,该歇息了。”殷临渊轻声提醒,“你今日已画了三十张符咒,灵力透支太多。”

    云栖抬头,对他笑笑:“牧民们等着用驱蛇符,再过几日便是雨季,草原上的蛇虫要出没了。”她揉了揉眉心,却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玉简。玉简滚落在地,竟露出一道暗格,里面掉出一张泛黄的纸。

    “这是……”云栖捡起纸张,只见上面画着一幅星图,还有清微子的字迹:“紫微星动,白虎星隐,玄女临凡,血祭逆天。”

    殷临渊皱眉,接过纸张:“这星图与当年天坛血祭时的异常吻合,看来清微子早就算出殷承煜的阴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云栖掌心的血纹上,“阿栖,你最近用符时,血纹是否愈发明显了?”

    云栖低头,只见掌心的血纹已蔓延至手腕,如同一朵妖冶的花。她想起三年前在天坛施展“逆星改命”时的反噬,清微子曾说“五弊三缺,终须偿还”,却没想到报应来得这般慢。

    “无妨,”云栖强装镇定,“不过是些小伤。倒是小石头,今日去镇上换药材,怎么还没回来?”

    仿佛回应她的疑问,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小石头骑着小马冲进竹林,衣服上沾满泥污,怀中抱着一个包裹:“仙姑!镇上来了一队人马,说是从京城来的!”

    云栖与殷临渊对视一眼,同时起身。殷临渊抽出短刀,挡在云栖身前:“何人?”

    来人掀开马车帘,竟是当年在天坛倒戈的北疆旧部——如今的禁军统领李锐。他翻身下马,跪地行礼:“末将参见镇北王、参见仙姑!京城有变!”

    云栖扶起他:“慢慢说,发生了什么?”

    李锐取出一封密信:“三皇子余党勾结柔然部落,在塞北散播疫病,百姓以为是‘玄女降灾’,要求朝廷处决仙姑以平息天怒。皇上派末将前来,请仙姑与镇北王回京主持大局。”

    云栖皱眉:“荒谬!疫病怎能归咎于我?”

    “这是阴谋,”殷临渊冷笑,“殷承煜虽被囚禁,但他的幕僚仍在散布谣言。阿栖,我们必须回去,否则塞北百姓将陷入恐慌。”

    云栖点头,转身收拾符咒:“小石头,你留在青城山,守护玄门。我们很快回来。”

    小石头抓住她的袖子:“我也要去!我可以帮仙姑递符纸,我已经学会画平安符了!”

    云栖心软,转头望向殷临渊。后者无奈叹气:“罢了,让他跟着,但须听我们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三人连夜启程,快马加鞭赶往塞北。沿途所见,尽是闭门闭户的村落,偶尔有牧民抬着尸体走向乱葬岗,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云栖的心越坠越深,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疫病,而是有人故意投放的巫蛊之毒。

    “临渊,你看这症状,”云栖指着一名死者的手背,那里布满青黑色纹路,“像极了当年清修师伯中的‘蚀骨咒’,是巫蛊术的一种。”

    殷临渊脸色凝重:“看来对方不仅想借疫病抹黑你,还想彻底除掉玄门。”

    深夜,他们在一座破庙歇脚。云栖取出“寻蛊符”,符咒在空中旋转,最终指向北方——那是柔然部落的方向。她握紧拳头:“明天,我们去柔然部落,找出放蛊之人。”

    殷临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替她添了件披风:“一切小心。”

    次日正午,三人抵达柔然部落的帐篷。云栖以玄门医术为幌子,进入族长的大帐,只见一名巫师正在做法,手中拿着刻有她生辰八字的人偶。

    “就是你在放蛊。”云栖冷声说,符咒已在指尖凝聚。

    巫师冷笑:“玄门女,你以为凭几张破符就能奈何我?”他挥手,帐外冲进来数十名武士,手中拿着涂毒的弯刀。

    殷临渊挡在云栖身前,短刀出鞘:“阿栖,退到我身后!”

    云栖摇头,祭出“火符”:“一起退!帐内有易燃物,我们可以借火破阵!”

    火符在空中炸开,帐内的兽皮与木架迅速燃烧。巫师见势不妙,想从后帐逃走,却被小石头绊倒。云栖趁机贴上“定身符”,制住了他。

    “说,是谁指使你?”殷临渊拎起巫师,眼中寒芒毕露。

    巫师颤抖着指向人偶:“是……是京城里的大人,他说只要事成,就给我们粮草……”

    云栖取出解药,喂给中毒的牧民,转头对殷临渊说:“看来幕后黑手不止殷承煜的余党,还有朝中重臣。临渊,我们需要面见皇上,澄清真相。”

    殷临渊点头,却在此时,云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掌心的血纹剧烈发烫。她踉跄着扶住帐篷支柱,殷临渊立刻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阿栖,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云栖勉强一笑:“没事,可能是连日奔波累了。我们先回塞北医馆,救治更多百姓。”

    回到医馆时,天已全黑。云栖强撑着为最后一名牧民施符,却在符咒完成的瞬间,鼻血滴在羊皮纸上,将符咒染成红色。殷临渊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不准再逞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每次用符,血纹都会加深,这是逆星术的反噬!”

    云栖抬头,看见他眼中的心疼与愤怒,忽然想起在天坛时,他为她挡刀的模样。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临渊哥哥,我答应你,以后会好好调息。但现在,还有很多人需要我……”

    “够了!”殷临渊打断她,“在我心里,你比千万人都重要!当年我失去姑母姑父,失去你,现在我不能再失去你!”他的声音哽咽,“阿栖,求求你,别再冒险了。”

    云栖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见殷临渊如此慌乱。她想起这些年他默默的守护,想起他为她放弃的皇位与荣耀,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好,我听你的。我们一起调息,一起重建玄门,再也不分开。”

    殷临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傻丫头,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

    次日,云栖在殷临渊的监督下静心调息,小石头则跟着李锐去分发解药。阳光透过医馆的窗户,照在他们相握的手上,云栖忽然觉得,哪怕前方还有无数劫波,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远处,牧民们的笑声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云栖望向窗外,看见殷临渊正在教小石头骑马,阳光落在他的红痣上,像一颗跳动的赤子之心。

    第七章星陨天枢

    塞北医馆的铜铃在风中轻响,云栖坐在窗前,望着殷临渊教小石头射箭的身影,掌心的血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自上次调息后,她遵殷临渊的吩咐每日静坐吐纳,却发现血纹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夜深时隐隐作痛,如同有活物在血管里游走。

    “仙姑,京城来的信使到了。”小石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中攥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李统领说,是皇上的亲笔信!”

    云栖皱眉,接过信件。火漆印上的“天子之宝”清晰可见,拆开后,里面是当今皇上殷承煦的御笔:“镇北王叔暨玄门女云栖:塞北疫病方平,却闻柔然部落供奉‘玄女降灾图’,图中女子与仙姑容貌无二。朕虽不信谣言,然朝堂众议汹汹,望仙姑与王叔速速返京,以正视听。”

    殷临渊不知何时走进来,看完信件后冷笑:“殷承煦这是要借我们的手,震慑朝堂反对他的势力。”他转身握住云栖的手,“阿栖,此番回京必是龙潭虎穴,你可愿与我同往?”

    云栖抬头,望进他眼中的坚定:“临渊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何况……”她摸了摸腰间的符袋,“我要让那些造谣的人知道,玄门符咒,可诛邪祟。”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京城。皇宫的朱漆大门在云栖眼中显得格外冰冷,仿佛昨日的血祭场景还历历在目。殷临渊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直到看见金銮殿上那幅“玄女降灾图”——画中女子青面獠牙,脚下踩着百姓的尸体,分明是用云栖的容貌篡改而成。

    “仙姑,这是柔然使者进贡的图卷,”殷承煦指着画像,“他们说,只要将你供奉为‘灾神’,每年献祭童男童女,便可平息天怒。”

    云栖盯着画像,指尖发痒,险些祭出“破邪符”。殷临渊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向前一步:“陛下,此图分明是奸人伪造,旨在挑拨大胤与柔然的关系。臣恳请彻查画师与柔然使者的往来。”

    殷承煦还未开口,御史中丞突然出列:“镇北王与玄门女关系匪浅,难免有偏袒之嫌!依臣之见,不如让玄门女当众施展‘净天术’,若能驱散京城上空的‘灾云’,便证明她的清白!”

    云栖挑眉:“何为‘净天术’?”

    “不过是些江湖把戏!”殷临渊冷声反驳,“阿栖刚经历塞北疫病,灵力未复,不可冒险!”

    然而朝堂之上,附和御史中丞的声音此起彼伏。云栖轻轻推开殷临渊,向前一步:“陛下,臣女愿意一试。但有个条件——若臣女成功,还请陛下严惩造谣者,并拨款修缮塞北医馆。”

    殷承煦点头:“准奏。三日后,在天坛举行净天仪式。”

    回到镇北王府,殷临渊第一次对云栖发了脾气:“你疯了吗?‘净天术’需要调用天地灵气,以你现在的身体,等于找死!”

    云栖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一软:“我若不试,朝堂只会更认定我是灾星,塞北百姓也会跟着遭殃。临渊哥哥,你还记得清修师伯说的吗?‘预言是假,人心是真’,我必须用行动告诉他们,玄门之道是济世,不是为祸。”

    殷临渊闭着眼,深深吸气:“如果我说不许去呢?”

    “那我就偷偷去。”云栖轻笑,“反正你知道,我打定主意的事,谁也拦不住。”

    殷临渊睁开眼,无奈叹气:“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被你牵着走。”他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佩,“这是前太子妃的遗物,据说能汇聚灵气。你戴着它,或许能多撑些时候。”

    云栖接过玉佩,触感温润,竟与她的道簪残片产生共鸣。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临渊哥哥会护你”,此刻终于明白,这份护佑从来都是相互的。

    三日后,天坛再次挤满了人。云栖身着素色道袍,站在祭坛中央,殷临渊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手中紧握着狼头哨子,仿佛随时准备冲上去。

    “开始吧,玄门女。”御史中丞冷笑,“莫要让大家失望。”

    云栖闭眼,默念清微子传授的“引灵诀”,试图与天地灵气沟通。然而,她刚触及灵气,掌心的血纹便如烈火般灼烧,几乎要将她的手臂吞噬。她咬牙,取出殷临渊给的玉佩,玉佩突然发出光芒,与她掌心的血纹形成红蓝交织的光网。

    “北斗天罡,万邪退散!”云栖挥出拂尘,符咒如暴雨般升空,在天空画出巨大的北斗七星图案。百姓们惊呼,只见所谓的“灾云”竟是有人用烟雾弹制造的假象,在符咒的光芒中迅速消散。

    然而,云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知道,玉佩虽暂时压制了血纹,却也透支了她最后的灵力。殷临渊的警告在耳边响起,她却只能继续施法,直到最后一道符咒击中藏在暗处的烟雾弹装置。

    “成功了!”百姓们欢呼,“仙姑驱散了灾云!”

    云栖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殷临渊抱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傻瓜,为什么这么拼命?”

    云栖想笑,却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殷临渊的衣襟。她听见朝堂上的惊呼声,听见殷承煦的吩咐:“宣太医!”却觉得声音越来越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殷临渊眼中的泪光,听见他的低语:“阿栖,你若敢死,我定要这天地陪葬。”

    不知过了多久,云栖在镇北王府的床上醒来。窗外月光如水,殷临渊趴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她想抬手抚他的脸,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

    “临渊哥哥……”她轻声呼唤。

    殷临渊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你醒了?感觉如何?哪里疼?”

    云栖摇头:“我没事。只是……灵力枯竭,需要静养些时日。”她望着他憔悴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殷临渊突然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不准说对不起。要道歉的是我,明明说过会护好你,却还是让你受伤。”

    云栖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忽然想起在塞北草原上,他为她挡住狼口的场景。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他始终是那个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的临渊哥哥。

    “临渊,”云栖轻声说,“等我好了,我们就回塞北吧。京城的风,太凉了。”

    殷临渊点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我们回去。再也不卷入这些是非。”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皇宫的暗格里,一幅新的“预言图”正在成型——图中玄女化为凤凰,与白虎星同坠深渊,周围写着“双星陨落,天下大乱”。而这幅图的画师,正是当日在柔然部落被放走的巫师。

    与此同时,云栖的玉佩与道簪残片正在镇北王府的暗室中发出奇异光芒,渐渐拼合成一枚完整的“玄女令”——那是玄门历代守护者的信物,也是解开《太玄经》真正秘密的钥匙。

    第八章星陨天枢

    镇北王府的夜静得可怕,云栖借着月光凝视掌心的血纹,它们像被激活的活物,在皮肤下蜿蜒游走,最终汇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殷临渊端着药碗进来时,恰好看见这诡异的一幕,碗沿的药汁溅出,在青砖上烫出焦痕——那是他特意吩咐加入了北疆续命草的补药。

    “别碰!”云栖惊觉他的靠近,迅速用道袍袖口遮住手掌,“这血纹似有灵识,我怕……”

    殷临渊置若罔闻,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抚过血纹:“当日在天坛,你用逆星术替我改命时,可曾怕过?”他抬头,眼中倒映着她眼底的惊惶,“阿栖,你总说我是你的底气,却忘了,你也是我的命门。”

    云栖喉间发紧,忽闻窗外传来夜枭的嘶鸣。她下意识祭出“听音符”,却见符纸刚触到窗台便燃成灰烬——有人在王府四周布下了“隔音阵”,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

    “临渊,有埋伏。”云栖低声道,同时踢翻烛台,室内陷入黑暗。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三道人影,其中一人手持弯刀,刀刃上的符文正是当年在柔然部落见过的巫蛊标记。

    殷临渊将云栖护在身后,短刀出鞘的瞬间,却听见她袖中传来玉简的震动。那是清微子的遗物,此刻竟发出刺眼的蓝光,照亮了墙根处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半块刻着凤凰的玉佩,与殷临渊的白虎佩完美契合。

    “玄女令!”云栖惊呼。传说中玄门始祖以星辰之力铸造的神器,可镇山河、逆天命,却因威力过巨被分成两半,此刻正与她掌心的血纹产生共鸣。

    刺客的弯刀破空而至,殷临渊挥刀相迎,却见刀刃在触碰到玄女令光芒的瞬间寸寸碎裂。云栖趁机拽出暗格中的凤凰佩,双佩合一的刹那,整座王府的地砖竟浮现出失传已久的“星陨阵”纹路,那是清微子耗尽毕生心血布下的终极防御。

    “走!”殷临渊拽着她冲向密道,身后传来刺客的惊呼声:“是玄门秘阵!快退!”

    密道尽头是京城外的乱葬岗,云栖扶着石壁喘息,忽觉掌心血纹如火山喷发般剧痛。殷临渊撕开她的袖口,只见血纹已蔓延至心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光——那是逆星术反噬到了最后阶段的征兆。

    “阿栖,答应我,别再用灵力了。”殷临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刺入她胸前的“膻中穴”以延缓毒性,“还记得塞北草原的夜合花吗?我们明天就回去,我带你去看流星雨,据说对着流星许愿,连天命都能改变。”

    云栖望着他颤抖的指尖,想起幼年在玄门时,他曾翻遍医书为她治风寒的模样。原来有些温柔早已刻入骨髓,比任何符咒都更能治愈伤痛。她勉强一笑,将双佩收入怀中:“好,我们回去。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皇宫的钦天监。”

    钦天监的占星阁顶,云栖望着夜空中异常明亮的白虎星与玄女星,指尖抚过玄女令的纹路。星象显示,两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正如那幅“双星陨落”的预言图所示。殷临渊握紧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我,这预言是假的,对吗?”

    云栖没有回答,而是取出清微子的玉简,玉简在星象下自动展开,浮现出一段尘封的记忆:前太子妃跪在天坛,怀中抱着襁褓中的云栖,对清微子含泪道:“若有一日明珠卷入预言纷争,请用‘星陨阵’护她周全。记住,真正的玄女令,需以玄门血与皇室血共同激活。”

    “皇室血……”云栖喃喃自语,望向殷临渊耳后的红痣,那是皇室特有的“朱砂记”,“临渊哥哥,你可知自己的生母是谁?”

    殷临渊一震,想起幼年在皇宫见过的一幅画像——画中女子身着道袍,颈间挂着与云栖相同的道簪,正是前太子妃的胞妹,他的生母。原来从出生起,他便被赋予了“白虎星”的使命,与云栖的“玄女星”注定相生相克。

    “阿栖,你要做什么?”殷临渊抓住她的手腕,看见她取出短刀,刀刃映出两人苍白的脸。

    “激活玄女令,需要我的玄门血,与你的皇室血。”云栖轻声说,“这是阻止预言反噬的唯一办法。”

    “不行!”殷临渊夺过短刀,“我宁可与你一起陨落,也不愿你再涉险!”

    云栖望着他眼中的痛楚,忽然想起在塞北草原上,他为她挡下狼口后说的话:“疼吗?以后我替你疼。”此刻,她终于明白,有些命运必须共同面对,正如北斗与南斗,永远隔着银河相望,却又彼此依存。

    “临渊哥哥,你看,”云栖指着星空,白虎星与玄女星已几乎重叠,“当年母亲用生命为我换来了生的机会,如今我若退缩,才是真正辜负了她的牺牲。”她握住他的手,将短刀刺入两人掌心,“这次,换我带你逆天改命。”

    鲜血滴在玄女令上,令旗发出万丈光芒,竟将夜空中的双星重新推回各自轨道。云栖看见幻象中清微子向她点头,前太子夫妇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现,而殷临渊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从未松开。

    “成功了……”云栖露出释然的微笑,眼前却突然一黑。

    再次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的塞北草原。云栖躺在毡帐里,听见帐外殷临渊与小石头的对话:“她的血纹消退了?”“嗯,今早起来就不见了!仙姑真是神仙转世!”

    阳光透过毡帐缝隙洒在她脸上,云栖摸向掌心,那里光滑如初,仿佛逆星术的反噬从未存在过。她起身走出帐外,看见殷临渊正在给夜合花浇水,发间的银饰在阳光下闪烁,阿符趴在他脚边,尾巴扫起细碎的草屑。

    “醒了?”殷临渊转身,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饿吗?我烤了羊肉,还有你最爱喝的马奶酒。”

    云栖点头,却在此时,远处天际划过一道流星。她想起殷临渊说过的流星雨,想起他们在星陨阵中共同许下的愿望——愿余生只做平凡人,牧马放羊,不再问江湖事。

    “临渊哥哥,”云栖指着流星,“你说,我们的愿望,星星听见了吗?”

    殷临渊揽住她的肩膀,望着流星坠落的方向:“当然听见了。你看,星星都在为我们让路。”

    小石头抱着符咒跑过来,身后跟着几个牧民孩童。云栖接过他递来的平安符,指尖触到纸角的折痕——那是殷临渊偷偷折的纸鹤,寓意“鹤寿延年”。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天命从不是星象预言,而是眼前人眼底的温柔,是草原上的烟火气,是符咒上承载的千万个心愿。

    夜合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云栖靠在殷临渊胸前,听他哼着北疆的民谣。远处,流星雨划破夜空,照亮了他们相握的手。这一次,没有阴谋,没有预言,只有两个挣脱了命运枷锁的人,在星空下,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第九章草原星誓

    塞北的秋季来得格外早,夜合花的花瓣还未完全凋零,第一场雪已落在毡帐顶上。云栖坐在火炉旁,用狼毫笔在羊皮纸上画着防寒符,殷临渊则在一旁打磨箭头,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满是柔光。

    “阿栖,明日陪我去猎狐吧。”殷临渊忽然开口,“小石头说,东边的草场有白狐出没,皮毛柔软,能给你做件披风。”

    云栖抬头,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忍不住轻笑:“堂堂镇北王,竟要亲自为我猎狐?”她放下毛笔,走到他身边,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老茧,“不如我画道‘引狐符’,省去奔波之苦?”

    殷临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要的是亲手为你披上狐裘,不是靠符咒取巧。”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差点忘了,这是李锐从京城捎来的东西——殷承煜的认罪书。”

    云栖接过布包,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字迹潦草如狂草:“吾之罪,始于贪念。伪造预言,戕害玄门,皆为一己之私……”她叹了口气,将纸卷投入火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次日清晨,两人骑马来到草场。天空湛蓝如宝石,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烁。殷临渊的骑射依旧精准,很快射中一只灰狐,云栖则在一旁采集草药,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仙姑!”一名牧民策马奔来,“不好了,部落里的孩子突然全身发烫,怎么都不退!”

    云栖立刻起身:“带我去看看。”她转头望向殷临渊,后者已替她装好药箱,眼中满是默契:“我陪你去。”

    部落里的景象让云栖心惊——十几个孩子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口中呢喃着胡话。她取出“探病符”,符咒在接触孩子额头的瞬间变成黑色,显示中了某种热毒。

    “这是……”云栖皱眉,“像是被烈日炙烤所致,可现在是深秋,何来的热毒?”

    牧民摇头:“说来奇怪,这些孩子昨日去了草原深处的‘鬼湖’,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

    “鬼湖?”殷临渊挑眉,“可是传说中能映照未来的湖泊?”

    牧民点头,神色惶恐:“老人们说,那湖是上天的镜子,凡人看了会被吸走魂魄。”

    云栖沉思片刻,取出“引路符”:“带我去鬼湖看看。”

    鬼湖位于草原最深处,湖面平静如镜,却泛着诡异的红光。云栖刚靠近湖边,掌心的玄女令突然发烫,湖面竟浮现出星象——白虎星与玄女星再次靠近,周围环绕着不详的血光。

    “小心!”殷临渊突然拉住她,“湖水里有东西!”

    云栖定睛一看,只见湖底沉着数十具骸骨,每具骸骨的胸前都刻着玄门符咒,显然是被人献祭于此。她取出“破障符”,符咒入水的瞬间,湖面升起一阵浓雾,雾中竟出现了当年在天坛布血祭阵的巫师!

    “玄门女,好久不见。”巫师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当年你坏了我的好事,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塞北的孩子因你而死!”

    云栖这才注意到,孩子们的高烧与湖底的符咒形成了共鸣,显然是巫师用他们的生命力来激活某种禁术。她握紧玄女令,却发现灵力竟无法穿透雾障——这是专门针对玄门术法的“锁灵雾”。

    “临渊,你带孩子们离开,我来破阵。”云栖沉声说。

    殷临渊摇头:“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你单独犯险。”他抽出短刀,“还记得我们在京城用的‘龙虎合击’吗?这次,我们一起破阵。”

    云栖点头,取出凤凰佩,殷临渊则握紧白虎佩。双佩合一的瞬间,湖面上的雾障出现裂痕,云栖趁机祭出“火符”,殷临渊则挥刀砍向雾中的巫师幻象。

    然而,巫师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没用的!只要孩子们的生命力还在流逝,雾障就不会消失!”

    云栖望向远处的部落,忽然想起清微子说过的“舍生取义”。她咬咬牙,将玄女令插入湖心:“临渊,替我护法。我要引动湖底的灵气,逆转符咒!”

    “不可!”殷临渊想阻止,却被雾障弹开,“阿栖,你会灵力枯竭而死的!”

    云栖回头,对他露出释然的微笑:“还记得我们在星陨阵中的誓言吗?‘生同衾,死同穴’。何况……”她摸了摸小腹,那里已有了一个小生命,“我要为我们的孩子,守住这片草原。”

    殷临渊瞳孔骤缩,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坚决。他红着眼眶点头,挥刀斩断靠近的雾蛇:“我答应你,但若你有丝毫差错,我定会让这鬼湖变成巫师的坟场!”

    云栖闭上眼睛,全力引动湖底灵气。湖水开始沸腾,湖底的符咒逐一浮现,又在玄女令的光芒中灰飞烟灭。巫师的惨叫声从雾中传来,锁灵雾渐渐消散,露出他狼狈的身影——原来他一直躲在湖底的密洞里,靠着吸食孩子的生命力维持术法。

    “你输了。”云栖取出“定身符”,贴在巫师胸口,“现在,告诉我,谁指使你来的?”

    巫师颤抖着跪下:“是……是钦天监的周大人,他说只要毁掉玄门女的名声,就能让大胤陷入混乱!”

    云栖与殷临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看来,京城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他们平静的生活,始终有人虎视眈眈。

    回到部落,孩子们的高烧已退。牧民们跪在地上,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云栖摸着小腹,轻声对殷临渊说:“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星儿’吧,愿他像星星一样自由明亮。”

    殷临渊点头,揽住她的肩膀,望向鬼湖的方向。夕阳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再也不见昨日的诡异。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星儿会像你一样勇敢,像我一样护着你。”

    是夜,草原上响起了庆祝的歌声。云栖坐在毡帐外,看着殷临渊教小石头射箭,火光映得他的红痣格外明亮。她摸了摸玄女令,忽然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预言或神器,而是来自守护所爱之人的决心。

    远处,流星再次划过夜空。云栖握紧殷临渊的手,在心中默默许愿:愿此生与君相伴,看遍塞北星霜,护尽天下苍生。而这一次,她知道,星星听见了。

    第十章星坠草原

    塞北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云栖裹着殷临渊猎来的白狐披风,坐在毡帐内缝制婴儿衣物。羊皮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壁上,与殷临渊打磨匕首的身影交叠,宛如一幅静谧的画。阿符趴在她脚边,偶尔用鼻尖拱拱她的手心,像是在感受小主人的气息。

    “临渊,你说星儿会喜欢这个虎头靴吗?”云栖举起绣着银线的靴子,笑容温柔,“我在靴底缝了平安符,这样他学走路时,就不怕邪祟近身了。”

    殷临渊放下匕首,走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隆起的小腹:“只要是你做的,星儿一定喜欢。”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忽然皱眉,“阿栖,你的灵力波动怎么有些不稳?”

    云栖摇头:“可能是临近生产,有些气虚。等星儿出生后,我静心调养几日便好。”她取出玄女令,令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何况有这枚令旗护着,不会有事的。”

    然而,三天后的深夜,草原突然刮起罕见的暴风雪。云栖被腹痛惊醒,发现羊水已破,殷临渊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一把抱起她,冲进风雪中:“小石头!备马!去部落找稳婆!”

    暴风雪撕扯着毡帐,殷临渊用披风紧紧裹住云栖,黑马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云栖咬着牙强忍疼痛,却发现掌心的玄女令竟在发烫,映出远处有黑影极速靠近——是京城来的刺客,手持淬毒的弩箭。

    “小心!”云栖惊呼,祭出“护盾符”,却因阵痛而灵力不稳,符咒在半空中碎裂。殷临渊立刻转身,用身体挡住弩箭,短刀出鞘的寒光映出刺客眼中的狠戾。

    “临渊哥哥!”云栖看见他肩头渗出的鲜血,心痛如刀割。她强撑着坐起,取出“止血符”贴在他伤口,却发现符咒无法生效——刺客的弩箭上竟涂有“破灵符”,专门克制玄门术法。

    殷临渊咬着牙挥刀,砍倒一名刺客,却见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狼头哨子,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划破风雪,远处传来群狼的回应——那是他在北疆训练的狼卫,曾随他征战沙场。

    “阿栖,别怕,狼卫马上就到。”殷临渊将她护在马腹旁,“坚持住,我们的星儿一定会平安出生。”

    云栖点头,却觉腹痛如浪潮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她摸向玄女令,令旗突然发出万丈光芒,竟将周围的刺客震飞。与此同时,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照亮了云栖痛苦的脸,也照亮了刺客首领脸上的惊骇——那是钦天监周大人的贴身侍卫。

    “周明德果然不肯放过我们。”殷临渊冷声说,挥刀斩下刺客首领的头颅,“但他忘了,这里是塞北,是我的地盘。”

    狼卫赶到时,刺客已被斩杀殆尽。殷临渊来不及休整,抱着云栖冲进部落的毡帐。稳婆早已等候多时,看着云栖掌心的血纹与玄女令的光芒,惊呼:“这是玄女降世的征兆!”

    云栖在剧痛中听见这句话,忽然想起清微子的遗言:“预言是假,人心是真。”她握紧殷临渊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掌心:“临渊哥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我们的孩子。”

    “我发誓。”殷临渊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哽咽,“你们都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毡帐内的紧张。稳婆抱着裹在锦被里的婴儿,声音颤抖:“是个小公子,掌心有北斗七星的胎记!”

    云栖接过孩子,看见他掌心的淡红色纹路,与自己曾经的血纹一模一样。殷临渊凑近,眼中泛起泪光:“星儿,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多久。三天后,草原上突然出现异象——所有夜合花都在寒冬中盛开,花瓣呈现出罕见的血色。云栖抱着星儿站在花丛中,玄女令再次发烫,湖面映出的星象显示,北斗七星的主星竟在缓缓黯淡。

    “阿栖,钦天监传来消息,”殷临渊手持密信,脸色凝重,“他们说星儿是‘煞星转世’,会带来天下大乱,要求将他送往京城祭祀。”

    云栖抱紧孩子,眼中泛起冷光:“荒谬!这分明是周明德的又一阴谋,想借此除掉我们的孩子。”

    殷临渊点头,握住她的手:“我已命李锐封锁消息,但朝廷的大军正在逼近塞北。阿栖,我们可能需要再次动用星陨阵,以护星儿周全。”

    云栖望向怀中的星儿,他正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小手抓着她的道袍流苏。她想起在鬼湖破阵时的决心,想起清微子说过的“人心即天命”,忽然露出释然的微笑。

    “不必了,”云栖轻声说,“真正的保护,不是靠阵法或预言,而是靠我们自己。临渊哥哥,你看星儿掌心的胎记,像不像北斗七星?或许,他的使命不是带来灾难,而是终结所有的预言纷争。”

    殷临渊凝视着孩子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未来——一个没有预言束缚的世界,一个星儿可以自由成长的世界。他握紧云栖的手,点头:“好,我们一起守护这个未来。无论朝廷派多少人来,我都会用这双手,为你们劈开一条生路。”

    是夜,云栖在毡帐内为星儿祈福,殷临渊则在帐外巡视。月光落在夜合花上,血红色的花瓣渐渐褪去,露出纯白的底色。云栖忽然明白,所有的预言都是人心的镜像,而她和殷临渊的选择,将为星儿书写真正的天命。

    远处,狼卫的嚎声与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宛如一首新生的赞歌。云栖抱着星儿走到殷临渊身边,望着塞北的星空,想起他们一路走来的种种——从京城的权谋到草原的战火,从逆天改命到守护新生。

    “临渊哥哥,”云栖轻声说,“你看,星星都在为星儿闪烁。”

    殷临渊揽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因为他是我们的星,是照亮黑暗的光。”

    怀中的星儿忽然咯咯笑起,掌心的北斗胎记泛起微光,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云栖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风雨,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紧紧相依,用爱与勇气,书写属于自己的命运传奇。

    终章星耀塞北

    塞北的春风卷着牧草的新绿,掠过“临渊栖迟”的木牌,拂过云栖鬓边的碎发。她坐在毡帐前,看着殷临渊牵着蹒跚学步的星儿在草地上奔跑,小家伙掌心的北斗胎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她曾见过的星图。

    “星儿慢些跑!”云栖笑着提醒,手中的符咒却在此时无风自动——那是李锐从京城送来的密信,用火漆封印着“紧急”二字。

    殷临渊抱着星儿走来,指尖掠过她眉间的忧虑:“又有麻烦?”

    云栖点头,拆开密信。信纸展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变色——上面盖着钦天监的紫微星印,却写着:“周明德谋反,挟星象图逼宫,望镇北王速归!”

    星儿突然伸手抓住信纸,口水滴在“谋反”二字上,竟将纸角晕开一片淡红,宛如一朵小花开在墨字间。云栖望着孩子天真的笑脸,忽然想起清微子的话:“预言是死的,人是活的。”

    “临渊哥哥,”云栖将星儿递给殷临渊,“这次,我们带星儿一起回京。有些真相,需要让天下人看见。”

    三日后,京城午门。周明德身着道袍,手持伪造的“星象图”,正在向百姓宣扬“煞星降世,血流成河”。云栖抱着星儿走上城楼,殷临渊手持白虎佩紧随其后,腰间别着她新画的“破邪符”。

    “周大人,”云栖的声音清亮如钟,“你说星儿是煞星,可曾见过真正的星象?”她取出玄女令,令旗在阳光下展开,竟将周明德的“星象图”照得透亮——背面赫然印着柔然部落的图腾。

    百姓哗然。周明德脸色铁青:“你……你这是妖术!”

    殷临渊冷笑:“妖术?你勾结柔然,伪造星象图,离间皇室与玄门,该当何罪?”他挥手,李锐押着当年的巫师走上城楼,“此人已招认,你命他在塞北投放巫蛊,又在京城散布谣言,目的何在?”

    巫师颤抖着跪下:“周大人说,只要除掉玄门女和镇北王,就能独掌钦天监,甚至……甚至辅佐新皇!”

    人群中爆发愤怒的指责声。周明德踉跄后退,忽然抽出暗藏的匕首,冲向云栖怀中的星儿:“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去死吧!”

    “小心!”殷临渊挥刀挡在前方,刀刃与匕首相撞的瞬间,云栖祭出“定身符”,周明德的动作定格在半空,眼中满是惊恐。

    云栖走上前,从星儿手中取下玄女令,令旗与孩子掌心的胎记同时发光,竟在空中投射出真正的星象——白虎星与玄女星光芒万丈,围绕着一颗新生的星辰,形成“三星护世”的吉兆。

    “诸位请看,”云栖朗声道,“星象本无吉凶,人心才有善恶。周明德为了权力,不惜戕害百姓,才是真正的‘煞星’!”

    百姓们望着天空中浮现的星象,纷纷跪地叩首。殷临渊趁机宣布:“即日起,废除一切关于‘玄女’‘白虎’的预言禁令,玄门弟子可自由行医济世。”

    尘埃落定后,云栖抱着星儿站在天坛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殷临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星儿伸手去抓天边的流云,咯咯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祭坛上。

    “阿栖,”殷临渊轻声说,“以后想做什么?”

    云栖望着塞北的方向,那里有他们的毡帐、夜合花和等待的小石头。她摸了摸星儿的胎记,微笑道:“我想带星儿回塞北,教他画符咒、认星象,告诉他真正的道心不是畏惧天命,而是守护本心。”

    殷临渊点头,揽住她的肩膀:“好,我们这就回去。以后的日子,只属于我们一家三口。”

    返程的马车上,星儿趴在车窗边,好奇地看着沿途的山川。云栖取出道簪残片,那上面的北斗纹路已与玄女令融为一体,成为她腕间的银饰。她忽然想起清微子的玉简,临终前曾说:“真正的预言,是人心向善的执念。”

    塞北的夜合花已开得烂漫,小石头站在毡帐前挥手,阿符摇着尾巴叼来新鲜的草药。云栖抱着星儿下车,看见殷临渊正在给夜合花浇水,发间的银饰在暮色中闪烁。

    “娘,星星!”星儿突然指着天空,奶声奶气地喊。

    云栖抬头,只见流星划过塞北的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殷临渊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投在开满夜合花的草地上。

    “你看,”云栖轻声说,“星星在为我们的星儿铺路。”

    殷临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星儿的胎记:“不,是我们的星儿在照亮星星。”

    夜风送来牧草的清香,夜合花的花瓣轻轻落在星儿的襁褓上。云栖靠在殷临渊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明白——所谓天命,不过是凡人给自己设下的牢笼。真正的自由与力量,存在于爱里,存在于守护里,存在于每个平凡而温暖的瞬间。

    星儿在她怀中发出均匀的呼吸,掌心的北斗胎记渐渐隐去,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云栖知道,这个孩子将带着他们的希望,在这片自由的草原上长大,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而她和殷临渊,会一直守护着他,如同守护塞北的星空,永恒不变。

    远方,狼卫的嚎声与牧民的歌声再次响起,那是对新生的礼赞,是对自由的呼唤。云栖望着星空,露出释然的微笑——她的道心,终于在历经劫波后,找到了真正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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