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色的霾沉沉地裹着一座惨白的尖锐建筑，从城中心这里扩散开来，攻城掠地一般席卷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于是房子矮下了身，任由不详的烟尘扣在头顶。城中心的建筑复古讲究，但还活着的人都知道：那场战争后，所谓名胜古迹都只存在于典籍中，白色古堡是“新人类”给自己建的“生死地上交易所”——“医院”。行人们大多行色匆匆的捂着净化器穿行，只剩灰土的旧绿化边还偶尔一辆暗色的车轰鸣而过……

    车上下来的一位坡脚女人用身体推开医院厚重的大门，终于松了口气拿下来净化器，快步走到护士站，面色急切，却对着正斜坐着刷视频的值班护士轻声细语：“护士小姐……护士小姐，您方便处理一下我丈夫的过世手续吗？”话未毕，目光不受控制的瞥向台子后的桌面。

    值班护士头也没抬地扫开肘边的瓜子壳，又随意摆弄了几下键盘，问道：“验证二维码？姓名？岁数？死因？死亡时间？”“还有确诊时间？”这是基因病去世患者才要追问的补充信息，但值班护士毫不犹豫的把这个问题也加上了。

    坡脚女士从电磁防护袋里取出手机，红肿的手指三下五除二地调出她丈夫的身份验证码，又双手小心递给护士，说：“您请……张斯洛，46，基因病，昨天13:49，新历118年。”她一一回答了护士的问话。

    “节哀”，值班护士程序般的搭腔，抬头把医院确认单递给坡脚女士，精致立体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但又在对上坡脚女士通红的双目时，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组织出来。最终值班护士挥挥手，不再看对面干枯蒙尘的面容。

    “不必对她感到同情”，一道声音幽幽地从后面传来，三条杠的护士长撑着手，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继续说：“那个女人——李芜可不仅仅是议长夫人，更是下一任议长的竞选者……”

    门外，穿着红风衣的李芜眯着寡淡的眼指挥手下的保镖赶走那个一直莫名游荡在医院门口的流浪汉，乐呵呵地坐在车上对司机说：“最要紧的事情办完了。老赵，开车走吧。”

    “一个小护士还嗑瓜子嗑的这么上瘾”，李芜和电话那边的年轻男声好像在聊家常：“最近为了零零碎碎小事出门太多，手都糙了，研发部给的修复液拿几瓶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