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念听着卫曈的话，渐渐平静，渐渐心软，渐渐羞赧。
可是，最开始靠近的不是他吗？
是他粘着人玩粘着人闹，是他暗藏心思，甚至蓄意勾.引。
贝念捻着卫曈衣角，就这么靠在人怀里。
耳尖红红的。
“那、那你也不能什么都靠你一个人啊。”贝念纠结着说。
贝念想，他们是明明是互相喜欢，为什么要卫曈一个人往他走近呢。
卫曈低笑了声，点点下巴，“嗯，咱们还有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兄弟情，也不算我一头热。”
“你！”贝念忿忿要挣脱开卫曈，这人总是这样，明明之前还让他感动得不行，现在却又说这些话调侃他。
卫曈笑着把他抱得更紧。
“哼。”贝念累了，干脆放弃挣扎，脑袋抵在卫曈肩上，嘟嘟哝哝道：“我的好兄弟卫哥,大太阳的咱俩这么靠着，感情是真深厚。”
“嗯，还能更深厚。”
贝念差点脱口而出怎么个深厚法，但临到头又反应过来，应该不是什么符合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方法。
贝念闭口咽下话，没理卫曈。
卫曈抱住贝念晃悠晃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能更深厚？”
贝念：“我才不问。”
“你问问呗。”卫曈明戳戳引诱贝念。
“我不！”
“小念~你问问呗，就问一句。”
“……”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在看到贝念和大仁打闹时觉得幼稚。
夏日的天多变。
短短几分钟，阳光被遮去大半，空气中闷涩的尘土味道更加厚重。
贝念隐约听见闷雷响声，仰头望天。
“卫哥，要下雨了，你快回家吧。”
卫曈这会也收敛起玩笑神情，“嗯，我先回去，这午后雨下不久，下午再来找你。”
卫曈松开贝念，退开两步，看了看他，又上前一步。
贝念看他这么后退又上前的，哭笑不得，“你干嘛呢。”
“给你理下衣服。”卫曈正色道，随即伸出手拉住贝念的衣摆，给人把挤皱了的衣服理顺。
贝念低头看看，明白过来，脸瞬间臊得绯红。
“行、行了。”贝念自己扯着衣服拉了拉，“你先回去吧，待会淋雨。”
地面已经开始滴滴答答沾上雨滴的湿影了。
卫曈被贝念推着走了几步，无奈笑着让贝念也回家，自己很快回去。
大颗大颗的雨滴急速转为成片泼下，贝念跑得很快也不免沾上些水。
“姥姥，我妈和我爸呢？”贝念扯出纸巾擦头发，顺带在屋里转了一圈，却只看到姥姥。
姥姥走到门边看了看院子，见没什么东西落在外边儿，放下心回来，才说：“你妈在厨房洗碗呢，至于你爸，好像是说上楼收拾收拾屋子，待会儿好睡会儿觉。”
贝念可不想去他妈跟前找不痛快，缩着脖子咚咚咚跑上楼找他爸去了。
上楼梯左手边就是他爸妈的房间。
房间靠外侧，站在门口走廊角，连院子外的水泥路都能一览而尽。
贝念避雨沿着墙蹭到门口，门没关，他敲了敲。
贝爸爸正抖开床单铺床呢。
听见声音转身看了眼，神情没什么变化。
“回来了。”他随口和贝念打招呼。
“嗯。”刚在贝念在走廊外停顿了下，这会儿一阵心虚。
“我来帮你，爸。”贝念走上前，帮着拉住床单角。
贝爸爸没阻止，随口问：“卫家那小孩回去了？”
看自己老爸这镇静从容的样子，贝念心口开始发颤。
他爸脾气多好一人。
贝念在心底默念。
随后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说小曈哥啊，他回去了，下雨了他肯定得回家了呀。”
“嗯。”贝爸爸意味不明地应了声。
贝念实在猜不到他爸看见没，现在又被这态度磨得心口不上不下的。
被单都快扯坏了。
贝念纠结，想着该怎么探查探查。
突然——
诶不对，他爸怎么知道卫哥来了的？
“……爸”贝念恍然，小心翼翼看向贝爸爸，“你都看见了啊……”
“哼。”贝爸爸没好气白他一眼，“你当我眼珠子转不动？只能往上看，眼皮子底下的都看不见？”
贝爸爸其实也是阴阳怪气的好手，只不过平时的好脾气掩盖了许多。
贝念不敢顶嘴了，苦兮兮埋头挨骂。
贝爸爸看他那副样子更气，“刚不还高兴得不得了？这会儿怎么蔫了？”
“我没有。”贝念干巴巴辩解。
“没有什么没有，是没和那小子拉拉扯扯还是没和那小子谈恋爱啊！”
贝爸爸这会额角都还在跳，好好的小孩，一段时间不见，突然就谈上恋爱了，那对象还是个男的！
贝念不敢说，他爸说的那两样确实都没有。
也不对，拉拉扯扯今天拉扯了下。
贝爸爸深深吸两口热气，插着腰往门口走了一圈，又走回来，绕着贝念看了一圈。
“我说呢，你舅舅是早就知道了被你派来打探情况的吧？”
贝念没想到他爸一猜就中，茫然无措又好奇：“你怎么知道？”
“还我怎么知道？你可真是你舅的好外甥，现在你姥姥那都松了口风，你这事搬出来遭不了罪，你舅舅怕是得挨顿不轻的打吧！”
有徐舅舅上梁不正之风在前，贝念这事闹出来，指定是挨不了什么阻拦的。
反正楼下那两位女士心里，现在指定已经认定是徐青安先喜欢男人。
贝念瘪嘴，没认这话。
最开始他本来……只是想让他舅试探试探，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流转。
贝念摸摸鼻尖，自动删除中午自己添柴加火的行为。
贝爸爸左思右想都气不过，平和的气息丢了大半，穿着凉拖的脚跺在地上咚咚咚的响。
“也亏那小子跑得快，等你们出来看见，指不定得把他收拾成什么样呢。”
贝念护着卫曈，又不想他爸那么生气，于是说：“这种事又不是卫哥一个人的错，干嘛要收拾他。”
贝爸爸一口气卡在胸口，哑口无言。
他真是想不明白，乖乖巧巧的儿子怎么变成了一个恋爱脑，还是傻得出奇的那种。
“是。”贝爸爸咬牙切齿，“是不该收拾他一个，还有你，我的傻儿子，如果可以，你妈指不定得把你塞回去回炉重造。”
“……爸”贝念试图安慰他暴怒的父亲，“你先别这么生气嘛，你们之前不还说，让我谈谈恋爱什么的嘛，我这不是……谨遵你们的嘱咐嘛。”
“而、而且。”贝念赶在他爸快气晕过去前说：“我是真的喜欢卫哥，他也是真的喜欢我，我们除了性别一样，就是正常的谈恋爱啊。”
贝爸爸背着手，站在窗边，目光沉沉看着自家这个傻儿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和小时候没两样。
就是小时候澄澈清亮的眼睛里多了份无畏和坚持。
贝爸爸吐出口气，语气还是很严肃，“你真心喜欢那小子？别人不行？”
贝念使劲摇头，“不行，别人不行，男的不行，女的更不行。”
贝爸爸哼笑两声，走到床边，坐下。
“你们才认识多久，这就真心喜欢了？”
贝念走到他爸刚才站的位置，后腰靠在窗台上，放松了些，和他爸面对面，“怎么不行了。”
说起来贝念还有些羞赧，但仍是直言：“你儿子是有点肤浅，见色起意，一见钟情，但你儿子也很专情啊，喜欢了就喜欢了，非要扯那些不好的结果说事算什么。”
贝爸爸没有烟瘾，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抽一根。
他双手搓了搓脸，抱臂看着他儿子天真又满含期望的脸。
憋着气泼冷水，“你们是喜欢，没想过以后，那你想没想过你妈知道了怎么办？你妈能接受？”
刚才还昂头挺胸的小猫瞬间蔫兮兮。
屋外的雨声小了，烈烈阳光照在地面，快速蒸干地面。
楼下两位女士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爸……”贝念抓住眼前唯一的能救他命之人，“爸爸，你给妈妈说说呗。”
贝爸爸抽回手，“我可不是你舅舅，我不吃这一套，你们小年轻谈恋爱的事，有胆子谈恋爱就该有胆子面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