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大会结束的次日就有人将银两送来了,王宁还没有收到家中送来钱,他再次给家里写信。
钱没有寄来,他收到了一封信,不是他父亲写的,而是衙门的张捕快,信上说他父亲动了上供给殿下的那批蜀锦被逮捕入狱没法给他寄钱。
没有钱,他就没办法留在外门,若让这些和他一同住在乾园的人知道他父亲锒铛入狱,他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他的父亲也太没用了。
次日钱长老去王宁住处,想问他给家中去信了没有,屋内已经没有了王宁,连行李都收拾干净了,想来是出不起钱下山去了。
*
新入门的弟子要上七天理论课。
白岁星不喜欢上课,虽然这些理论课她已经学过了,但作为新弟子中的一位她也不能例外。
没想到几百年后,她还会再一次以学生的身份坐到学堂中。
去上课的这天早上,苏溪亭敲响了她的门。
白岁星打开门伸了个懒腰,外面树上灯盏一样的木兰花一朵一朵坠落发出簌簌声响。
苏溪亭将几本书扔给她。
“给你!”
“这是什么?”
“上课用的书,李...师尊让我给你的。”
林逍有些不耐烦,仙门中人真是麻烦,还要上课。
白岁星接过书翻开看了看,最下面一个本子上写着署名——秦书远。
是秦书远送过来的。
这是秦书远以前上课时写的笔记,白岁星又翻了几页,看得出来他上入门理论课时很认真。
白岁星想起秦书远刚入宗的时候才十岁,刚刚换牙,在家中锦衣玉食养得白白胖胖。看见她远远就唤师尊,漏了风的门牙有些含混不清。
那时候她的小徒弟真乖啊,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恢复身份,若被林逍发现,以她现在的修为只能任他拿捏。
白岁星心里想着包子一样的小徒弟,手伸到苏溪亭面前在靠近面颊时转而摸了摸他的头。
头上被柔软的手抚摸,像是卷了的书页被抻平。
来时困意和起床气都被抚平了,打算回去睡回笼觉的林逍整个人僵了僵。
白岁星有点尴尬,眼前人是师弟可不是徒弟。
“要迟到了。”她丢下这句话抱着书快步跑出去,白鹤从松树上飞下来载起白岁星飞往学堂。
“钉铃铃。”上课铃声敲响,她在陈长老踏进学堂前坐到了座位上。
坐好后,白岁星总觉得忘了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大家都到齐了吗?”陈长老站在台上点名,点到名字的人要答“到。”
陈婉婷长老在入宗修行前曾经在一所女学私塾做教书先生,于是负责给无极宗新入门弟子教授理论课的任务就落到了她身上。
“苏溪亭!”学堂中里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白岁星这才想起她忘了什么,忘了师弟。
白鹤载着她自己就来了。
“苏溪亭!”陈婉婷又唤了一声。
白岁星正要解释,门口踏进一双黑色皂靴,靛蓝色弟子服衬着那张脸更加俊秀,也不知道他怎来的。
“苏溪亭来了。”坐在门口的弟子小声嘀咕。
“是那个火灵根的好看少年。”学堂里女孩子的目光齐刷刷被吸引过去。
陈婉婷示意大家安静,让苏溪亭随便找个位置坐。
学堂里只有白岁星旁边的位置还空着,林逍坐过去。
“今日起我会在这里上七天课,七日后进行考核,考核前三名可以进入小秘境取一件灵宝,大家要认真听讲。”
陈长老从袖中取出一只狼毫笔,在宣纸上画了只小白兔子。
那画上的小白兔子竟从画里出来,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
“那画上小兔子活了!”
“这就是仙术吗?”
众弟子发出惊叹。
陈长老将狼毫笔举至面前朝台下学生们晃了晃。
“这支笔就是灵宝,小秘境中灵宝可不止这一样。”
“长老能画出金子吗?”
“长老,这支笔能画出美人吗?”
陈婉婷拿出戒尺敲了敲桌子,“小小年纪满眼都是财色,以后还怎么修得大道!”
刚刚出声的弟子惭愧地低下头。
“好了,现在开始讲第一课,大家要认真听,考试才能考出好成绩。”陈长老拿出书正式开始讲课了。
“人的身体有三百五十六个穴位,十二正经,八条奇经,大家翻到第十页上面有图。”
风吹动书页,白岁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实在是陈长老讲课太过沉闷,她听得昏昏欲睡。
“笃笃笃...”木棍敲桌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白岁星睁开眼入目是一把戒尺,顺着戒尺向上看是一张严肃的脸。
“江盈盈!”
听到陈婉婷唤她,白岁星坐起身应了一句,“长老。”
“站起来!”陈长老道。
白岁星这才将凳子往后移了移站起来。
“我刚刚讲到哪了?”陈长老问。
刚刚她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长老讲课,她朝旁边的苏溪亭看过去,想从他的书上看到点什么,结果她这个师弟书都拿倒了。
没法作弊白岁星只好诚实地实话实说,“弟子刚刚睡着了,没听清楚。”
陈婉婷教导新入门的弟子已经很多年了,被他提问到问题的弟子若是不知,都会默默低下头或是惭愧地涨红了脸。
还没有人把自己睡着了没听课,说的如此坦然,好像在课堂上睡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若他因为这件事情惩罚这位弟子倒是不应该了。
“看在你诚实的份上,今日就不罚你了,下不为例。”
陈长老以为这位弟子会感谢他,却听那女弟子又道:“长老,我可以坐下了吗?”
她都说不罚了,身为师长总不能食言,只得道:“坐下吧!”
晚上下学回去,白岁星在床上打坐吸纳灵力,次日去学堂上课。
为了不让自己把陈长老的讲课声当成催眠曲,白岁星在秦书远给她的本子空隙上画起一个个小人。
学习修行的理论知识就像是打地基,地基打的越牢越好。
陈长老经过她身边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直摇头:现在不认真学,等七日后考试时有她哭的时候。
一连几天白岁星白天在课堂上摸鱼,晚上静坐,却始终没能召动灵力。
哪里出了问题?
她拿出林峰眠送她的几本修行入门书随意翻了几页,现在的入门书和之前她看得没有几处改变,差别不大。
白岁星把书丢到一边没再看了。
自有记忆以来她就跟在师尊身边,师尊说她是个孤儿,当时见她根骨好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便将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她带回了门派。
来到无极宗,她跟师尊开始修行后,从炼气一路升级,百年修至元婴,三百年修至大乘初期,几乎没遇到过瓶颈。
可能是她修行的路太顺利了,老天让她重来一遍受些苦。
江盈盈明明是天灵根,怎么会凝聚不起灵力?
难道是因为江盈盈修行过邪术还是因为她的咳症?
半弦月挂在木兰花树枝头,白岁星坐在台阶上边看月亮边从怀中的牛皮纸袋中捏出几粒葡萄干来吃。
白鹤从屋顶飞下来凑到白岁星面前在她手上轻轻啄了几下,白岁星喂给它几粒葡萄干,白鹤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扑闪了几下翅膀飞走了。
苏溪亭穿过月亮门从前院过来,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这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难道是去约会了?学堂上有好几个小姑娘对他有意,课间休息时眼珠就没他身上离开过。
在心里八卦别人的白岁星很快就遭了报应。
苏溪亭从她身边路过走的急带起一阵风,那风里带着浅淡的花香。
白岁星打了个喷嚏,随即剧烈地咳起来。
白岁星只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对桂花花的香气过敏,没想到这个身体也对桂花过敏。
李峰眠在烟斗里塞了些烟叶子点燃抽了一口他举着刚从山下打来的酒跃上屋顶,正准备对月独酌,只听得屋檐下一阵剧烈的咳声,似乎是要连肺都要咳出来。
他从屋顶飞下,掏出一张符纸贴到白岁星额头。
“怎么样了,还咳吗?”林峰眠问。
白岁星拍了拍胸口,顺了几口气,额头上的黄色符纸跟着气息晃动,“好多了。”她道。
“溪亭,”李峰眠叫住快要走到卧房门口的苏溪亭,“你身上是不是有桂花?”
“桂花?”林逍从乾坤里掏出一只香囊,这不知道是谁放在他笔袋里的一股桂花香,里面确实有桂花。
“你师姐桂花过敏,以后不要带着它了。”
桂花过敏,听到桂花两个字,林逍心脏咯噔了一下。
有个人和江盈盈一样桂花过敏。
林逍捏了个诀指尖燃起火焰将那只桂花香囊烧了,推门进了卧房。
林峰眠看得目瞪口呆,仅仅进宗几日的小徒弟都会用灵火焚物了。
果然是极品火灵根,他欣慰地抽了一口烟,幽蓝色的烟雾顺着风飘来。
“咳咳咳...”刚才花香熏得直咳,现在又吸进了烟。
一个师尊一个师弟这是想要她的命!
林峰眠熄了烟斗中的火光,在她口中塞了粒灵丹,重新跃上屋顶对月独酌去了。
林峰眠给她的果然是灵丹妙药,丹药下肚咳声止。
肺部像是被什么护住一阵暖意,她尝试召动灵力,指尖竟闪出了一丝灵光。
她记得宗门有几个长老家族很有钱一身元婴修为都是用丹药堆起来的。
她或许该吃些丹药补一补,等林峰眠喝醉左摇右晃地回房间去睡,白岁星偷偷来到了林峰眠存放丹药的丹房。
聚灵丹、凝魂丹、破镜丹
丹房内放着的仅仅几瓶丹药都是可以提升修为的,以前白岁星修炼从不用丹药,对这些丹药便没有研究,每样都吃一粒应该能有用吧!
从丹房回来白岁星重新盘膝坐下,开始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