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

    4

    “温衡,温衡。”桑落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天色这样沉,这几日或许又要下雨了,我们现在不动手,下了雨就更没法子了。”

    温衡眼睛一动:“就是要下雨!”

    他转头看着桑落,兴奋道:“我有主意了!”

    “这几日阴湿露重,马匹定然行驶缓慢,我们只需悄悄尾随,待大雨倾盆之时,山匪必然要安营扎寨,我们只需静候时机,直取敌人首级!”

    “这两日就要下雨了。”

    山间野草没过桑落的小腿,她手指碾过杂草上的露水:“水汽越发重了。”

    她如一只轻快的小兽,在山坳穿梭自如,摘了些许野果,又抓了些东西,回到了他们藏身的洞穴。

    洞内昏暗,只燃着一将灭未灭的的火堆。

    桑落走过去,将野果放在火堆旁,又将她抓得东西串在木枝上,架在火上烤:“你们中原人真是太娇弱了,这几日只是湿冷便就高烧不退,过两日雨季来了可如何是好。”

    说着,她笑笑:“还好我找到了这个,你多吃些,身体定会很快就康复的。”

    温衡翻了个身,干草吱吱嘎嘎的响,他声音沙哑:“桑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桑落闻言皱了眉头,她思索一会,将烤好的东西放在叶子里,走过去戳他:“怎会无以为报?”

    “咳咳。”温衡转过身,默了默道:“在下身无长物,若要报答便只有几种选择。”

    他抬眼看了眼桑落,见她一脸认真,忽然鬼迷心窍道:“其一便以身相许,此种是美救英雄最常见的报恩方法,既能快速报恩,又解决了终身大事,流传甚广。”

    顿了顿,他轻咳两声:“再者便是当牛做马,只是在下身体孱弱,咳咳怕是报不尽姑娘的恩情便要撒手人寰了。”

    桑落听得认真,见他不语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啊,便是赠与财帛,只是在下家境贫寒,实在是……”

    “咳咳咳……”话未说完,温衡就咳惊天动地。

    桑落抿唇,摆了摆手,转身去拿烤好的东西:“算了算了,先将病养好吧,来,吃东西。”

    原本虚弱不已的温衡,看见递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吓得连连倒退,面上更是退了血色:“咳,这是,这是什么?!”

    桑落看着怀里的叶子,不解:“虫子啊。”

    她低头借着火光看温衡的脸:“你很冷吗?脸色怎地这样白。”

    “虫、虫子。”温衡嘴角抽了抽,连连往后躲,“不我不吃。”

    “别躲!”桑落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双手,温衡看着眼前忽然凑近的姑娘,睁大了双眼,顷刻间乱了呼吸,动也不敢。

    桑落却浑然不觉,对着他认真叮嘱道:“你病重,不能挑食终日只吃果子。”

    见他不动,桑落以为他听进去了,转身从叶子里拿了只烤好的虫子出来,喂到他嘴边,却见他只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张嘴。

    “温衡?”桑落将虫子向他唇边送了送,“张嘴呀温衡。”

    温衡眼睛闪了闪,听话张嘴,他呆呆的,任由桑落将虫子塞进口中,咽了下去。

    最后也不知那骇人的虫子是何滋味。

    只记得少女贴近他时,那被微弱火光映衬成橘红色的脸庞,和那因为喂食而每每不小心擦过唇边的手指。

    他记得自己的胸腔里震耳欲聋,和颊边滚烫的温度。

    在那之后,他开始反反复复的做着一个梦,直到雨季来临。

    大雨落下时,温衡的病已然好全了。

    两人整装待发,趁着雨势,在山谷里穿梭,很快便找到了山匪的安营扎寨处。

    两人披着雨蓑,潜在不远处观察匪窝的情况。

    直到夜晚,一个山匪朝着他们的方向出来方便,被温衡眼疾手快抹了脖子。

    只是这不小的动静却还是惊动了两个守夜的山匪。

    眼看他们朝这边过来,温衡顾不上许多,从山匪身上抽出一把剑就闪身上去将两人斩杀。

    “桑姑娘,放石头!”

    桑落心领神会,借助树枝,飞身去到高处,将石头推落。

    随着巨石滚落,匪窝被毁,山匪尖叫着乱窜,电闪雷鸣间,一个身着狼皮的小小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站在高处,大雨滂沱而下,打湿了狼皮的毛发,那个小小身影在电光中忽隐忽现。

    桑落呼吸渐促,她缓缓手握成拳,腕上银铃开始叮叮作响。

    雨势渐大,她倏然伸展五指,铃声震耳,她盯着山谷下奔跑的身影:“抓住他。”

    成千上万的黑虫从山林深处爬来,山谷里尖叫不断,哭声和铃声融为一体,密密麻麻虫子聚拢,将那小孩紧紧缚住。

    孩子哑着嗓子哭喊:“娘亲!娘亲!”

    “桑姑娘,桑姑娘!”温衡一边斩去爬到他周围的虫子,一边四处寻找桑落。

    直到一道雷电闪过,他才看到他找的人,从密密麻麻的虫身中开路而至,雨水浸染她的眉梢,她冷着一张脸,手腕的银铃晃动不断,眼里只盯着一处。

    “桑姑娘……”

    他顺着桑落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童整个被黑虫紧紧缠住,在地上翻滚,稚嫩的嗓音嘶哑的哭喊着娘亲。

    桑落不知何时手里握着把短刀,温衡意识到不妙,快步奔过去。

    桑落刺刀而出,温衡挡在小童身前:“别杀孩子!”

    只见刀尖离他不过半尺,桑落面露错愕,想要收手。

    却不料,温衡忽然眼露惊恐,电光石火间他伸手将桑落拉向自己,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声音,桑落重重落入他的怀里。

    随即她后颈溅上温热的液体,刺鼻的血腥味冲入鼻腔,她大叫:“温衡!”

    随着一声闷哼,温衡倒在地上,泥水溅起,桑落连忙抱住他:“温衡!温衡!”

    她回头,看到刚刚被温衡杀掉的山匪,眼眶蓄起了泪:“你干嘛冲上来!他杀了我的狼,披着我的狼皮,我自然要杀了他,我要报仇啊!你为什么要替他挡刀!”

    “为什么要不顾性命救我!”

    “别杀孩子。”温衡忍着疼,努力笑笑,雨水落下,冲走他他身上鲜血,露出毫无血色的脸,“孩子是无辜的。”

    桑落红着眼,用手去堵不断流血的伤口:“不管他了,你会没事的,我很快就把伤口堵住了。”

    温衡伸手按住她,还有心情调笑:“别动了,你按的我好疼。”

    山匪被吓得四散逃离,桑落抬起头,黑虫翻涌,将所有山匪包裹掩埋。

    在一声声哀鸣中,桑落要将他扶起:“我们的仇报了,走,我们现在走。”

    温衡摇头,他拉住桑落:“别费力了。”

    桑落不听,执意要带他走,他笑笑,忽然道:“我最近总是做着一个梦。”

    “梦里总是出现一个女子,又或者是一些女子,观她们穿着,”他顿了顿,“似乎是苗疆女子。”

    桑落停下动作看他,温衡与她对视,柔声道:“梦里她们爱我,又杀我,她们恨我,也杀我。”

    他忽然咳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唇染上鲜血:“我不懂为什么。”

    他抓着桑落的手紧了紧:“如今又是如此,那么桑落,你呢?”

    桑落不明白:“我?”

    温衡不答,定定了看了她片刻,忽的摇摇头,露了笑。

    他抬手将桑落濡湿的碎发别至耳后:“这是我第一次唤的你的名字。”

    冰冷的指尖划过耳尖细腻的皮肤,他眼神柔软,缓缓道:“无憾了。”

    桑落渐渐睁大双眼,在磅礴大雨中撕心裂肺道:“温衡!!”

    5

    温衡醒来时,在一处竹屋内,外面阳光刺眼,竹叶翩翩,他将双手举到眼前,没死?

    屋外传来动静,随着脚步声渐近,桑落出现在门口。

    看到温衡醒来,竹篮落地,她扑过来抱住他:“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咳咳咳……疼……”

    “啊,”她手忙脚乱的松开温衡,笑着擦擦眼泪,“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温衡猛地想起自己此前说过的话,顿时尴尬不已,眼神躲闪。

    见此,桑落也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少时,温衡摸摸鼻子,干笑道:“我还以为当时要死了呢,没成想居然活过来了,哈哈。”

    桑落闻言,眼睛闪烁着看向一边:“你当然不会死,我带你去看了大夫,你只是失血过多了。”

    她说着站起身:“我去给你煎药。”

    房间空了下来,徒留温衡一人躺在床上,独自懊悔。

    让你瞎说,冒犯人家,人家姑娘不理你了吧!

    如此过了几日,温衡越发觉得桑落不对劲。

    她每每外出回来,总是面色发白,颇为憔悴,问她为何,也总是言辞闪烁不欲多说。

    煎药时也常常走神,温衡下不了床,于是经常通过窗户缝隙看她,时常见她将药熬干后,又苦着脸重新来过。

    直到温衡终于可以下床,他扶着墙走到门口。

    外面微风徐徐,竹叶沙沙做响,桑落两手托腮,坐在大树下,对着眼前的药炉发呆。

    温衡刚想出声,桑落已抬了头,她看见温衡后一愣,两人遥遥相望。

    片刻,桑落开了口:“你那日问我的问题,我似乎知道是何意了。”

    有风吹过,温衡嗅到了满院的竹香,他轻吸一口气,手指抓紧了门框,问道:“那么,你呢?”

    “是爱呀。”

    温衡睁大了眼。

    “我想了许多日,当然是爱呀。”她站起身,“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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