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沈白选课都会尽量避开早八，除了必修没办法。
但他几乎也都是七点之后才起，不光是他，这是他们寝室的常态。
“这不想着早点带小白老师吃饭去嘛。”林寒讪笑。摸摸头，有些心虚。
沈白早一眼看穿他那点小心思，不过是着急想让他去学校看看，但他没有戳破。
“好，我马上来。”
沈白应了一句，紧接着两人就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开始大眼瞪小眼。
林寒在想什么沈白不知道，但他估计这人是在等自己起来和他走。
但哪个男生早上起来没有点特殊反应，沈白自然也不能免俗。
所以沈白没动，他在等降旗或者林寒离开。
林寒见沈白没动也不好催他，只是这次他的目光扫过床榻上沈白裹在被子里的身子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些明白过来。
“额，我先在外面等你。”说完就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床上的沈白松了口气，用手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脸。
“真不争气，脸红个什么劲。”
他感觉差不多了，下了床穿衣服洗漱，和林寒一起去了村长家。
村长上了年纪起得早，这会儿早已经吃过了早饭。听刘小兰说他哥刘小坤也早早吃过早饭进山采药去了。
“你不去吗？”沈白问林寒。
林寒咽下一口粥“平时我也去，今天带你看学校就不去了。”
“阿寒八岁开始就进山采药了，那时候他才这么一点点大。”刘小兰比了一下差不多桌子的高度，眼中溢出一点笑意。
“说的好像那会儿你比我高多少似的。”林寒被刘小兰提起也不恼，反而眼中也尽是笑意。
‘淳朴的山民。’沈白心中感叹。
……
“”从这条路上去，到山腰就是学校了。”林寒指着远处不大的一个小院。
沈白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说条件不好，就是每天早上走这么一段路对于城市里习惯了天天坐车的年轻人来说也已经很苛刻了，更别提这里信号奇差，可以说几乎跟外界断了往来。
说是学校，其实不过是个稍大一点的院子。木质的柱子、泥糊的墙和房顶的灰瓦。
沈白怎么看怎么感觉不靠谱，他都怕哪天下雨学校再塌了。
“这是外面人捐钱建的小学。”对于给他们村里建小学的人林寒还是很感激的。
“这学校没什么隐患吗？”沈白有些不放心。
“下雨的时候可能会漏雨，小白老师要是发现什么问题就直接跟我说，我带人来修。”林寒摸了摸鼻子。
沈白估计大抵他也没什么信心。
“孩子们每天都走这么远过来上学？”
其实沈白想问的是‘那帮人是脑子有泡吗，把学校修的这么远？’
但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他是一个老师，干什么都要想到‘为人师表’。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嗯，就当锻炼了，毕竟没有老师的时候孩子们也都跟家人进山采药，这点路不算什么的。”
林寒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沈白走了这点路就开始喘了，还在那自顾自的说：“再说人家捐钱的时候就规划了学校建在这，我们说的也不算啊，说是这边安全，谁知道呢。”
沈白了然，看来这才是根本原因。
林寒带他进了教室“这就是教室了，我们这孩子不多，一共十六个，明天小白老师就能见到他们。”
几张破旧的课桌，一块快要擦不干净的黑板就是这个教室的全部。
门外系在梁上的角铁估计就是“下课铃”了。
教室里很干净，估计是知道他要来上课特意打扫过。
“早饭和晚饭咱们就在村里吃，午饭小兰姐会来做饭的，孩子们也在这吃。”
沈白点头。
他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两间偏房，他走过去往里看了一眼。
陈设和林寒家差不多，就是有些杂乱，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
林寒跟过来讲解，活脱脱就是个导游。
“这是一开始准备给老师当宿舍的，但这里条件太差，就不让老师住在这了。”
“这里很好。”沈白说。
“什么？”林寒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想住这。”
“别开玩笑了小白老师，哪能让你住这啊，我们在村里给你找了一间不错的房间，这里太苦了……”林寒看沈白的表情不像调侃，渐渐止住声音。
他又问了一句：“真的？”
“嗯。”沈白很郑重。
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这里安静，很适合他画画。
林寒有些为难，他看了看沈白的小身板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良久之后他憋出一句“我问问村长。”
“不用，我是来当老师的，又不是来当大爷的，就这吧，挺好。”沈白拍板。
“行吧，一会儿我叫上小兰姐带东西上来收拾一下。”
看了一圈学校，林寒从学校的储物室拿出教材。
“这是以前支教的老师留下的，你看看是照着这上面教吗？”
沈白接过来翻了翻，跟普通的人教版教材有些区别，他不准备按部就班的讲上面的东西，但他想着参考一下，自己制定教案因材施教。
“我晚上备下课，明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沈白说道。
“那可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通知村里，不知道小白老师准备怎么排课表？”林寒的眼睛亮亮的，很是期待。
沈白仔细想了想“以后每天四节课，一节语文一节数学，下午一节英语课一节课外你看怎么样？”
“好好好，太好了小白老师，”林寒高兴的好像那个要来上课的是他似的，一把拥住沈白，就差给他吧唧一口了。
“咱就这么定，课外是什么啊？之前的支教老师没给孩子们上过。”
“具体上什么课还没想好，每天都会上不一样的兴趣课，历史、地理、美术、音乐啥的吧。”
听他说完林寒的眼睛更亮了，沈白觉得林寒没准下一刻真会扑过来啃他一口。
“行了走吧回趟村子，我去把东西搬过来。”沈白招呼一声，就先出了校门。
“诶好，小白老师你等等我。”
一下午的时间林寒和刘小兰就把学校和两间偏房都给收拾了出来，之所以只有林寒和刘小兰收拾是因为：
“小白老师你不是说还要备课？快进屋歇着，打扫卫生这种事我们来就行了。”
一顿拉扯过后，沈白还是不敌林寒和刘小兰两人，硬是被逼回已经收拾好的小屋里备课去了。
等沈白再出来两间偏房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一间就够了，怎么收拾两间？”沈白有些不解。
“小白老师不知道，这边山里有野兽，白天还好，晚上怕不安全，阿寒陪着我们也放心些。”刘小兰在一旁解释。
沈白看向站在刘小兰身侧的林寒，后者一笑。“小白老师非要住学校的话，安全起见咱们就一块儿吧。”
沈白的心情有些复杂，自从遇见林寒，他每天都被奉为上宾，虽然有时这人有些愣，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热情，也把他照顾的面面俱到，虽然村上的条件很艰苦，但林寒依旧试图给他最好的一切。
沈白的嘴唇抿了抿，走上前看着林寒。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这在沈白身上并不常见。
“说什么呢小白老师，你能来村上教书就是孩子们的福气，哪能让你谢我。”这话林寒说的很随意，好像没过脑子一样张开就来。
但沈白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疲惫，是那种发于内心的疲惫，或者说心累。
也可能是沈白的错觉，但他下意识的认为林寒并不是表面上这样没心没肺终日阳光的性子。
结合从没听林寒提起过家人，他也整日和刘家兄妹混在一起，沈白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但毕竟他也只是个新来的老师，人家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得是压下心中好奇。
“我先下去做饭，一会儿做好了我给你们送上来。”刘小兰看他们那别别扭扭的样，忍不住捂着嘴发笑。
林寒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哦，好，那就麻烦兰姐啦，我跟小白老师再把房间收拾一下，今天我们就住上面了。”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小白老师。”刘小兰和他们打完招呼就回家做饭去了。
晚上来送饭的是刘小坤，他上来之后趁着沈白不在把林寒拉到一边“阿寒，我还是觉得沈白这人不靠谱，别又是个骗子。”
他们走到学校外面堆柴火的地方。
“你别多想了，小白老师不是那种人，你见过骗子从头到尾没提过工资的事儿吗？还放着村里好房子不住搬学校里住？别以你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林寒有些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刘小坤总是揪着沈白不放，非说人家是个骗子。
刘小坤也是被怼的没话说，丢下一句“走着瞧吧，我赌他待不了三个月就会走，就是感觉他没安好心，总之你自己小心着点。”就下山回村了。
林寒有些不满刘小坤的疑神疑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说的没错，之前的老师里确实有不少都是骗子，村里钱花了不少，结果人家拍拍屁股就跑了。
但他相信沈白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相信没什么依据，单纯就是他的直觉。
吃过晚饭沈白就继续备课去了，他想争取近期就把学生的课业安排全都规划好。
林寒自然喜闻乐见，也不打扰沈白，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直到第二天七点多沈白才被林寒的敲门声叫醒去洗漱。
学校不通自来水，都是林寒昨天去村里挑上来的，装在一个大水缸里。
早上来送饭的一就是刘小坤，他看到刚刚洗漱完的沈白就冷哼了一声，把饭放下就下山去了，连林寒叫他留下一会儿一起进山采药都没搭理。
“小白老师你别见怪，他就这德行，等以后熟悉了你就知道了，他这人其实不错，没有坏心眼。”吃饭时林寒还在替刘小坤开脱。
沈白只是应了一声，没在这个话题上深耕。他能理解刘小坤被骗怕了，不想再被骗所以不愿再轻易相信外人。
但这并不影响沈白对他不满，毕竟这人始终跟他找茬是不争的事实。
吃过早饭，村里的孩子陆续到来。
林寒带沈白挨个见过了一遍之后又交代了一遍刚刚上来学校这边给沈白和孩子们准备午饭的刘小兰照顾好小白老师后，就独自背着竹篓进山采药去了。
而在八点钟时，沈白敲响了门外的角铁，开始了他支教生涯中的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