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抬起头打量周围环境。
教室无甚特别之处。黑板表面被一层薄薄的粉笔灰笼罩着，上方挂着的电子钟显示时间为15点整，旁边墙上挂着“入室即静”，讲台前站着个看起来就很有教学经验的地中海老头，看挂脖的牌子应该是监考老师，一切看起来和寻常高中一样。
就当他想进一步打量一下同学时，台上的监考员对他偷感很强的行为做出制止。
“同学，考试期间请务必认真作答。”
江潮生只能把头低下去，苦大仇深地盯着卷子。
眼前的化学卷上充斥着张牙舞爪的元素符号，给3年没碰化学的江潮生狠狠一击。
“当年还是应该去学理科的，而不是被政治小老头吹捧来到文科的世界。”任江潮生心里如何吐槽，这份卷子是必答不可了。
他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幸，抛开看不懂的化学元素不谈，选择题蒙一蒙还有25%的概率，没道理一个辛辛苦苦复习期末的大学生会因为一场化学考试死掉吧。
可是等江潮生翻过卷子。
可恶这张卷子没有选择题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蒙了。
填空题，问：化学进化论由谁首先提出？50分
不是啊？50分？谁家卷子一个空50分啊？而且这是高中化学？天王老子来了这也和他学的不是一个东西！
江潮生眼前一黑，这卷子不对劲，是天要亡他啊！
不过嘛……进化这个词让他想起那个诡异的系统。
“人类进化系统吗？”
江潮生摩挲着手腕上仅玩家可见的蓝色手环，透明光屏出现在他眼前，与现实不同的是它加载出了玩家参与副本的信息：
【参与副本：希望高中（副本进行中）】
【当前理智值：95】
理智值？
多年玩恐怖游戏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数值很重要。
众所周知失去理智就会变得疯狂，众多文学作品都有过低的理智值会让玩家处在危险之中的设定。哪怕只是从谨慎性原则出发，江潮生也会努力保持住理智值。
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场该死的化学考试。
江潮生边胡编乱造边思索系统任务：“主线任务还算清晰，也就是确保自己存活十天。那接下来就得小心一点。”
“不过支线任务改变张晓的命运？得到什么程度才叫改变命运啊。”
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谈何容易，更何况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副本里。
好在通关要求只是完成主线任务，而且集体副本一人通关就好，也算得上对新手比较友好了。
在江潮生绞尽脑汁猜下一个空是填CaO还是CaCO3时，坐在他前面的男同学突然浑身抽搐，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可就算这样他右手仍然紧握着笔，都快翻白眼了嘴里还嘟哝着要坚持考试。
但监考员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没有采取任何救助行为。
江潮生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现实生活中考试有人昏迷虽不常见但也是有的，可没有哪家监考老师会这么冷漠。
台上的监考员似乎关注到台下有学生心不在焉，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们成绩很好吗？就这么关注那个废物？”
他狠狠拍了一下讲台，非常不满地说：“那么多次模拟考过去了，居然还有这种废物！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以后走上社会也是垃圾！距离高考只有10天了，难道你们也想和他一样成为失败者？”
“都给我仔细你们的皮！今天没考好的，统统给我去教务处罚站，罚一个晚上，我要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能考好！”
江潮生顿感不妙，这卷子他能及格才怪，一定会被罚的。
在监考员越发愤怒的注视下，学生安静答题，笔尖不断在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很快考试结束了。
“总算是结束这倒霉考试了。”江潮生收起笔正打算出去转转，可是很奇怪，收完卷子后没有人离开座位，教室一片死寂。
他也只好暂时按捺不动。
“憋死我了。”后排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这声音应该是玩家发出的，学生npc不可能这么莽撞，江潮生不动声色地听着。
而且总觉得有点耳熟。
台上的老师冷冷地盯着全场唯一乱动的同学，气氛在沉默中变得有些诡异。
“你要去哪里啊？”
老师死死盯着出声者，江潮生注意到他的黑色瞳孔慢慢向眼白部分扩散，皮肤似乎也隐隐变得粗糙起来，就像树皮一样。
“你要去哪！”质问声一声比一声尖锐，他的皮肤慢慢出现了黑色裂纹。
江潮生心中一惊，连忙恢复原本老实的姿态，这个老师不简单啊。
“对不起老师，刚刚考试手臂压麻了，想舒缓一下。”后排的同学似乎也被吓住了，急忙道歉。
监考员不再异化但也没有恢复原状，听到对方的解释后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后他极其愤怒地砸了一下黑板，怒吼道：“这次考试居然还有同学不及格！”
等等，卷子什么时候改完的？
方才只见监考员收卷子，难道他在扫视的时候还能改完卷子？江潮生腹诽不已。
“张晓，陆离，江潮生，你们都给我站起来！全班只有你们3个不及格！”
江潮生叹了口气，果然不及格。
“特别是你张晓，以前成绩那么好怎么临近高考越来越差了！好好反省一下！”
张晓？是任务对象吗？江潮生慢慢起身，他看着右前方站起来的同学，瘦瘦高高的，好像完全不在乎老师的话，整个人透露着一种疏离感。
“今晚你们都给我去教务处罚站！”
话音落下，监考员就离开了教室，死寂的氛围被打破，教室里的同学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江潮生正打算去摸一下张晓的底细，可男生直接离开座位跑出教室了，等江潮生追出教室时已经不见人影了。无法，江潮生只好先摸清周围环境。
他先是检查了自己：“左手上的疤还在，看来是我的身体……嗯衣服没换，是直接套了校服在我们身上，但是手机没了，也算符合高中生身份了……小本子、校园卡、一把钥匙、还有……”
“诶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江潮生回头一看发现是同一个自习教室的那位自称“天选之子”的哥们。
“你是那个天选之，呃一起摸鱼的。”
“对就和你一起看窗户的那个！我会计1班的陆离，也就是刚不及格那个，哥们一纯文科生怎么会化学啊。”
江潮生心里狠狠点头：“江潮生，财管的，鬼知道我多久没学化学了。”
疑似副本对文科生的狠狠一击。
两同校的倒霉蛋相视苦笑。
“等等，你是陆离的话……”江潮生脑内灵感一闪。
陆离见他面色一变走回教室，蹲在倒地不起的同学面前试探鼻息。
果然，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人又怎么谈得上不及格。
“我去，这真的死人了啊。”陆离面露惊恐，“考试还会死人啊。”
江潮生还算理智：“副本里有人死去再正常不过了。”
尸体上缓缓浮出一行字：
【希望高中学生守则1：作为一个学生，完成课程考核是义不容辞的义务，学生必须认真对待考试。】
夏日的黄昏懒懒地照在每个人身上，平常的教室，聊天的同学，一切如现实一般，只有这具格格不入的尸体让外来的他们遍体生寒。
【当前理智值：90】
江潮生闭上眼睛缓缓神，再睁眼时只有冷静：“接下来我们得摸清这个副本潜在的危险，也要快点找到张晓。”
改变命运谈何容易，但如果命运还没改变人就死了，那任务也就彻底失败了。
陆离听后不解：“可是支线任务的话不一定要做吧？”
“先带着做，完不成就算了，”江潮生分析自己的思路，“根据我玩游戏的经验看，不会有莫名其妙的支线任务，支线任务往往包含着副本的真相。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调查方向，不如以张晓为切入点。”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教室时，一个女生叫住了他们，“江同学和陆同学请等一下，根据老师的要求，六点四十前你们要到教务处接受教导，你们等会吃完晚饭就可以提前去了。”
女生讲完后又向四周张望一下，压低声音说：“没事的，晚上只要好好呆在荣誉榜那里不会有事的。”不等江潮生他们询问，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希望高中学生守则2:考试不合格者必须前往教务处受罚，接受一整夜优秀学子的教导。】
这条守则在耳边响起，陆离啧啧赞叹道：“她人还怪好嘞。”但是想到惩罚陆离又耷拉下去。
江潮生抬头看向电子钟，17:35，时间还算充沛。
“我们先去食堂吧，然后趁着时间还早，提前一步去摸索一下教务处。”
熙熙攘攘的学生打打闹闹着奔向食堂，裹挟在其中的江潮生恍惚间还真以为自己回到高中了。
不知道是不是副本内时间加快了，刚刚还是黄昏，但在他们顺着人流前往食堂的路上时，天边墨色不断加深，等到了食堂天几乎全黑了。
唉，真是不合理的时间流速，北半球夏天天不会黑这么快的，江潮生摇了摇头。
副本终究是副本，再怎么像现实也是假的。
当他们来到食堂门口，极轻易地就看到了食堂公告栏处贴着的红色A4纸和它边上一张糊了的照片。
照片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穿红色文化衫的长发女人站在新建食堂前，而边上的纸是残破的，一些字像是被手蹭过一样模糊不清，甚至还有油污类不明物体沾在纸张下半部分。
标题处写着食堂公约。
【为保障广大师生饮食的饮食安全和培养良好就餐习惯，现食堂制定以下要求，请就餐者遵守规则。】
【1、“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就餐者务必按需打菜，严禁浪费。】
【2、为提高就餐效率，食堂内不设座椅，若有需要可打包外带。】
【3、临近高考，食堂不提供油腻食物，若发现有违规窗口，请前往食堂门口找到穿红色衣服的负责人进行投诉。】
【4、食堂菜品均保证营养健康，若有异物，请无视，那是健康的。】
【5、教师窗口不对学生开放。】
【6、有任何异议均可向负责人投诉。】
【此规定由■■■拟定，如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请前往■■■寻求她的庇护。】
红色的纸张显眼无比，放大加粗的黑色字体更是耀武扬威，江潮生盯了一会感觉头有些昏胀，那些沾了油污的字迹在他眼里变得抽象起来。
【当前理智值：89、88、87…】
系统提示音让江潮生清醒，他急忙移开视线并阻拦陆离细看的行为：“这些规则有问题！”
提醒完陆离不要长久盯着字迹，自己又掏出随身带的本子凭着记忆写下规则。
他点击腕带，看着自己跌到85的理智值江潮生产生一丝后怕，仅仅只是规则就能让他们折损理智，接下来的探索得更加小心了。
他们走进食堂，这里的内部构造和正常食堂一样，就是没有板凳这点让江潮生想起了现实世界的一些新闻。
“果然论变态还得是高中啊。”陆离啧啧惊叹。
不知道是他们来迟了一步还是别人吃得太快了，开放着的窗口除了一些饭缩力极强的青菜萝卜类清汤寡水的东西，就只有包子了，一问，还是青菜馅的。
陆离啃了口包子忍不住叹气：“说没有油腻食物是真的一点荤腥都没有啊。”
江潮生叼着包子提着一袋豆浆，努力找出包子的优点：“往好处想，好歹包子不难吃，而且素的比肉的放心。”
出乎意料的是晚饭后理智值又涨回来了，重新变为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