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萱早早来到教室，她看到魏泽进教室坐下之后，猛地回过身，手撑在魏泽的桌子上，脸凑到他面前说

    “魏泽，你小子不老实啊。”

    “你犯什么神经，程萱”，魏泽被程萱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那天你去给我送伞了是不是？”

    “晴晴跟我说的，她说她碰见你了。”

    魏泽转头看了一眼王晴，接着就收回了目光，“我顺道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你有伞就回来了。”

    “干嘛不给我送过去，哼”

    魏泽没有在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给程萱送过去，他看到程萱和程胥思走在一起，又想起开学那天程萱对他说的她和程胥安有缘分的话，当时心里五味杂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自己回教室里。自那天之后，魏泽便觉着，他和程萱好像总是少一些缘分，但世间的事，哪能这么早就下定论呢。

    见魏泽没有在接话，程萱便回过身来了。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之间的高一生活已经结束了一半了，他们迎来了第一次期中考，但是这次，程萱考的很差，或许是因为刚转学来不太适应，跟不上高中的讲课速度，她考了有史以来最差的成绩，全班倒数第五名，程萱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这是程萱第一次意识到教育的不平等，也正是因为这次的痛彻心扉，直接决定了程萱很多年之后的选择，在程萱之后的日子里，她感受到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不平等，教育的不平等，天赋的不平等，家庭的不平等，但最值得庆幸的是，程萱拥有一颗自愈的强心脏，她冷静地看待这世间的一切不平等，她清楚地的认清自己的位置，始终做她认为对的事情，而这个过程中，她不断地得到和失去，她痛苦过，但最终都归于平静，很久之后，她唯一的热烈，都只有魏泽一人，而于魏泽而言，程萱一直是他持续的热烈。

    但此刻，这份成绩对程萱而言，是15岁的她所遭遇的沉重打击，或许这样的打击在多年后看起来并不怎么样，但人每个阶段的痛苦又怎么会有大小之分呢，痛苦便是痛苦，又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呢。

    自从成绩发下来之后，程萱便一言不发，之后班主任发布的通知，更是给了她沉重一击，班主任提出这周末要开家长会，程萱想到父亲的脸，程萱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时常因为成绩差挨打，所以这次她很害怕，想到这里，程萱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程胥安似乎感受到了身旁女孩的异样，他悄悄偏头看了一眼，程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打在桌面的成绩单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哭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有什么烦心事，每天总是笑嘻嘻地，他没有想过程萱会因为成绩哭，但看到程萱哭，他心里也不太舒服，此刻程萱就像一只小兔子，看起来十分乖巧。

    程胥安不自觉地抬头，拍了拍程萱的头，轻生说“没关系”，听到这话，程萱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此刻，程萱觉着程胥安的温柔是她没有遇见过的，她甚至在此后不自觉地把程胥安当成依赖。

    “好啦，擦一擦吧”，程胥安语气温和地小声说，伸手给程萱递了纸巾。

    程萱转头看向程胥安，慢慢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程胥安在旁边轻笑出声，他看到程萱哭的红红的眼睛，心想“还真是像只兔子”。

    “谢谢”，程萱含糊不清地回答到，随后转头瞪着程胥安，皱着眉，撅着小嘴说“但是你要告诉别人就完了。”

    程胥安摇了摇头说“不会哒”。

    魏泽在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程胥安拍程萱的头，看到程萱冲程胥安撒娇，他想，或许他和程萱真的差一点缘分吧，为什么他永远坐在程萱的后面，为什么下雨的时候他会慢一步，为什么程萱哭的时候他连纸都递不出去，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此困扰，他爱了程萱很多年，久到他自己都把这份爱当习惯，他听了程萱的话，以一种隐晦的方式，照顾了她很多年。

    周末的家长会上，程萱见到了父亲，程萱的父亲长着一张很具有欺骗性的脸，他看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程萱的眼睛就是遗传了她的父亲，她父亲笑起来便给人一种极其和蔼的样子，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喝了酒之后会打程萱的父亲，程萱看到父亲之后，便一直在他面前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可让她震惊的是，这次父亲并没有责备她，甚至一句都没有提关于成绩的事，他只是一反常态地摸了摸程萱的头，“在这儿还习惯吗，一会儿就要上课了，快回去吧”，听到这句话，程萱绷着的弦终于被扯断了，她对父亲的感情从来都是这么复杂，她一面讨厌他窒息的爱，却一面依赖他这份爱，程萱从来都是一个敏感又胆小的人，所以能够遇见魏泽，是上天给程萱最大的一份礼物，但显然现在的程萱，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礼物。

    这次月考结束之后，程萱很积极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而她和程胥安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近，临近高一结束，他们要面临选科的问题，程萱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张选科志愿表，她口很渴，但程胥安已经去给她接水了，那天之后，程萱和程胥安接触的便越来越多，程萱还想李越打听了程胥安的各种情况，比如隔壁班有个女生一直在追程胥安，再比如程胥安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他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听到这里，程萱莫名有些心疼程胥安，因为在她眼里，小孩子没有父母陪伴，都是很可怜的，此后她每次看到程胥安不开心，都会凑到程胥安面前逗她，程胥安每次看她的样子，都会忍不住轻笑。

    程胥安接水回来了，他把杯子递到程萱手里，已经是深冬了，程萱不明白为什么高一上学期就要决定选科，班主任说今年年级的新要求是希望高一上学期就完成选科，下学期来了就分班，让学生提早适应。

    程萱接过杯子，抬头看向程胥安，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程胥安，你选什么？”，少女的嗓音似乎永远清澈，能够直击人的心灵。

    “政治历史生物吧，你呢？”，此刻的程萱没有意识到，程胥安始终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像他这样的人，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计划，而且程胥安从来没有告诉过程萱，他是打算出国的，直到最后一刻，在这件事不得不说的时候。

    “我不知道哎，我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

    “那跟我选一样的吧”

    程萱转头看向魏泽“魏泽，你呢，你选什么？”

    “地理化学物理。”

    程萱听到后十分震惊，他竟然和程潇安选的没有一个是一样的，天差地别，但这次，魏泽没有问程萱选什么，他在等程萱自己做选择，程萱听了以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她又转向王晴“晴晴，你选什么？”

    “我也选政治历史生物”

    程萱还问了李越选什么，李越选了历史地理化学，李越的选择非常简单，因为罗凡选了历史地理化学，程萱觉着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想法，但唯独她没有，她其实也想选政治历史生物，但她又不想和魏泽分开，可是最终，程萱还是选择了政治历史生物，她和魏泽的前后桌生活，便永远结束在了高一上学期，这是程萱第一次放弃魏泽，很多年之后，程萱依旧没有办法评判自己当时的选择是对是错，因为她知道，以15的眼界来看，她依旧会这么选择，但她很多年后，都一直在弥补今天的过错，她无数次庆幸，还好是魏泽，因为是魏泽，所以这些过错才有了弥补的机会，因为是魏泽，所以当初哪怕选错了，也依然被原谅。

    自分班之后，程萱的人生轨迹便彻底偏航，此后程萱的经历，哪怕过了很多年，她也依旧觉着痛苦和彷徨，她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她好像变成了关在笼中的鸟，患得患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