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迹部景吾靠在沙发上,翻看和朝雾纱弥的聊天记录。

    现实中今天近距离观察下来,她悠闲随性,不爱听课,柜子也不齐整,甚至有点粗放大意,说话态度散漫,某些方面有些不修边幅,也不细心。然而在她回复的文字里,却展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细腻温暖,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割裂感。

    无论哪个都是朝雾纱弥,这一点没错。

    迹部曾经也考虑过自己是不是喜欢朝雾纱弥。今天的现实情况却给他一些打击。

    但他还是习惯地向她分享他最近有哪些奇特的观察、要听哪首歌、最近有什么出行安排、读到哪本书有什么体会、收获了什么开心幸运的事情。

    他需要分享,有一个人总能接受他的分享、让他乐意分享挺好的。

    她回复了。她的回复一如既往地恰到好处、回复他的每一个观点,看起来很认真。LINECHAT里的她总能用最合适的语气、最自然的方式接住他的话。

    她待人确实不错,看班级里她早就认识的那些同学对她的态度就了解。但是待事着实有些敷衍。

    原来她不一定对他分享的感兴趣。她不一定的会认真地去听他分享的曲目、不一定真的对书的主题感兴趣、不一定真的在意他的日常。她只是习惯性地、礼貌地、顺手地,给他一个让他舒适的反馈。

    平易近人的,大大咧咧的,和女生男生相处都不设防。

    课间还看到教室窗户外她和别班的男生追逐打闹,一边喊着“爆你菊花哦”。

    她怎么会如此如此不雅,流氓,这是女生能说出来的话吗,有些头大。

    ***

    上课时迹部发现朝雾纱弥选择性听课,她好像不怎么随着同学附和老师,偶尔做做笔记。有时候她的视野飘到某个人身上,或者莫名其妙嘻嘻傻笑。

    一下课桌子也不收拾,人直接跑没影了。

    迹部到教室门外看看情况,发现她手舞足蹈地在广场上追着昨天的那个男生。

    “有人欺负你吗?我看你好像很受困扰。”课间迹部突然甩给朝雾纱弥这样一句话。

    “你看到了。我确实很苦恼。是上学年同班的一个讨厌的同学,明明我和他不在一个班了,他在校园里碰到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捉弄我,给我起外号。我说了无数次我不喜欢。”朝雾纱弥越说越愤怒。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你没有反击过他吗?”

    “他每次找我茬我都想胖揍他一顿,可是他一态度好好说话我就忘记他作的恶了,然后无端又来惹火我。我真的不想搭理他,但他总把我激怒。”

    “朝雾,是你太容易给别人回馈了吧。不友善让你恼火的行为,你为什么也要给回应呢?对我而言,什么都比不上我的精力宝贵。”迹部无奈地笑了笑。

    朝雾纱弥顿时沉默了。她从未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习惯了回应别人,而且回应地毫无保留。

    她一直很奇怪自己相比于别的女生为什么没有气场。

    “仔细想想我一直都是这个毛病。别人一跟我好好地说话,我就忘记他之前做什么了。别人语言激怒我,我也没办法不去反击他。是不是完全冷酷下来比较好呢?”

    “没必要为了某个人而把自己变得冷酷。你的气质可能需要培养一些锋芒。”

    迹部景吾听着朝雾纱弥的话,眼神微微闪烁,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应这番自我质疑。

    朝雾声音有些低落,带着一丝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话比较多,以前邻桌找我上课说闲话我也管不住我自己,经常被老师批评,甚至在操场上被罚站。老师也不去惩罚找我说话的人。有时候觉得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软柿子体质,老师都要拿捏我。”

    迹部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我觉得你倒不像是软柿子,你很有你自己的想法与见解。你可能不是特别讨厌你的那个同学,或者说你比较心软健忘。你是太容易给别人回馈了,这种回馈不只是善意的,也包括负面的情绪。你总是给他们回应,才让他们觉得有空间继续捉弄你。你缺乏了一些自控力。”

    “我有告诉他我非常讨厌他这样做。他屡禁不止。”没有自控力,被迹部这样一下子看破点破,朝雾突然非常难受。

    “下课后我替你告诉他,你不喜欢他这样做,你感到被冒犯,你很苦恼。”

    “谢谢你,迹部!但这种事情我一直被教导要自己处理。”

    “被谁教导的?之前没有朋友帮助你吗?”

    “以前向老师告过状,也就是同学们俗称的打小报告。老师反问我,班里的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为什么不去捉弄别的人而总是捉弄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我多反思反思我自己。我很讨厌老师把我比作有缝的蛋,所以我就自己解决。”

    “至于朋友,好像没人插手这种事情,都在一旁旁观我。”

    “朝雾,我之前的回答错了,你不要再从你自己身上找问题了。”迹部景吾微微蹙眉,听完朝雾纱弥的话后,他的眼神严厉了一些。朝雾纱弥突然感觉和迹部有了距离。

    他微微前倾,眼神凝视着她:“你并不软弱,你只是太习惯去回应每一个不值得的人。你不需要冷酷,只是要学会不去回应那些不重要的恶意。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边界,给别人清晰的信号,告诉他们哪些是可以触碰的,哪些是不能碰的。你要有底线。”

    “下回那个人再来捉弄你,你来找我。通过我的声音让他清楚地认识到你不喜欢他的行为。”

    迹部说出这句话让朝雾纱弥非常感动。迹部人真的很好,和她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从这时起,朝雾纱弥不再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同学。而是不仅为她着想,还帮她解决实际问题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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