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分手,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就让那些承诺随风去吧。”
“可笑吧,我一定会放弃你……”
“啊呼,呼,呼……”心脏猛烈地振动着,疯狂叫嚣醒过来,女人尝试摆脱眼皮的沉重,发现头蒙在被子里,一把扯开,饥渴地汲取新鲜空气。
深呼吸了几分钟,终于平复下来。手耷拉在额头,出了一身汗,看着天花板吊灯上的水晶玻璃出神。
三四年没梦见他了,难道在同一片土地上,随风而去的情愫又悄悄落地生根了吗?
起身拉开窗帘,夜晚像一团团浓厚的墨水,点点雨滴积聚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被雨水冲刷过的月亮格外明亮,映照着女人。
暖黄的灯光下,一袭墨绿色低胸吊带裙贴身勾勒,衬得女人裸露的肩膀、锁骨、手臂肌肤雪白,饱满的胸臀部,曲线珠圆玉润又玲珑有致。
女人开始欣赏自己的身材,越来越满意,胸前的蝴蝶结跟随身姿旋转摇摆。
突然,草地鹅卵石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自右边缓缓走来,打着伞,看不清面容。笔直修长的腿,宽大的肩膀,西服纽扣没扣看不出腰线,不过目测比例不错,很适合做模特,女人津津有味地看着。
男人走走停停,然后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好奇怪的人,他是在看风景吗?白日树荫环绕,风吹草地,流动的绿色快溢出来,那倒是好看得很。
下雨的时候,行走其间,湿哒哒的草混着泥土粘上裙摆,平底鞋深陷污泥,阴冷潮湿的气味光是想想都萦绕鼻尖,甩都甩不掉。
男人背影看着有些孤寂,莫名有些心疼。
“啊呸,明珠,你同情心泛滥了,对着陌生男人居然想为他打伞,人家说不定沉浸式欣赏雨景呢!”
女人喃喃自语,自己给了自己轻轻的一巴掌,晃脑醒神,一把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男人一开始就感知目光没有搭理,但无奈越来越炙热,无法视若无睹。
“赵天齐的庄园保卫也太差劲了。”感叹一句,转头找寻狗仔,只看见摆动的窗帘和曼妙的身影。
一个短发女生,应该是婚礼嘉宾,和我一样睡不着吧。
男人自嘲地笑,“呵,你在妄想什么,她不会再出现的……”看见背影的那一刻,居然幻想是她,长发公主。
“刚刚诅咒她和我一样睡不着,也不知应验了没有。算了,今夜放过她吧,祝她好梦!”男人知晓公主要是无法安眠,一定会很暴躁甚至苦闷……
暖黄的灯光,飘动的窗帘,男人渐渐地深陷回忆。
室内的明珠沉沉睡去,一夜安稳。
第二日
欧式圆顶灯的边缘围着一圈暗红的布幔,蜡烛壁灯镶嵌在金黄墙纸上,一玻璃柜的酒水竖立,暖黄的光线从西餐厅落地窗溢出。
拖地的头纱,白床单紧紧裹着身躯,白色平底鞋。血液喷洒到新娘身上,新娘冷漠地带上头纱,下巴一大片欲滴下来的流动红色,配着全身的水晶,仿佛太阳照射水面般闪闪发亮。
怪诞又优雅的设计,一出场震惊在场所有嘉宾。
明珠看见附近男侍应惊恐地窃窃私语,满意地挑眉:特地挑选的血色婚纱,还喜欢吗?
原本还有一身纯黑银河光钻落地裙,但生烟百般阻挠,只好作罢。
“小姐,这次是婚礼相亲,后日您表哥结婚,您现在穿这样会被诟病的。”生烟叨叨着急地脱明珠身上的黑裙。
“生烟,你说什么呢?我们家不计前嫌地参加婚礼,他们福气大着嘞!不过相亲要求穿白婚纱,黑色的话自然是耀眼夺目,可得防止男嘉宾搭讪呢!”日暖抖机灵。
“就你有主意,快找件普通的。”明珠嗔怪得看着日暖。
“蓝田提前知道相亲主题,已经准备好了。”日暖骄傲地扭扭身体。
蓝田、日暖和生烟是明家的女佣,自小陪伴明珠。
还得是蓝田啊!想办法安排她进公司,稍微有些难,毕竟我还未掌握大权……
服务员打断了思绪,她一手端着银托盘,一手捏着郁金香花形高脚杯杯身,缓慢地放在纯白桌布上:“女士,请慢用。”
明珠抬眼瞅对面的男士,一身超大号深蓝西装都藏不住的肥肉,乌黑的眉毛拧着,紫红色的嘴巴。黑圆脸上坠着的两颗小豆,光明正大地打量着明珠的身材。
这女的穿一身血色婚纱,太吓人了。传说中的公主,应该是斜对面那位,穿着粉嫩的公主裙、贤良淑德的温柔女人。我得想办法得她青睐。
不过嘛,对面这女的胸好大,不知道手感怎么样,可惜腿短,哄着做个情人也不错,一股学生叛逆样,青涩地不行……
原先内敛的男士,突然含着自信的笑容:“这是樱桃白兰地酒,通常……”吧啦吧啦了一堆,明珠嘴角不断抽搐,不搭话茬,仰头对服务员微笑:“谢谢。”
女服务员受宠若惊地回到吧台,用蓝布擦着酒杯,出神地盯着那桌的方向。
旁边的男调酒师手肘戳了一下她:“那女的也太恐怖了,哪是来相亲的?咱领导也是凶猛,这都能上……”
女服务员翻了个白眼:“滚一边去,嘴巴放干净点。”
同样想翻白眼的还有明珠:这男的没事儿吧?口水真多,我穿这样都吓唬不了他?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眼神已经飘到窗外浓黑的天空:这庄园这么偏僻,会不会有蝙蝠?要是飞进来拉屎到对面,比较有看头!
仿佛听见一句:“以后……开车接你去……,我就是这个……的经理。”
“我帮你切好了,这牛排六分熟非常嫩,你快尝尝,女士,女士?”熊男,明珠刚取的简称。
他直接把盘子落到明珠面前,明珠吓一跳后缩着肩膀:“我不想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熊男手到擒来地大声到:“我是这酒店高级经理。”眼神自豪地盯着明珠右后方。
然后突然低声凑近耸眉:“你是哪家大学生?托哪位酒店员工进来的吧!下次我开车去你学校接你,你和你朋友住给你免费。”
明珠贴着椅子后背:“什么意思啊?而且不能说身份吧?”
相亲宴,男士戴面具,女士披面纱,本意是新婚夫妇让大家无需顾忌社会地位,自然地产生爱的火花。
“你放心,不会有开房记录的,你直接住我房间就行。你不想住酒店吗?我没租房子,换其他酒店会被同行八卦的,这酒店全是自己人。”蓝面具隐藏不了他宽大扭曲的表情。
“我听不懂,我住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别装了,这是我酒店,哪一个宾客都了如指掌,礼服全是我吩咐人送的,没穿酒店方提供婚纱的,就只有公主和网红大学生。公主可不像你一样另类,出风头博眼球,不就是想找一个金主吗?这是我房间房卡,你待会洗完澡就过去,穿上衣帽间里的衣服,等着我啊。”
熊男,隐秘地挪来一张卡片,嘴边的歪笑无耻又邪恶,像一张不断扩张的黑洞,穷形毕露的阴暗心理差点让明珠蒙尘。
明珠迅猛地跳了起来:“放你爹的狗屁,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狗杂种,睁大你的狗眼,居然想染指你姑奶奶我。呵!三十岁的社会油腻男居然想嫖23岁的大学小姑娘,要不要个脸,你骗了多少人,拿着你的破房卡。”
一脸怒气,仿佛火焰中走出的女战士,将桌布一掀,卡片甩在他脸上,乱七八糟的菜汁和酒水撒了狗男人一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会被气笑,你给我等着!”明珠超大声怒吼了,终于发泄出来,全场安静地行注目礼。
毫不留情地转过身子,掀起血色面纱,拽拽地踏着地板离去。
素净的桃子脸上,细长的中式眉毛淡色稀疏,秀气的鼻子,薄上唇厚下唇,玫红的唇色。
一张端正淡雅的面容,两颊浮着气愤的微红,利落到耳垂的头发,搭配着怪异冲击力大的婚纱,竟让寡淡的姿色变得鲜艳生动。
周围细细抽气声,不知是被大动静惊讶到还是容色。
路过斜右方的桌子,看了一眼穿着公主裙的柔美女生,暗自地咒骂:还好是我有地位,随意将他搓圆捏扁,万一这未经世事的女大学生受狗男人同事的加害,哭诉都不知道去哪儿,那也太凄惨了……
正当明珠泛滥着富人微弱的同情心,一声大喊出自狗男人:“站住!”
“你想干嘛!”明珠正压抑着脾气,不在公共场合失分寸的时候,他居然还敢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把我当大学生好拿捏是吧!
转过去,比凶狠。一双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嘴巴长得大大的,面容扭曲。
柔美女生对面的黑色西装男,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明珠似有不可置信。明珠感觉到了:男的都一样,觉得我生猛呗!没见识!
地上的狗男人已经爬起来了,浑身颤抖,手指着明珠上下晃悠:“你,你个贱……女士,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无礼,我不过是质疑你的身份。你混进来骗吃骗喝,假装上流社会,被我抓到,邀请我去你房间,我严词拒绝,劝你主动离开,你却倒打一耙!”
他身旁的服务生大气不敢喘一声,慌忙擦拭他的西装污渍。
“你放屁!”深吸一口气,明珠缓缓整理衣襟,抱臂:“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留遗言吧!”
“赶紧把这个破坏宴会、偷摸混进来的疯女人给我抓住,到保卫科报警。”狗男人的小弟得了正当理由,向明珠走过来。
这是他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给我等着!明珠狠狠地瞪着狗男人,打算转身跑走。
突然,旁边呆若木鸡的黑衣男拉住了她。
“你有病啊,看什么看,动什么手?”明珠意外地瞅着他,用力地踩他皮鞋,男人握住手臂的力量没有丝毫松动,眼里尽是浓稠,像窗外无尽的夜色,孤寂又坚定。
对视了几秒后,又消散了:“你走吧。”声音嘶哑又隐秘地缠绵,松开手。
“神经。”明珠马上离开,周围服务人员都只是稍微靠近,感觉都在拖时间,想必他们也不想管闲事。
推开大门,外面的凉风吹飘短发,面纱在空中荡出涟漪。可是,那声音、那面庞好像有点熟悉。
“啊,好疼啊,你干嘛,你可是大明……啊!”
“哪只手递的房卡?”声音飘过来,弄得耳朵痒痒的。
明珠回头:黑衣男是在替我出头吗?奇怪,好吧,勉强算是个好人!待会就打电话给天齐,别让他因为我吃亏了。
黑色西装放浪地大开,衬衫上绽放着黑白大花,胸前别了一朵蓝花,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咦~这背影还挺稳重,就是他散发的孤寂似乎要从身体里迸发出来,与室内的暖光格格不入。
这孤寂阴郁的气场好像在哪儿见过。腿还挺长,蛮好看的。
啊!是昨天晚上的雨中散步男。果然站起来的比例很适合做我的模特,也不知道脸怎么样,帅不帅……
明珠吃惊,晃掉脑袋中的残影:我是在犯花痴吗?真是排卵期要到了,天哪,这么恶心的事儿碰上了还能想这些?回去告状去去晦气,最好的去晦气方法就是找别人麻烦,才能通体舒畅!
明珠已大步离开,没有身影了。
却有一道目光凝视着无边的黑夜,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