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回来

    罗丹见到希拉尔,想起来罗舟小时候的事来,说:“你别看罗舟看起来挺靠谱的,其实他内心可敏感了。小时候一天天的就只知道跟在我身后,被人欺负了还会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他呀,就是有时候嘴巴子欠了点,想法有时候过于极端。”罗丹说,“但他本心不坏,虽然他有点太过于敢干了,但是你只要相信他不会为了他自己,而轻易去伤害别人就好了。”

    “所以您这次来是为了劝我不要再去打扰他?”希拉尔试探道,听出了她话语里暗藏的意思,罗舟绝对在背着他在计划一件大事,而且不能让他知道。

    “我知道,是他一直在骚扰你。”罗丹摇了摇头,说:“他啊,一旦做出什么决定来,就一定要弄出个结果来,不然他能记一辈子。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来谈合作的,顺便来看看你们。”

    “我们?”

    罗丹笑着说:“罗舟经常向我们提起你,他说,他在这边认识了一个又优秀又可爱的吸血鬼小朋友。”

    “是因为我抗住了他‘地狱’一般的训练吗?”希拉尔冷“哼”一下,半开玩笑道。

    “训练?”罗丹轻笑一声,“他给的训练任务,确实会又‘地狱’,又奇葩。不过,他可是我们吸血鬼猎人协会里不少猎人的教练,被他训练过的实习猎人几乎全部都能通过考试拿到资格证。”

    “他不是开超市的吗?”希拉尔懵了,以为罗舟又在骗自己。

    罗丹愣了一下:“他这都和你说了?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那是他为了躲任务特意为自己安排的副业,你一年可能在训练馆里见不到他几次,但是只有你去他那个小超市找他,就肯定能找到。”

    两人聊了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姐!”罗丹一下车,罗舟就小跑过来与她对拳。

    罗丹将罗舟让她帮忙带过来的包递给他,说:“包和人都给你送到了,我就继续去谈我的合作了。还有,别动不动就欺负别人!”

    “知道了!”罗舟让罗丹要走就快点走。

    罗舟带着希拉尔进训练馆,说:“紫渊·欧尔·德古拉,你应该认识吧?”

    希拉尔点头,他见过她几次,虽然是旁支的,但其实血脉比希拉尔要纯正一些,希拉尔见到她几次。

    他父亲是人类和吸血鬼混血所生。

    他对她的印象,就是长得可爱,性格活泼,让人感觉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罗老师!”紫渊·欧尔高挥着手臂,身上还穿着紧身的训练服。

    罗舟笑着走过去问紫渊·欧尔:“训练的怎么样?”

    “很好。”紫渊·欧尔自信地点头,然后毫无预兆抬手,抢走了罗舟手上的包,张开翅膀,飞到半空中。

    罗舟怔愣片刻,抬头望着抢自己包的少女,含笑道:“紫渊这是想要和我PK?”

    紫渊·欧尔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罗舟取下眼镜,希拉尔随手接过。

    很快两人就打了起来,不仅有拳脚相搏,还有属于吸血鬼族的秘术和东方吸血鬼猎人的法术对抗。场面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当吸血鬼族长不仅要长老会投票决定,还要通过吸血鬼的法术考核才行。

    希拉尔觉得如果这两人使用全力这里怕是会炸了。

    紫渊·欧尔脚一蹬,飞到高处。

    罗舟抬头看紫渊·欧尔:“你飞那么高,不怕摔吗?”对方是女孩子,他都是避开打的。

    紫渊·欧尔的翅膀虽然没有希拉尔的大,但也可以完全挡住窗外皎洁的月光。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罗老师,这也是我的特长,你要就上来。”

    罗舟笑了笑,低声念着什么。

    紫渊·欧尔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然后她就被一把木剑敲了一下脑袋。

    “哎呀!”紫渊·欧尔捂着自己脑袋被敲的地方,“好疼啊!这什么东西?”

    那把木剑飞到了罗舟手心,他挑眉道:“东方的秘术,飞剑。”

    希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如若刚刚那是把银剑,又加上圣水的话,那紫渊·欧尔瞬间就能变成灰。

    “东方人好可怕!”紫渊·欧尔嘟囔着嘴飞下来,一点都不甘心。

    “好啦。”罗舟安慰地评价道,“进步不少,只是不能小看了敌人的能力,还是要多学习一些关于吸血鬼猎人的事。”

    “哼!”紫渊·欧尔对罗舟说,“我下次一定会赢你的。”

    罗舟重新戴上眼镜,从冷酷变回温柔,莞尔道:“我很期待。”

    夜晚微风徐徐,让人感觉到轻松愉快。

    罗舟和希拉尔站在栏杆边,任风吹动自己的头发。

    “怎么样?”罗舟问希拉尔。

    希拉尔若有所思,反问:“你们选择了她?

    罗舟点头:“是啊,既然你不想当,那我们当然要换个人。”

    希拉尔蹙眉:“让女性当族长?”

    罗舟回答:“我查过你们家族族谱,最开始几人都是女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虽然看起来天真无害,可实际上她的内心敏锐又强大。”

    “野心也大。”希拉尔补充了一句。

    罗舟笑了笑:“没错,野心大。”她是唯一一个向斯帕兰推毛遂自荐的人,斯帕兰很佩服她的勇气,后来听了她想提升女性地位的想法,觉得她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好苗子。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对权利的渴望,和对自己未来的责任产生的强烈的担当感。

    两人同时沉默了很久,希拉尔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罗舟注意到,好奇问:“怎么了?”

    希拉尔红着耳朵犹豫了片刻,问:“你会娶她吗?”

    “啊?!”罗舟难得懵住了,“我要娶谁?”

    希拉尔耳朵更红了:“就、就是像舅舅他们一样?”

    罗舟明白了,这小家伙绝对是误会了什么,而且误会很大。他耐心解释:“寻王者是来协助和监督吸血鬼家族选族长,不是选对象。”

    希拉尔脸颊绯红:“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留下来……哪怕是为了别人……

    罗舟接着说,生怕这小家伙不信:“条约里很清楚写了,吸血鬼猎人是不会一直生活在吸血鬼的地盘上,除非变成吸血鬼。”

    但是希拉尔除了“不会”两个字,压根没有认真他罗舟说话。

    “如果你没有被选上?”夜风吹去了希拉尔绯红的脸颊,他转头看着罗舟,“你会想过来吗?”

    罗舟毫不犹豫,回答:“不会。”

    然后他转身看着远方的原野:“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到这边来,这对我来说是一场意外的旅行,任务只是其次。”

    “那……你以后会再来嘛?”希拉尔听了罗舟的回答,心口闷闷的他明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但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不会。”罗舟依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我的家庭和事业都在东方,我又不是什么富有的家庭……不过你要是想来我的家乡玩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当导游。”

    希拉尔看着罗舟一如既往的笑容,心里没有感觉到一丝开心,他转身张开翅膀,伸出手,最后一次发出“期待”,问:“今天月色很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用了。”罗舟退后一步,拒绝道,“我今晚不回去,你记得早点回去休息。”

    希拉尔落寞地收回手:“好。”

    今晚的五个“不”,像五把“刀”插进了希拉尔的心里,让他一晚未眠。

    “没事……至少他现在还在……”希拉尔抱着枕头安慰自己,“大不了,毕业后,我去东方找他。”

    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去找他?学生、室友、朋友,还是……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留下,也没有理由去找他,让他把自己一直留在身边。

    他想了很久,最终他决定打电话给同为从遥远的家乡来当寻王者,却选择留下来的星野结夏,询问自己现在对罗舟的情感,究竟算什么,他能用什么办法将人留下来。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帮自己解决疑惑的人。

    “希拉尔?怎么了?”星野结夏看见来电人有些惊讶,这是希拉尔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而且听上去像是想谈心。

    希拉尔略带变扭地开口说:“我……我想知道要是我想要将一个永远留在自己身边,我该怎么办?”

    星野结夏一听就猜到了,看了一眼正失魂落魄地在自己旁边喝酒的罗舟:“和罗舟吵架了?”

    希拉尔抱紧枕头,抿唇:“没有,他说,他的任务完成后要回东方,不再回来。我有点不想让他走,可能是因为我习惯了和他一起生活,习惯了他做的饭菜,习惯了这个家……”家里有一个罗舟。

    星野结夏听了,欣慰道:“你喜欢上了他,对吗?”

    喜欢……

    希拉尔摸了摸自己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轻笑,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仅痛苦,又幸福。

    星野结夏见他没有说话,猜他应该已经明白了他自己的心意,继续说:“如果你想跟他一起走,我和你舅舅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要知道吸血鬼可以活上百个世纪,而人类只有一个世纪。如果你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将他变成吸血鬼,你必须得到他本人的同意才行,不然不管你如何爱他,也不要轻易将他变成你的‘吸血鬼仆人’。明白了吗?”

    吸血鬼仆人,是指那些吸收了吸血鬼血液变成吸血鬼的人类,他们与纯吸血鬼是有区别的,不仅无法繁衍后代,而且自愈能力也没有他们的强。所以想要孩子的人类和吸血鬼夫妻一般不会将人类那方变成吸血鬼。

    “明白了。”希拉尔认真听完,郑重其事回答。

    “还有,”星野结夏微微蹙眉,更加严肃道,“保护好自己。”

    “好。”希拉尔怔愣了片刻,笑了,轻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星野结夏像老母亲终于和自家孩子和解了一样感动,柔声回应。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旁边默默听完全过程的罗舟,他不得不承认他家的小孩子因为这个东方人变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

    “既然你都听完了,还准备继续你那个荒唐的计划吗?”星野结夏挂了电话,“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计划要是失败了,他不仅会恨你,甚至可能在你死后刨你的坟。”

    罗舟盯着酒杯里金黄色的液体,像极了希拉尔的头发,片刻后喝完杯子里的酒:“消息已经放了出去,我们没有退路。”

    接下来的一个月,希拉尔除了上生物课或偶然吃饭的时候,可以见到罗舟,基本上见不到他人。

    罗舟每天早出晚归的,上课还那么有精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希拉尔越发觉得东方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希拉尔今日放学的早——早退,心情有些烦躁地回到家,正好听见罗舟在厨房接电话的声音。

    “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正好可以让紫渊一战成名。”西方吸血鬼族一旦和东方猎人合作,那些疑心重、野心大的人,还有那些反和平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挑拨西方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关系的机会。

    “一场小内战而已,不会有什么牺牲的……”

    罗舟推开厨房门,见到门外的少年瞳孔收缩,慌张地挂掉电话:“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然后陷入一阵沉重的气氛中。

    “什么战争?”希拉尔低头,咬了一下嘴唇问。

    “你听见了?”

    希拉尔双眼通红,看着眼前这个他无比信任,又喜欢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

    罗舟欲言又止,语气冰冷:“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为了紫渊·欧尔,为了我们的利益。”

    希拉尔气愤地一拳挥了过去,罗舟眼镜掉到地上,有一边碎了。

    “是我看错你了。”希拉尔声音哽咽,跑下楼。他原本是想告诉他,西方吸血鬼猎人知道了有西方吸血鬼找东方吸血鬼猎人合作,他们已经将西方吸血鬼以“叛国”的名义告到了国家去,那边已经在派军队过来捉拿他们。

    没想到……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希拉尔边哭边跑,也不知道要跑到什么时候,跑到哪里去。跑了一会儿,他不再想哭了,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然后不管有没有人会看见,张开翅膀向天边飞去。

    罗舟擦掉了嘴角的鲜血,这一拳可真重。他捡起自己的眼镜,打开可以远程操控小尔的软件。

    “小尔。”罗舟呼唤,“追踪希拉尔。”

    小尔过了片刻回:“追踪成功,希拉尔主人正在向这边飞来,在一座山上停下。罗舟主人要过来吗?”

    “不用了。”罗舟揉了揉眉心,沉默了片刻说,“你过去吧。”

    小尔回复了一句:“好。”便向希拉尔的方向滚去。

    罗舟打了一个电话给星野结夏:“前辈,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星野结夏似乎在一家夜店中,周围很吵:“按你的要求,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罗舟缓缓吐出一口气,“早点干完,也可以让你们快一点轻松。”

    “怎么了?”星野结夏很敏锐,一听就知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希拉尔知道了?”

    “嗯。”罗舟声音沙哑,“他现在跑出去了,我已经让小尔去找他了。”

    星野结夏宽慰道:“他会理解的,这场战争是必然的。有东方猎人的加入,吸血鬼族的胜利会更大一些。”西方吸血鬼猎人对吸血鬼不像东方对吸血鬼那样平等,他们一直忌惮着吸血鬼的能力,处处打压他们,双方大部分人都看不起对方。

    罗舟望着窗外的月色,忽然笑了一下:“嗯。我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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