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也是用不上了,金手指也没有了。最可气的是,人家穿越都是公主,小姐的,而我是个丫鬟!还是个不受重视的小姐的丫鬟,天塌了。
那天夜里我刚下班,看着灯火辉煌的大厦,心里还在暗喜,果然,牛马不知我一个,而我还算个跑得快的牛马,打开手机一看,晚上十点,很尴尬的时间,如果不吃晚饭,对不起我辛苦上了一天班,可你说吃晚饭吧,年纪大了,代谢不好,那么晚吃饭怕是这个周末都要泡在健身房里了,就在我还在纠结的功夫,车打到了,再说吧,先回家才是正事。
好不容易等上了车,刚想放松一下,司机师傅就开始诉起苦来,成年人,要体面的活着,于是我不得不微笑起来,时不时地附和着司机师傅,我恨我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就在司机师傅诉苦到他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自己不得不晚上出来兼职做网约车的时候,我开始感到不好,大哥,你不会是疲劳驾驶吧。
司机师傅又说他为了躲避给孩子辅导作业,昨天晚上就在车上对付的一宿,我绝望了,大哥,你真的是疲劳驾驶啊!
要不说我倒霉呢,这个念头刚落下,一辆卡车就朝我们撞了上来,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对面的司机闭着眼睛,意识消散前我只有一个想法,都是牛马啊,怎么就在这个该死的时间段碰上了呢?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我就成了鄞国公府上九姑娘的贴身丫鬟,松萝。
说起这鄞国公府啊,还算是个名门望族呢,祖上是开国功臣,接连娶的都是王公贵女,原本蒸蒸日上的家族却在这一代鄞国公身上栽了跟头。
话说这代鄞国公年纪轻轻就袭了爵位,还因为自己亲娘是公主而不用降爵,本来嘛,等他的公主亲娘再给他找一个郡主之类的姑娘做妻子,他这一辈子不要太顺利。
他的公主亲娘也给力,给他选的是他的亲表妹,当朝的公主,他皇帝舅舅赐婚的圣旨都下了,可谁知鄞国公脑子不好,拉着个女子就跪在国公府门前,求他母亲成全他俩,还说二人已私定终身,是真爱。
你要说为什么不去求下旨的皇帝,那多半是因为皇宫守卫森严,他或许能进,可那位姑娘不行啊,不一起如何彰显他们真爱无敌。
鄞国公时辰也选的好,正好是大家出门上朝的时候,那些达官贵人又爱扎堆住在一起,这可捅了大篓子了,他刚跪一柱香,宫里的圣旨就来了,说公主年幼,皇上不舍,婚约先放放,谁都听得出皇帝的意思是,既然你有真爱了,就别来祸祸我的女儿了。
鄞国公还挺开心,以为自己成功了,还没开心多久,就被自己亲娘揪着耳朵逮回府了。
没有人知道这母子俩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鄞国公也没能如愿以偿的娶了那位姑娘,而是被安排娶了江南陆家的嫡女。
我听完嗤之以鼻,不就是欺负人家路途远,消息不灵通嘛,这么不守男德的男子,怕在京城也找不到媳妇了。
那位倒霉的姑娘就是我家小姐的亲祖母。
鄞国公成亲以后与陆小姐也算得上相敬如宾,那陆小姐还以为自己遇上良人了呢,很快陆小姐便有了身孕,故事直到这里都是美好的。
不过鄞国公开始作妖了,他竟然将与他私定终身的女子堂而皇之地带到了陆小姐面前,说要娶平妻。
陆小姐成亲还不到一年,还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哪能受得了这刺激,当即告到了她的公主婆母那里,哪知道她的公主婆母却只是告诉她,“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陆小姐再傻也懂了,她只是鄞国公的挡箭牌,她和她的孩子是鄞国公用来交换那女子进府的筹码。
那时候陆小姐已怀胎七月,被鄞国公母子以身体笨重为由囚在了院子里,那女子也如愿进了国公府,自然是以妾的身份,公主还没死呢,怎么会允许她作为平妻入门。
陆小姐郁郁寡欢,身体也被拖垮了,在生下大爷后便去了。
公主见孙儿可怜,落地便没了娘亲,便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抚养,至于那糟心的儿子,随他去吧。
鄞国公这才如了意,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生儿育女,好不快活,对外也让人称那女子为二夫人,她也是如今鄞国公府的老夫人陈氏。
可男人的心怎会永远栓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得到了也就成了饭粒子,随着陈氏年岁渐老,身形走样,鄞国公又陆陆续续纳了好几个妾,那几个妾又陆陆续续地生下好几个孩子,是以鄞国公府成了如今的规模。
鄞国公府共有五房,大房自然是陆小姐所出的大爷,大爷也是鄞国公唯一的嫡子,可惜啊,不知大爷是不是受了鄞国公的刺激,刚成年便离家去了江南,任凭公主去了几封信也不回,公主认定都是那陈氏逼走了自己心爱的大孙子,便在死前要鄞国公立誓,陈氏永为妾,鄞国公府的嫡子也只能有一个。
要不说人家是公主呢,要自己儿子立誓还不够,还在死前给自己的皇帝侄儿留了一封信,上言她的清儿自幼孤苦,没了娘亲,父亲又是个不着调的,她希望侄儿在她死后能帮衬帮衬她的清儿,这样她死也能闭眼了。
皇帝也是知道自己表哥的荒唐事的,想当初表哥还差点成了他的姐夫呢,至于自己的表侄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可怜孩子,就这样,人在江南的闻清成了鄞国公府的世子。
陈氏听闻后恨不得将公主从地里挖出来,可她不能这么做,她的一切都是鄞国公给的,鄞国公还沉浸在亲娘死了的痛苦之中,她只能等,等这份痛苦淡了,她的儿子才能当世子。
陈氏的孩子自然就是鄞国公府的二房了,她共有三子二女,五个孩子又各自生子,称得上是子孙满堂了。
二爷闻瀚就比大爷小了五个月,怨不得人家陆小姐被气成那样呢,绿帽子都送到眼前了,没当场撕了那对狗男女都算陆小姐修养好的。
二爷闻瀚娶的是陈氏娘家的表妹,说是亲上加亲,实则对二爷的仕途毫无用处,二爷也是碍着自己母亲的面子,听说啊,二爷与二夫人早就面和心不和了。
二爷与小陈夫人共有一儿一女,儿子是我家小姐这辈的老大,名闻怀瑜,据说书读得不错。
女儿名闻慧瑄,听说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二爷还有两个妾室,共育有一儿一女,三姑娘闻慧瑛与五哥儿闻怀珙。
三爷闻泽因出生时体弱,陈氏难免偏袒,为他娶的也是京城名医之女,三夫人孙氏出生医学世家,她家的济怀堂是出了名的医馆。
不知是不是三夫人的功劳,听闻三爷这些年身体大好。
因着三爷体弱,三夫人只得了一个女儿,四姑娘闻慧琅,听说同她娘一样,走的是医道。
四姑奶奶闻湘嫁的是户部尚书安家,虽说鄞国公不争气,但四姑奶奶也算是个世家贵女,当初她嫁给四姑爷时,四姑爷连个功名都没有,原本陈氏是不愿意的,但奈何四姑奶奶像她亲爹,绝食上吊都试了个遍,最后还是鄞国公心疼闺女,做主嫁了,婚后鄞国公靠着自己的老脸给女婿在大理寺捐了个小官当当。
五姑奶奶闻潇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陈氏统共两个女儿,四姑奶奶追求真爱去了,那么嫁到陈家的不就只有五姑奶奶了。
五姑爷也是个没用的,不学无术,好逸恶劳,吃喝嫖赌更是样样都沾,这日子五姑奶奶早就不想过了,奈何陈氏不同意她和离,母女二人便成了仇人,每次见面要没有四姑奶奶陪着,必定是要打起来的。
六爷闻渊是妾室李氏所出,听说是所有孩子中最像鄞国公的,因此他娘李氏虽不算受宠,但鄞国公还是很看中这个儿子的,试问,一个和自己顶着同一张脸的儿子,谁能不心疼。
六爷的婚事是鄞国公亲自指定的,娶的是安平侯家的庶女,虽说是庶女吧,可安平侯只有这一个姑娘,换言之,安平侯也就六爷这一个女婿,不可谓是不上心啊。
靠着岳父的庇佑,六爷的仕途一片坦荡,官拜五品,是整个鄞国公府官职最高的一位了。
毕竟是靠着岳父发达的,六爷自然不敢有妾室,六爷同六夫人育有二子,长子闻怀璟行六,比他爹更像鄞国公,鄞国公更是恨不得将他捧上天,反正都是庶出,逢年过节的,六哥儿的站位可比大哥儿闻怀瑜靠前多了。
七哥儿闻怀瑞,长得像他外祖父,要不说六爷运气好呢,拢共两个儿子,一个像亲爹,一个像岳父,这两个儿子算是保了他一世富贵。
七爷闻浩亦是陈氏所出,从这个排行不难看出来,陈氏还是得鄞国公欢心的,七爷作为陈氏的老儿子,陈氏自小将他捧在掌心里长大,这也养成了七爷那不学无术的性子。
好在国公府家大业大,养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但因七爷在外风评不好,当年陈氏为七爷娶媳妇的时候可是费了一番力气的,京城周遭的姑娘都不愿意嫁,最后没法子,娶了蜀地一个小县令的女儿,林氏。
正所谓姻缘天定,七爷同七夫人虽从未见过,但婚后七爷对七夫人言听计从,心也收了不少,虽还是一个闲人,但是一个围着妻子女儿转的闲人。
七夫人婚后得了一对双生女儿,便是十姑娘闻慧珺同十一姑娘闻慧琼,不知是不是生双生女儿时伤了身子,七夫人再也没有生育。
这可招惹了陈氏的不满,她拢共就三个儿子,三爷身子弱就算了,二爷可是儿女双全啊,她最爱的小儿子怎么能落在了哥哥后面,这些年陈氏没少张罗着给七爷纳妾,都被七夫人堵了回去,有一次更是直接将那姑娘扔在了鄞国公同陈氏的房门口,道,她家相公不纳妾,老夫人非要操这份心的话就给国公爷操去吧。
八姑奶奶闻沁同九爷闻浔一母同胞,都出自鄞国公的妾室,周氏。
这一房算是国公府最可怜的一房了,八姑爷早逝,八姑奶奶的婆家非说她不吉利,便将她送到了寺庙里。
好在九爷闻浔是个好弟弟,带着人就将八姑奶奶从庙里接了回来,但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不好堂而皇之地住在家里,鄞国公便做主将八姑奶奶留在了闻家的家庙里。
周氏不受宠,一双儿女过得也苦,九爷娶的是江南茶商之女郑氏。好在九夫人家底丰厚,人也厚道,现在整个四房几乎都是九夫人在贴补。
九爷婚后只得了一个女儿,十二姑娘闻慧璇,刚满十岁,因是四房唯一的孙辈,听说九爷夫妻俩对她很是宠爱。
五房刘氏的来头说起来同陈氏还有些关系,刘氏便是当初陈氏硬要塞给七爷的女子之一,被气上头的七夫人扔到了陈氏与鄞国公的房门口。
陈氏真是慈母心肠,为七爷挑的都是如花美眷,这不,鄞国公就看上了刘氏。
刘氏也不知怎么想的,鄞国公都能当她阿爷了,她居然也愿意,就这样,刘氏成了鄞国公的妾室。
为这事,陈氏没少同鄞国公闹,可生米煮成熟饭了,来不及了。
陈氏便恨上了七夫人,七夫人倒没所谓,就冲陈氏给七爷找妾这件事,这婆媳俩早反目了。
刘氏没多久便诞下了十爷闻沧,那时候鄞国公都七十多了,实打实的老来子,鄞国公别提有多高兴了,据说十爷的满月宴办得极大,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刘氏好不得意。
因此十爷虽说辈分高,年岁却同我家姑娘差不多。
唉,说起我家姑娘,也是可怜,前头说了大爷因鄞国公的原因年纪轻轻便离家去了江南。
无人知晓大爷在江南遭遇了什么,原本鄞国公以为大爷去江南是去了他外祖家,谁知去信后都说没见过大爷。
陈氏便趁机诋毁大爷,说他不顾孝道,不理家业,锦衣玉食地长大却不愿赡养祖母与父亲,要鄞国公去衙门同大爷解了父子关系。
可她是在国公府啊,她以为国公府是鄞国公在做主吗?
当夜公主便拄着拐将陈氏打了,嘴里还痛骂陈氏离间国公爷父子俩,是个祸害。
第二天公主便气倒了,要我说,公主的死陈氏脱不了干系,不然公主死前不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公主一倒,寻大爷的事便搁置了。直到当初下旨的皇帝驾崩,大爷都没回来。
陈氏这才惊觉,婆母死了,当今的陛下同大爷并不熟悉,现在就是她的儿子当世子的大好时机。
谁知陈氏这想法刚冒头,大爷的消息便来了。
原来大爷这些年是去了江南的村里当了一个教书先生,娶了当地村长的女儿,生了我们家九姑娘,闻慧琚。
而大爷这时候传来消息也是因为大爷夫妻俩没了。
那年江南大雨,淹了很多庄稼地,本以为顶多影响收成,没想到招来了洪水,江南顷刻之间民不聊生。
大爷毕竟是公主教养长大的,他见不得百姓受苦,便自告奋勇去救水,大夫人自然也要陪着大爷的,夫妻二人就将九姑娘托付给了邻家,去往了洪水肆虐之地。
大爷自小便跟随名家学习,治理洪水也很有一套,他同当地的官员一起钻研琢磨,很快便想到了治水的好法子。
就这样,洪水退了,大爷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可大爷没算到人心,那官员妄想独吞此次治水的功劳,又想着大爷不过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命不值钱,便派人在大爷夫妻俩回乡的路上害了二人。
大爷的岳家左等右等等不到女儿女婿的消息,眼见着其他人都回了乡,不禁着急起来。
老村长便沿路寻找,最终在一处偏僻的山坳里找到了大爷夫妻俩早已不完整的尸体。
老村长坚信女儿女婿是被人害得,便告上了衙门,也亏得大爷夫妻俩平日里待人和善,乡里人也义愤填膺,誓要讨回公道。
就这样,案子被捅到县里去了,县令查了大爷的户籍,惊觉此事他做不了主,便上书知府,知府上书节度使,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这事被上报到了朝廷。
而大爷的死讯也传到了鄞国公府,鄞国公气极,毕竟也是他的儿子,还顶着世子的名分,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钦差很快便到了江南,大爷这些年在江南做的事也被世人熟知,人道,天妒英才,这样一个好人怎么就被人害了?
那害人的官员也怕了,他知晓此事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便留下认罪书自尽了。
事情真相大白,陛下怜惜大爷,下旨厚葬,陈氏想要让二爷成为世子的念头也落了空,毕竟前头的世子名声这样好,你怎么比得过人家。大爷找到了,大爷的案子也结束了,九姑娘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那时九姑娘还是个孩童,照理她该是被送到鄞国公府教养的,可九姑娘舍不得外祖家,死也不愿意。
最后是老村长出面劝说,道,侯爵家的姑娘不能在乡野地方长大,京城才是她该去的地方。
可京城有陈氏啊,世子之位因为大爷的死没了盼头,怎么还愿意见着九姑娘,因此九姑娘刚到京城,连国公府的门都没踏进去呢,就被送到了庄子上。
而我与松苇也是这时候被分配到姑娘身边的。
松苇每每说及此处都会替姑娘不值,明明姑娘才是正头的主子,却偏偏被打发到了这庄子里,久而久之,谁还会记得鄞国公府还有一个九姑娘啊。
许是从小在江南长大,姑娘为人亲切,松苇这话当着姑娘面前说的时候她也不恼,她只会用她那葱削似的手指戳戳松苇的头,“尽浑说,被嬷嬷听去了可是要罚你的。”
每当看到这样的姑娘时,我总觉得她心里藏了很多事,不过想想也是,姑娘的仇怕是在上上辈陆小姐那儿就结下了,要我说,就是鄞国公的错!既要爱情又要金钱的,有本事你就带着陈氏自己过活啊,何苦牵连陆小姐红颜薄命啊。
哦,为何会叫陆小姐而不是陆夫人,那是因为,陆家在得知陆小姐的死讯后便查清楚了一切,当场拍了和离书,将陆小姐的嫁妆悉数带回,半点也没有便宜国公府。
陆小姐就只是陆小姐,同国公府再也没有关系了。
而陆小姐的嫁妆陆家也没有收回,而是在大爷成年后都给了大爷,大爷则传给了姑娘,所以说,我们姑娘这些年在庄子上过得也不错的,有钱有闲,无人管束,可惜,这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不知是谁在太后面前提了一嘴大爷的事迹,太后便想起父母双亡的姑娘,毕竟公主临终前是对先帝托了孤的,太后便想着为先帝尽一下孝,便下旨问了一嘴姑娘。
国公府这下慌了神,赶忙传信儿来,说要接九姑娘回府。
这不,明儿我们就要出发了,看着庄子里的一景一物,我罕见地伤了神。
毕竟是穿越来的,一睁眼就是这庄子,对我来说庄子就是我的家乡了,况且我还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全貌,万一不小心丢了命,谁知道是会穿回去还是去其他地方。
九姑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松萝,你是舍不得这里吗?”
我吓了一跳,这里的人走路都没声,我很不习惯,但我现在是个丫鬟,丫鬟就该有自己的修养,“姑娘,毕竟在这庄子里待惯了,冷不丁地要离开还有些伤感。”
九姑娘似是赞同我的说法,她推开面前的窗,看向外头的荷花池,“是啊,这么久了,说走就走,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可是有些事只能在京城完成。”
我顺着姑娘的眼神望去,那明明什么也没有,可姑娘的双手紧握,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要在京城完成的事是什么呢?
第二日天蒙蒙亮我们便被塞进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回了国公府。
要我说这里的马车真不行,晃地我头晕眼花的,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松苇背上,“我不是要死了吧,我看东西都重影了。”
姑娘和松苇对望一眼,笑着打趣我,“死不了呢,不过是坐个马车罢了,瞧给你吓得。”
姑娘则是给我递了杯水,“待会儿到了以后你先去歇着吧,松苇陪我。”
还是姑娘会心疼人啊。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是到了,我靠着松苇,“这国公府门头也太小了吧。”
因我头晕,声儿也不大,就松苇听着了,她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当然不大,这是后门,摆明了欺负人。”
再看姑娘,正笑语盈盈地同国公府的婆子客套呢,“妈妈说笑了,这儿是我家,哪个门都是一样的。”
那婆子似乎很满意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顺口夸了姑娘几句,“九姑娘真是性格和善,长得也漂亮,快进来吧,几位夫人都等着呢。”
这话就令人不大舒服了,好像她才是主子似的,松苇握着我的手当即就攥紧了,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可回来前姑娘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冲动,这国公府注定是要进的,里头没有一个是自己人,只能忍。
我努力拉了拉松苇,松苇紧闭着嘴硬是没说话。
前头姑娘已经同那婆子互夸了一番,“妈妈,我有个丫鬟在路上受了凉,有些不舒服,还烦请妈妈拨个小丫头,先带她去我院子里歇着。”
那婆子嫌恶地朝我看了一眼,“怎么庄子上的丫鬟也这么金贵,瓶儿,你带她回去睡下吧。”
一个粉衣丫头走了出来,她从松苇手上接过我,“姐姐,我们走吧。”
松苇不安地看了我一眼,但她要陪姑娘去前头见人,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了我。
松苇的担心有点多余了,这是国公府,上头的人再荒唐,下头的人还是识数的,那小丫头也不敢随意拿捏我。
果不其然,一路上那小丫头一句话没说,将我带到院子里就打算走。
我叫住她,“瓶儿,这就是九姑娘的院子吗?”
瓶儿点了点头,“先头得知九姑娘要家来了,二夫人亲自带人理得这玉华堂,说是这儿清静,合九姑娘的意,被褥这些都是新的,姐姐不舒服便先歇下吧,我就在外头,有事喊我就行。”
“你是拨给九,玉华堂的丫头?”
“是。”
瓶儿说完就出去了,我看了看四周,是新的没错,但都是次品,这被子线头都出来了,还清静?从后门到这拢共就那么几步路,怕这儿不是国公府最不起眼的小角落,瓶儿口中的二夫人怕就是二爷的妻子,小陈氏,因大爷的缘故,她家二爷当不了世子,她当不了世子妃,能对我家姑娘有多大的用心?
还有接人的婆子,定也是小陈氏安排好来给我家姑娘下马威的,这欺负人都欺负到明面上了,姑娘去见她们定也讨不着好,松苇回来定会同我大倒苦水。
原本我以为当丫鬟很简单呢,跟着主子就行,现在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主子都过不好了,更何况丫鬟?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无数的小说,电视剧。不好,要对付主子就要先对付丫鬟啊,小姐姑娘犯了错,挨打的也是丫鬟,有的还会被发卖!
我懊恼地捶了捶头,大意了!庄子上的日子太安逸了,我都忘了这不是个法治社会啊!讲道理都讲不通的!
都怪该死的加班,给我扔到这地方来了,之前只有一个主子还好,现在十来个主子,谁知道哪天得罪了哪个就给我把命丢了!
头突然更晕了,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人定胜天,天无绝人之路,路是人走出来的!
既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那么就要从现实剖析,找到关键之处,从而找到解决的办法!
我现在是丫鬟,卖给了国公府的那种,跑是不行的,坐个马车我都成这样了,靠两条腿根本就不现实。
那就只能留在国公府了,国公府的正头主子当然是鄞国公,可是太老了,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国公那几个妾室?都不靠谱,斗了半辈子了,也没见谁赢了。
至于那几个爷和夫人,这把岁数了,心腹早有了,我这么一个丫鬟他们看不上。
选来选去,挑来挑去,还是九姑娘最靠谱。
第一,在大房,九姑娘是唯一的主子,用不着几头讨好。
第二,来日等九姑娘嫁人了,我定会陪嫁过去,不就脱离国公府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九姑娘性子好,在庄子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九姑娘红过脸,说不准她之后还会放了我,这样我就能追寻新生活了!
很好,老板选定了,接下来就安安静静地苟着,苟到九姑娘嫁人,离开国公府!然后跟在九姑娘后头兢兢业业地做一个丫鬟,过几年便求九姑娘放我自由!
计划好了自己未来的路,我满意地睡下了,还做了美梦,梦里我脱了奴籍,去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养老,好不自在!
“咦?这是什么?”
我好像听到松苇的声音了,我睁开眼睛,天已暗了,松苇点了蜡烛,手里拿着的正是我睡前梳理思路时随手画的思维导图。
“这叫思维导图。”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床上,没想到睡了那么久,晚食都没吃,饿死我了。
松苇瞧我这样子便知道我是饿了,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纸,给我端来一碗扁食,“姑娘一猜就知道你会饿,特意叮嘱我给你做的,快吃吧。”
松苇的厨艺极好,平日庄子里都有厨房,松苇不轻易下厨,没想到回国公府的第一个晚上便被我赶上了。
我立刻直起身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不过这院里的丫头也是的,就这样放你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叫你吃个饭,太过分了,明儿我就给她们紧紧皮!”
这时候我都无法思考了,只一味地点着头,实话,这还是我来了这后第一次那么饿!看来主子的地位对丫鬟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主子地位高了,丫鬟自然受人优待,像这样不给我饭吃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好不容易吃饱了,我才有闲心同松苇打听今日的事。
松苇这可来劲了,她搬了个椅子坐在我床边,还顺带捎了壶茶水。
“千言万语一句话,这国公府的人都不要脸!”
松苇先是总结了一下今日的战况,“我们姑娘刚进去,那婆子就要我们姑娘跪,国公爷又不在,我们姑娘要跪谁?左不过陈氏那帮子妾室,她们算什么正经主子,我们姑娘是嫡出,怎么能跪她们!”
“姑娘自然是不跪的,说祖父不在,就不跪了。话才说完,一个脸白面细的夫人就跳出来了,非说堂上都是长辈,姑娘该跪。”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二夫人小陈氏,定是她婆媳二人串通好的,给姑娘一个下马威!”
“那姑娘最后跪了吗?”我好奇道,好精彩,我要是在场多好!
“自然是没跪!跪了不就代表咱们姑娘认可了陈氏的地位吗,姑娘说了,她到死都是个妾室,越不过咱们姑娘。”
松苇挺着胸膛,很是骄傲,在她看来,九姑娘是嫡出,就该高这府里所有人一等。
“到死都是妾?姑娘怎么知道?”万一国公爷一个上头,要死要活地将陈氏扶正,那陈氏不就成了鄞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夫人了吗?
松苇愣住了,她记得姑娘是这么说的,不过很快松苇便不纠结了,“那不是有圣旨嘛,所以姑娘才这么说的,对了,你不知道后来,那陈氏见姑娘不肯跪,那脸立马就耷拉下来了,还好有刘氏帮忙。”
“刘氏?十爷的生母?”得益于松苇的恶补,我现在对国公府的关系也能说出一二了。
“对,我一开始也奇怪,这刘氏为何要帮咱们姑娘,不过刘氏现在正得宠,她一开口,陈氏也就没了话头,只能止住了,后来我问了姑娘,姑娘说她也不知。”
我分析了一下,“刘氏虽然现在得宠,但也只得了十爷一个儿子,看国公爷的年纪,怕也不会再有了,你想想,刘氏得宠,最气得是谁?”
松苇想了想,“陈氏!”
“没错,没有刘氏之前,陈氏才是这府里最受宠的姨娘,可突然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刘氏,人还是陈氏亲自挑的,这不是打陈氏的脸吗,自然了,刘氏同陈氏会是死对头,现下刘氏看着风光,万一国公爷没了,十爷又还小,你说国公府会是谁的天下?”
“陈氏!”松苇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怪不得刘氏示好的,只有咱们姑娘在这,这陈氏才不能如意,这叫……叫……”松苇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我将她的手拿得远远的,生怕她一个激动又打我一巴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啪。”还是没躲过松苇的巴掌,也不知她从前是干什么的,力气那么大。
“原来也是不安好心,还当刘氏是个好人呢!”
我再次将松苇的手拿开,这次我也聪明了,自个儿也往里挪了挪,“这深宅大院的哪有好人,不害你就不错了。”
“松萝说得没错。”
九姑娘的声音突然传来,松苇当即站起来,作为一个丫鬟,我也谨记自己的职业道德,可我还没爬起来呢,九姑娘就将我按了下去。
“行了,别起来了,左右没有旁人,咱们就和在庄子里一样。”
松苇闻言将椅子挪到了桌子边,九姑娘顺势坐下,“我就是来看看松萝好些了吗,没什么大事。”
九姑娘接过松苇递过来的茶水,仔细瞧了瞧我,“看着面色好了许多,你若早点好呀,便能瞧见前头的那场大戏。”
大戏?怎么松苇还没说到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松苇,只见她面色涨红,很是兴奋,原来前面一大通都不是重点啊。
九姑娘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原先我只当这陈氏跋扈了一些,否则怎么一上来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整个二房都是没脑子的,话里话外的暗示我要将祖母的陪嫁交出去。”
“陆家的陪嫁?”我惊呼出声,这也太不要脸了,当初陆家拿回陪嫁是国公府答应的,再说了,哪有和离之后还用着人家陪嫁的道理?
“是啊,所以说她们蠢,明面上装都不行装一下,我回来想了想,这偌大一个国公府当官的也就六叔有个正经官职,还是个五品,怕是他一年的俸禄都不够国公府一个月的,国公府虽然有好些田地铺子,恐怕都被陈氏贴补了她娘家,这国公府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后宅的弯弯绕绕我是不懂,“那再让陈氏将东西从她娘家拿回来不就成了?”
“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九姑娘摇摇头,“我既回来了,这账本免不了要回到我手里,她们盘算的就是趁我还小,将亏空补上,这样待到了我手里她们也好说道。”九姑娘将茶杯递给松苇。
松苇忿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要咱们用自己的钱去补她们弄的亏空,待还给我们时还成了她们治家有方了?”
“所以说蠢啊,打量着我年岁小,骗我将钱财拿出来,只可惜啊,谁都看得出来她们的意图。”
“那姑娘这次没交,怕是被二房的人记恨上了。”我担忧地看着九姑娘,现在鄞国公府是二房掌家,姑娘一上来就得罪了她们,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九姑娘摇摇头,“没办法了,总不能乖乖将东西交出去吧,三日后鄞国公府会有一个赏花宴,说是要介绍我给京城里的人认识认识,实则啊是因为太后要来。”
“太后?”我想起来了,要不是因为太后,我现在还在庄子里逍遥呢!
“没错,届时啊,我要你们帮我做件事。”
赏花宴虽说在三日后,但这几日我也没闲着,松苇因那日在姑娘身边露脸了,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玉华堂的人,打听这差事便落到了我头上。
国公府很大,下人自然也很多,大家总有歇息的时候,我便混在其中稍微打听了一下,毕竟外头人说的哪有国公府里这些丫鬟婆子说得准。
混迹了两日,我觉着也差不多了,便将这几日打听到的整理了一下同九姑娘报告。
九姑娘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碗杏酪饮子,“松萝你这是?”
我扬了扬手上的簿子,“这是我同管家要的,借口姑娘要写字,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把我觉着有用的都记下来了。”
九姑娘同松苇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咱们松萝为了我也是出大力了,谁知道以前你最不爱这些东西了。”
我摸了摸鼻子,她们说得该是从前的松萝,我也是做报告做习惯了,觉着这样更方便。
笑话够了,九姑娘在榻上坐正,“好了,你说吧。”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将我这两日搜集到的信息一一道出。
“先说二房,据说陈氏不许下人叫她陈姨娘,叫她二夫人呢又与她儿媳妇小陈氏撞了,便让人称呼她为二房太太,她都这么叫了,其他几房姨娘便也有样学样,因此分别叫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和五房太太。”
“二爷闻瀚性子懦弱,因此二房实则是二夫人做得主,大哥儿……”
“等等。”
我还没说完呢,松苇便打断了我,“二爷怕二夫人,那怎么还纳了两个妾呢,七夫人也强势,不就死活拦着七爷不让纳妾?”
我翻了翻,“哦,那两个妾是二房太太,就是陈氏主张纳的,二夫人再厉害,她也不敢对她姑姑怎么样啊,要知道,她能嫁进国公府都是托她姑姑的福呢。”
说到隐秘处,我压低声音,“听说后来二爷还想纳第三个妾,这次可把二夫人气得不轻,那时候二夫人正怀着八姑娘呢,被二爷一气,八姑娘早产,没几个月就夭折了,二爷这才歇了继续纳妾的心思。”
“再说回二房,除了夭折的八姑娘,二夫人还有大哥儿和二姑娘两个孩子,都说大孙子小儿子,陈氏顶顶喜欢大哥儿了,不仅逢年过节地塞东西,还往大哥儿的笃行轩塞过好几个丫头,但都被大哥儿以学业为重退回去了。”
“下人们对大哥儿的评价都是稳重,爱读书,听说早早地就过了会试,现下正在准备殿试呢!”
“至于二姑娘,不知是不是没了一个女儿的缘故,二夫人对二姑娘特别溺爱,几乎是二姑娘说什么二夫人都愿意,怕是二姑娘要天上的月亮二夫人都愿意。”
“我问了一些外头的洒扫婆子,各个都夸二姑娘好,才学好,女红好,反正没一处不好的。但是你们猜怎么着,我还打听到了别的。”
松苇正听到兴头上,见我停了下来,立刻摇着我的手臂,“好松萝,快说说,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松苇的反应我很满意,八卦嘛,就是要耐人寻味才有意思。
“有个婆子在听到其他人夸二姑娘的时候耷拉个脸,我就知道有内情,我蹲在角落里一下午才等到她下值,一开始她死都不乐意说,我只好说,我是刚被管事妈妈买回来的,被分到了锦绣苑,我没伺候过人,怕一不小心惹到二姑娘。”
“那婆子见我可怜,这才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二姑娘千好万好,但只一点,脾气暴躁,火气上来了就喜欢砸人,她有个干女儿时国公府的家生子,原先就在锦绣苑当个粗使丫头,好巧不巧那日被她赶上二姑娘在发火,一个白瓷琉璃瓶就这样硬生生地砸在了小丫头的脸上,从额头到嘴角好长一个疤!”
我用手比划着疤的位置,九姑娘和松苇面露不忍。
“这么老大个疤,治也治不好二夫人为了掩盖这些事,把那丫头全家都赶到外地的庄子上去了,据说走了小半个月才到!”
说完这些我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好险好险二姑娘不是我主子,这地方缺医少药的,受伤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二房剩下的便是三姑娘和五哥儿了,他俩生母都是二爷的妾,被二夫人压得死死地,半点风头都不敢出,是以我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三爷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三爷身子弱,一向不爱出现在人前,三夫人自然是陪着他了,至于四姑娘,听说醉心医术,成日里都在她的兰馨堂鼓捣,也不爱出来见人。”
“七爷家最大的笑话便是七夫人同陈氏不合,这婆媳俩见面就掐,连带着七夫人所出的十一姑娘和十二姑娘也不受陈氏待见,这国公府啊是陈氏掌家,因此啊七夫人的风评并不好,那些闲话都没什么参考价值,我便没有记录。”
“那七叔偏向谁?”九姑娘突然插话。
“据说七爷两头不得罪,既能把陈氏哄得开开心心的,同七夫人的关系也好,好像没听说他夫妻俩有什么龌龊。”
九姑娘突然不说话了,她呆呆地望着前方,我同松苇对视了一眼,根据我的经验,领导一般出现此种神情就代表她在思考。
果不其然,九姑娘突然笑了一下,“七叔的本事真大啊。”
九姑娘看了我一眼,“松萝,你继续。”
我将簿子翻到了三房,“三房比起二房就简单多了,三房太太就得了六爷一个孩子,三夫人又是侯府出身,整个三房都被三夫人管理地井井有条的。”
“对了,听说鄞国公最偏爱的就是六爷,六爷是长得最像国公的一个了。”
我再次压低声音,“听说当年国公纳了李氏之后陈氏还闹了一阵,国公爷同陈氏毕竟感情深,眼瞅着李氏就要被赶出国公府了,听说行李都收拾好了,半只脚都踏出国公府了,李氏居然查出了身孕,这下走不成了,怕陈氏再使坏,李氏是在老夫人院子里生下的六爷,这六爷一出生就和国公爷长得像,老夫人开心地不得了,因着这缘故,鄞国公对六爷最上心。”
“六夫人原本是陈氏替七爷看中的媳妇儿,没想到最后嫁给了六爷,就凭这个,二房同三房就不对付。”
“那这些年陈氏掌家,三房日子岂不是过得不如意?”松苇问。
我摇摇头,“此言差矣,六夫人可是陈氏看中的儿媳妇,家世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了,六爷在安平侯的帮助下官拜五品,二房有几品?三房连扫地的丫头都是六夫人亲自过问的,二房的苍蝇路过三房门口都要被打死,若说陈氏第一恨刘氏,第二恨的便是李氏了。”
这时九姑娘摇着不知从何处变来的扇子,慢悠悠地开口,“三房的事很难打听吧。”
我挫败地低下头,“是啊,二房的苍蝇进不去,我这种就更不行了,那日我就是路过了一下,都被门口的婆子恶狠狠地赶走了。”
“那六哥和七哥你打听到多少?”九姑娘问。
“不多,只知道六哥儿喜文,七哥儿重武,六哥儿是孙辈里最受国公爷喜爱的,七哥儿则同他外祖父安平侯府处亲近。”
“听说六哥比六叔长得更像祖父?”九姑娘开口。
我用力点点头,“没错,听说国公爷亲自说过,六哥儿就是年轻时候的他。”
九姑娘用扇子掩住嘴,眼神里传出笑意,“这三房老的小的,从上到下都在同二房作对,还是曾祖母棋高一招啊。”
“老夫人?”我同松苇同时开口,这与老夫人又有什么干系?
九姑娘用扇子拢了两下,示意我们靠近些,她用扇子掩着嘴,“这李氏是曾祖母安排的。”
“当年曾祖母见陈氏气焰嚣张,而我父亲则被祖父遗忘,气不过,特意寻摸了同祖父有些相像的李氏,人怎么会不喜爱自己啊,只是没想到李氏那么争气,虽未能斗过陈氏,倒也成了陈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张大嘴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我还当是鄞国公喜新厌旧呢,原来这其中还有他亲娘的手笔,知子莫若母啊。
“好了,再说说四房。”
我立刻闭上嘴,“四房就比较凄惨了,周氏本是出身京郊乡野的女子,听说是在国公爷去乡下庄子里躲清静的时候碰上的。”
“你们想想,一边是家里斗得不可开交的妾室,一边是年轻温柔的周氏。”
我将簿子用力一合,“可怜周氏双十年华啊,就这样被已过而立的鄞国公给骗到手了!”
我太过激动了,给松苇吓得一愣一愣的,“周氏怎么就可怜了?”
我用力拍着双手,“国公爷骗周氏说他的妻子没了,周氏这才同意跟了他,谁知周氏到了国公府一看,鄞国公还有两房妾室,孩子都一沓了,听老人说周氏哭了几日,可当时她已有了身孕,没法子才留了下来。”
“你们说,可不可怜!”我用力地手掌的红了。
“国公爷也不算骗人吧。”松苇弱弱地说,“陆小姐才是他的原配夫人,当时陆小姐是没了啊。”
哎呀,好像也有道理,毕竟在这个朝代,妾室是不能算作妻子的。鸡贼的男人!
“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九姑娘幽幽地开口。
我和松苇一齐摇摇头。
“这代表祖父从未将陈氏当做是他的妻子,不管陈氏如何折腾,她都不会成为继室,可怜那陈氏,一味地贴补娘家,讨好丈夫,甚至连自己的儿子女儿的牺牲了,可两边都是在利用她。”
“或许,陈氏知道这些呢?”我想了想,“正是因为知道是利用,她才要扒紧了鄞国公,这样她才会在她娘家有价值。”
这回轮到九姑娘愣住了,或许她没想到这层,最后她只是看着眼前的扇面,“也许吧,可能这就是陈氏追求的,人们的艳羡与娘家众人的讨好,也不知道最后她值不值得。”
这话题有些沉重,我同松苇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最后还是九姑娘起了话头,“松萝,四房你还没有说完呢?”
“哦,那我继续。”我翻开簿子,“八姑奶奶新婚不久八姑爷就得急病去了,八姑奶奶婆家非说是八姑奶奶克的,要将八姑奶奶送到庵里做姑子,那时候陈氏特意让人封锁了消息,是以四房一个人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七夫人偷偷告诉地九爷,九爷才带人去把八姑奶奶带回家来的。周氏发了好大的火,下人们都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四房太太,周氏冲到了二房院里,将陈氏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听说当时国公爷也在,周氏连国公爷都骂进去了,最后国公爷脸上挂不住,大概也有对陈氏的埋怨,便让九爷将八姑奶奶安置在了家庙里。”
“只是这下四房便与二房结了怨,二房暗地里不知道克扣了四房多少东西,还好九夫人娘家有钱,这才没过得太差。”
“七夫人为何要帮四房?”说话的是好学生,松苇。
“七夫人同陈氏不合呀,七夫人做什么都同陈氏对着干,陈氏要往东她就往西,陈氏要瞒着周氏,她就要全国公府都知晓,主打一个你别想好过!”
“七婶同陈氏的关系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九姑娘嘟囔道。
见九姑娘没有继续说话,我便继续道,“四房差不多就这些门道了,九爷和九夫人膝下只有十二姑娘一个孩子,周氏也没逼着九爷纳妾,想必婆媳关系是极好的,至于八姑奶奶,家庙的日子虽然寂寞,到周氏时常带着十二姑娘去看她,也算有点慰藉。”
“接下来便是五房了,刘氏那可了不得,她进国公府的时候鄞国公都能做她祖父了,她倒也忍得下去,下人们都传啊,刘氏的背后是七夫人。”
“怎么又是七夫人?”松苇问道,的确,七夫人出现的概率太大了。
“松苇,你不懂,一个宅子里要是没有七夫人这样的人物,那这片宅子就犹如一滩死水,没劲得很。之前有说过陈氏硬往七爷房里塞人,塞了好几回,最后一回七夫人直接把人扔到了国公爷与陈氏的房门口。”
“你们说,为何七夫人偏偏选在鄞国公宿在二房时扔人,又为何那些女子里偏偏就刘氏同国公爷看对了眼?”我用力叩了叩手中的簿子。
“七夫人是故意的?”松苇惊呼!
“嘘。”我示意松苇小声些,“反正七夫人说她是气极了,刘氏进门是因为鄞国公,刘氏也说她是因为仰慕鄞国公才甘愿做妾的,二人明面上也无任何交集。”
“刘氏进门后好几年才得了十爷一个独子,宝贝得紧,鄞国公也因为十爷是他的老来子,宠溺得很,听说一般的公子这个岁数都出去读书了,刘氏舍不得,鄞国公便特意请了名家来教授十爷,一开始大哥儿也想听课的,被刘氏拒了呢。”
“不就听个课吗,刘氏何必那么小气?”松苇问道。
“老来子,宝贝嘛,反正十爷也不常出门,听说是刘氏怕他磕着碰着,金疙瘩也就这么个供法了。”
九姑娘突然伸了个懒腰,“行了,松萝你做得很好,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歇息吧,明日还有赏花宴呢,松苇,我明日要穿的那件粉色百蝶穿花的锦衣你给我熨好了吗?”
说起这个,松苇嘟起个嘴,“熨好了,可是姑娘,你不觉得太素了吗,那件大红色牡丹团花的我也熨了,那件才衬你!”
九姑娘却摇摇头,“明日的主角可不是我,有人啊,要出尽风头了。”
九姑娘神秘莫测的样子有些眼熟,只是我一时也想不起怎么个眼熟法。既然主子发话了,松苇也不好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