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陈设简单,各类用具一应俱全。
他抬起头,简单环视四周,发现这儿的天花板地板都干净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哦,原著中的厉鬼,也就是沈尘,这人是个洁癖来着。
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沈尘弯了弯嘴角,为他倒了杯温水。
视线触及这个坐在桌前兀自出神的少年,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
不得不承认,这个名为兰因的少年长得很美——超越性别,超越一切的美。
每一寸皮肉肌骨都生得恰到好处,而那张雌雄莫辨面容上的五官,也生得毫无瑕疵。
昏黄的灯光打下来,倒是显得这人的面容更加朦胧,更加美丽了。
毫无疑问,沈尘也如世人一般偏爱这些美好的事物……但他的偏爱,并非常人能够理解,也并非常人能够消受。
幼时他的母亲曾送给他一只美丽的蝴蝶,他一直都很喜欢……喜欢到将它制成标本日夜相对。
而兰因像那只美丽的蝴蝶。
美丽得想让他将之碾碎。
“……”
兰因仍在出神,他不经意间抬头,见沈尘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愣了一下,“……多谢。”
他将水杯拿在手中,却一口也没有喝。
沈尘就是厉鬼,而厉鬼心怀鬼胎。
他不知道厉鬼会怎么做,但他知道,厉鬼对他的杀心很是强烈。
毕竟在原著之中,原主的惨死,正是眼前这个厉鬼一手策划。
而兰因不想死,所以他宁愿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这人。
“……我去洗个手。”他思索了片刻,掩饰般地放下水杯,而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这就朝着盥洗台?而去了。
而沈尘坐在桌前,微笑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之中。
良久。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杯他亲手倒下的温水上,而后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啧。”
兰因靠在盥洗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珠打湿了他的面颊,亦使他就颓废的面容更加苍白了。
他抹了把脸,将面上的水珠悉数擦干净,刚睁开眼,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
镜子里的“他”却仍是一动不动。
他沉默了片刻。
他一拳打碎了镜子。
破裂的镜子碎片割伤了他的手,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出。
而他不管不顾,用水管里的冷水冲干净了手上的血迹。
厉鬼就在不远处,他不信会有旁的鬼怪敢在厉鬼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动脚……所以适才所发生的诡异之事,一定与那厉鬼有关。
说不定这异常就是那厉鬼自己搞出来的。
兰因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人——既然厉鬼都送了他这么一件“小惊喜”,那么他若不回赠点什么,恐怕就不太礼貌了。
该回赠点什么小惊喜呢……他眨了眨眼,思索良久。
他记得原著中写过,厉鬼平生最讨厌的东西,就是人类的血液了……这会让其想起自己惨死的母亲。
所以厉鬼多是借刀杀人,或是兵不血刃,或是直接将那人吸干。
总之都是不会见血的。
既然他如此厌恶血液。
兰因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手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
而后,他关上了水龙头。
他攥紧了拳头,而后殷红的血液沾满了他一整个衣袖。
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叫他思绪更加清醒,他于是走了出去。
“兰先生,你的手……?”沈尘抬头,俊美非凡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来。
“镜子碎了,不小心划伤了而已。”兰因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半分,他“不经意”地路过沈尘,而后“不小心”地将血液落在了这人原本洁白无暇的外衣上。
说起来,沈尘身上穿着的这一件衣服制作精良,用料名贵,衣服上的刺绣也是精美绝伦,这足以证明,这件衣服价值不菲。
“啊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兰因的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歉疚之色。
“……没事。”沈尘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
他不动声色地离远了些,神色却仍然温和而亲切。
“你的手……不如我帮你上药?”沈尘眼神闪了闪,故作关切。
“谢谢。”兰因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不用了。”
这厉鬼不去做演员真的可惜了。
明明极度厌恶嫌弃人类的血液,却还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模样来,真是佩服,佩服。
不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此刻的厉鬼应当气炸了吧……就算内心气炸了,也只能强装出这么一副温和的模样,想想就爽。
兰因差点压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不过好在他还是有点自制力的。
他背过身去,用未受伤的手找来了绷带,而后随意地绑好了伤处。
丝丝缕缕的血迹渗透了出来,而他不管不顾,兀自开口,“沈先生,天色也不晚了,不如我们休息吧。”
对他而言,手上的伤口也不过是小伤而已,从小到大这样的伤他不知道受过多少,他甚至已经习惯了伤口撕裂所带来的痛觉。
沈尘微笑,略微颔首。
于是兰因的视线落在了房中唯一的一张床上。
“……你睡内侧,我睡外侧吧。”良久,他艰难道。
他睡外侧的话,若是这厉鬼怀恨在心对他出手,他也能够找机会逃跑。
沈尘仍是微笑颔首。
对于美丽的事物,他向来会多几分耐心,更何况兰因的美丽实在是世无其二。
不过……
他的视线落在了衣衫上那片殷红的血迹上。
殷红的血液,实在是碍眼至极。
他于是微笑着解下了身上穿着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