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沈尘今日戴了手套后,兰因战战兢兢,一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着。
而在他呼吸变得平稳时,身侧,那温雅青年悄无声息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兰因的背影之上。
他觉得很是困惑——为何这人在视线触及他手上的手套时,会有异样的情绪?
而且,这人甚至战战兢兢到后半夜……莫非,是知道自己要对他下手?
可是这不应该啊——在杀人前戴手套是他的习惯不错,但问题是,兰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要知道,他与兰因在此之前可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还有,那时在林中时,他本有机会“进食”的,可兰因却一直极力阻止其他人离队……就像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一般。
真是奇怪。
他蹙着眉头,始终觉得困惑。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一切都按照他规定好的路线走,那才叫无趣不是么。
如今出现了些许变数,也算是为他无趣的生活里,添了些乐子吧。
如此,就先看看这人会做些什么吧……只希望这人识趣些,不要叫他感到无聊。
他弯了弯嘴角,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而他的眼神,也越发地兴奋了。
……而此时此刻他这副神情,足以叫人毛骨悚然。
黑暗之中,他慢条斯理地褪下了手上的手套,闭上了双眼,只是唇角却仍然高高翘起,始终不曾落下。
.
次日。
与第一次循环时一样,兰因醒来的时候,沈尘早已不在房中了。
他推开门走出去,熟门熟路地拿了几个自己爱吃的小笼包,而后就这样坐在桌边,一边放空思绪一边咀嚼。
他吃到第三个小笼包时,林与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了,而后非常熟练地坐在他身边,托腮,戳了戳兰因的手臂。
“?”兰因将口中的包子三口两口地咽下,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山上忽然起了大雾……今天怕是采不了风了。”林与叹气,“别说采风了,就连回去我们一时半会都回不了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林与叹了口气,“我一到了镇子里,便觉得心慌得很,就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
呵呵。
兰因笑了。
那不是好像,那是必须——对于一本合格的灵异恐怖小说来说,死人是必须要有的。
实际上,若非昨晚在林子里时他拉住了林与,那么此时此刻的林与,早就是门外的一具体无头尸体了。
也许是因为林与在原著中就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小炮灰,所以这人的结局改变起来才尤为地简单。
而反观兰因,虽然兰因也不是什么戏份很多的角色,但在原著中也好歹算是个有名有姓的反派角色。
所以他的结局改起来,便没有林与那么轻易了——实际上,他这几次循环无一不是死亡的结局,也足以窥见这改变原定的重大剧情,有多么地艰难。
“别多想。”虽然心知此地有些猫腻,但他还是没有将真相说出口,只是拍了拍林与的肩膀,安慰道:“也许是因为你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吧……不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是这样吗?”林与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反驳,“那好吧。”
“……”
吃完早餐后,兰因便百无聊赖地坐在餐桌前,一边假装发愣,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身边的学生们聊天。
他想,上次他会被宁亦青发现自己的身份,是因为自己去了一趟兰家老宅,而这一次他不去老宅,应当就能躲过宁亦青的行动了。
其实上上策是他先发制人,他应该趁宁亦青还未反应过来,先而一步对这人出手,解决了这个祸害。
但兰因从未杀过人,也不曾真正与人生死相搏,他是学过散打不错,但他与人打斗,都是点到为止的切磋。
而宁亦青就不一样了,宁亦青可是真正杀过人的。
对付这样的恶徒,兰因没有信心,所以再三犹豫后,他选择了躲避。
——兴许就能让他躲过去呢?
兰因如是想。
但事实证明兰因还是太天真了。
入夜。
白日里兰因找那老人开了一间新房间,钥匙也拿到手了,是以今夜他不必战战兢兢地与沈尘睡一间房了。
对此,兰因着实是松了口气。
那厉鬼看着人畜无害,可那颗心早就黑透了,待在那人身边,他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遭了毒手。
他熄了灯,和衣躺在竹席上,天花板上的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兰因却生怕这风扇下一刻就掉下来,而后砸破他的脑袋。
他现在住的这间房,温度倒是诡异地高,对此,兰因感到十分地安心。
毕竟鬼怪出现之前,房间里的温度多半会诡异地降低,而现在他这儿热得很,这不就证明这里暂时没有鬼怪么。
如此想着,他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意识逐渐模糊了……他马上便要彻底睡去。
然而,就在此时。
兰因忽而汗毛倒竖,有一阵毛骨悚然之感!
“!”
他浑身一抖,猛地睁开了双眼!
而后,他对上了一道阴冷的,怨毒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手持尖刀,猛地向他心脏处落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兰因向一旁侧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但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刀,第三刀!
饶是兰因再怎么敏捷,也躲不过这接二连三的攻击,更何况他如今手无寸铁,而对方手持利刃!
“噗呲。”
兰因力竭,而那尖刀,也顺利地命中了他的小腹。
他只觉得小腹一凉,一阵异物感袭来,低头一看,便见那尖刀深深地扎在他的小腹上,而鲜血如溪流般绵延不绝。
他抬起头,借着月光,看见了宁亦青那张狰狞的面容。
那道恐怖的刀疤如同蜈蚣一般盘踞在这人清秀的面容上,而这人怨毒狰狞的神色,则更加显得他癫狂又怨毒。
“为……什么……”
兰因虚弱地躺在冰冷的席子上,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宁亦青双目圆睁,神色更加狰狞了,“你偷走了会长的命数,还好意思在这里问为什么?!”
看来,与上一次一样,宁亦青是为了给沈尘保持才杀了他的。
兰因累了,他扯了扯嘴角,冷笑,“那又……关你什么事。”
“你这样为了他尽心竭力……可殊不知……人家只当你是路边的野狗。”他虚弱地讥讽道:“有用了,想起来的时候……就招招手叫你过来……没用了,那就是填补力量的耗材……”
实际上兰因这话倒也不曾说错,在原著中,宁亦青正是死在沈尘手上——成为了沈尘用以修补伤口的“血食”。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宁亦青忽然暴怒,一拳打在他脸上,“会长温文尔雅风度卓绝,又岂会如此待我!”
兰因只觉得头晕目眩。
但他却笑了。
这么容易就被激怒,看来宁亦青这个人,对自己所效忠的会长的本性,也并非一无所知啊。
宁亦青剧烈地喘/息着,他力气用尽,虽因此停下了手,却仍对兰因怒目而视。
“呵呵。”兰因一偏头,呕出一口血来,他露出了一抹带着血气的笑容,额角,脸颊,嘴角……到处都是鲜血,但却诡异般地给人以一种血腥的美感。
“实际上。”他顿了顿,凑近了些,声音虽因为重伤而微弱,但在宁亦青听来,却不亚于惊雷。
“当年你杀死双亲……也是他一手策划……”所谓的救赎与信仰,始终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宁亦青目光骇然,他声音尖利而颤抖,近乎神经质地,固执地否认,“不,绝不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他红着眼睛,猛地拔出了那把尖刀,而后高高举起,朝着兰因的脖子猛地扎了下去!
“噗呲。”
利刃入肉。
下一刻,兰因失去了意识。
但他直到最后一刻,都仍旧在笑。
他的笑容那样刺眼,仿佛是在讥讽宁亦青的愚蠢与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