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的厦门及其燥热，程知坐在教室里，却一点都没在听。

    他根本听不懂英语啊。

    烦死了。

    程知想着。

    果然，一下课就收到了程明伟的电话。

    “干嘛？”

    ：　“我们知知今天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啊？心情好不好？爸晚上……”

    “诶诶诶！打住打住。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所谓的继母。”

    “她人很好哒，而且还有个特帅的儿子，你确定不见见？”

    程知心说我可去你的吧，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真的帅？

    说是这么说，可放学后他还是乖乖跟着程明伟去了早就提前约好的餐厅。

    父子二人并排落座，静静等待着未到的女人和所谓的很帅的男生。

    程知有点不耐烦，却有一点期待，许是真的太久没谈男朋友了，又或是根本不想见到他们。他不太懂。反正很乱，就像打翻了牛奶又没有晚饭吃的猫。

    好烦。

    程知抬起头环视这间华丽又不失氛围的餐厅。程明伟从没带他来过。

    这次的女人好像真的很重要似的。

    “久等了，明伟。”

    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女人朝着他们走来。

    后面还跟着个男生，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程知眯了眯眼，想看清楚一点。

    “你叫程知？”

    “你就是乔远？”

    我靠，好帅。想谈。

    “是，你名字很有意思，小橙汁儿。”

    程知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跟这么帅的小男生对话，对方还要这么亲昵的称呼喊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待乔远坐在他对面，程知才总算看清了他的正脸。

    对方是单眼皮，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锋利，面上却一直带着笑。鼻梁很高，下面是一张抿着的，嘴角轻轻上扬着的唇。

    光是从眼睛上看，根本看不出这个人在笑。

    乔远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来回戳动着，像是在跟什么人聊着天。

    忽的，他突然抬起头。

    “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程知被这迫不及防的话吓了一跳。

    “长这么好看还不能让人瞅瞅了？”

    一下子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程知的耳尖眼见的泛了红。

    乔远被他逗笑了，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乔远。”

    程知也配合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程知。”

    乔远松开手，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划拉了几下，翻出一张图，递给对方。

    是微/信好友码。

    等等，微/信好友码？！

    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许是程知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乔远轻轻皱起了眉。

    “不舒服么？”

    “……没有，我加你。”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微/信界面里很快就蹦出了验证通过的弹窗。

    程知有个很好的小习惯，加上新的好友之后先设置备注，避免到时候忘记了是谁。

    “你的名字…是哪个yuan？”

    “‘远听风吟过千山’的‘远’。”

    说着，边给程知设好了备注——小橙汁儿。

    明明刚刚才认识，却一直表现得很熟悉，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许久未见，彼此加上了新的联系方式，却久久没有开口说‘好久不见’。

    可是明明才刚认识不是么。

    为什么觉得想永远跟他待着一起。

    跟他待在一起好像很舒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知知啊，我和你林苒阿姨呢，沟通很愉快，啊，所以我们明天就要去领证了，意思就是说我们今天就要搬到一起住，你就和阿远住在同一个房间好了，啊。”

    程知莫名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速度。

    才刚认识，就要住到一起么。

    这是他从未涉及过的一个新的观念。

    “嗯，好。”

    两人几乎同一刻回答了程明伟的话。

    程知没敢跟乔远对视，便往桌下看去。

    是两个行李箱。

    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要住在一起。今天的晚餐只是一个切入点罢了。

    或者说，就是为让他先和乔远熟悉才……

    想着，程知使劲儿甩了甩头，抛掉那一瞬所有不该产生的想法。

    回了家后，程知并不想和那个女人有过多的交谈，怕尴尬，但更多的是怕和她吵起来。

    程明伟带回家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被他气走的。

    但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林苒带来了一个很好的男生。

    他不舍得放他们走。

    不舍得放乔远走。

    回到房间，程知一股脑把自己脑里想的全都对着面前的男生说了出来。

    “我是gay你会介意跟我睡一张床么？当然没关系的如果你介意那我完全可以睡地上不过你挺帅的我也不介意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所以你是怎么想的你会嫌我恶心么好吧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骂过我但是我不介意我已经习惯了我……”

    程知卡住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往事说给他听。

    等再熟一点吧。

    再熟一点。

    一定都讲给他听。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乔远，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说我介意你是gay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没说到点上，又补充了一句：“你很怕我讨厌你吗？为什么？”

    程知没有回答，他不是怕，他心里没底，因为他并没有很少被人怀疑、质问、嘲笑甚至辱骂。

    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反正他为自己而活。

    没必要一直揪着别人的看法不放。

    他是自由的。

    “你人真好。”

    “我们能不能……试试做朋友？”

    或者……

    “我生日是一月份的，1月21号，比你大。你管我叫哥哥吧。橙汁儿。”

    好怪的称呼，亲昵又奇怪。

    乔远说完的这一瞬，程知的双耳几乎失聪，满耳都是呜呜的响声，心跳不住地加速，再加速，感觉再多一点点就会炸开，失去理智。

    程知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他说了一句话而已，很普通的一句话。

    “我在，厦中，高一三班。”

    程知不知道用什么能划破这种微妙的气氛，便报上了自己的班级。

    ……

    过了很久，久到程知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厦中，高一七班。”

    程知抬起头，望向他笑了，他有一颗小虎牙，尖尖的，很可爱。

    “我能不能要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