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寒凉还未散尽，忍者的孩子们便已经集结在了训练场，认认真真地做着早课。

    千手家的四兄弟当然也不例外，跟着其他孩子一起随着老师有节奏的拍击一板一眼地坐着动作。

    不过对于千手扉间这样基础遁术都运用得极其娴熟的孩子，贰言自是乐得把严苛的规矩放松些。看到扉间飞速的成长，贰言扪心自问，她也再无更多能在训练场上传授的经验了。

    于是这些天完成基础的早课后，千手扉间便开始揣着名册挨家挨户地统计收成。

    尽管千手扉间对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已经有所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敲响那一扇扇门的时候，他还是难以自持地感到了心痛。

    白发忍者走过的人家不过五十，其中半数都只有孩子应门……身量还不到门闩的孩子连推开门都有些吃力，却不得不学着独自生活，甚至还要分心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

    千手虽然称得上是忍者大族，但能够承接任务，赚取酬金的中坚忍者依旧紧缺。加之近年来战事不断，千手要分出更多的人手去各处城池收集情报，护卫族地。

    以至于孩子操持家务已经逐渐成为了常态……

    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生长在战火中的忍者孩子大都早熟，家中的收成也能顺利点得七七八八，倒是没让他白跑一趟。

    尽管统计收成对他们还有些困难，但大多数的忍者孩子却并不苦闷，看到扉间来收集更是乐呵呵端上来自己喜欢的点心，仿佛扉间来并不是统计战前物资，而是来家里做客一般。

    面对着孩子们还存留着天真的笑容，扉间也只能会以同样的笑意，但密密麻麻的悲伤如同千针般穿刺着他的胸膛，像是成群的白蚁蛀空他的内里

    他将这些情绪完美地掩盖在内心深处，只剩绯红瞳孔中一点残余的挣扎。

    忍者的孩子，10岁前是独自成长的荆棘苦路，10岁之后便成为了无畏生死的战士。

    只要无休无止的战争仍然存在，他们的命运便永远循环往复，一代又一代地被囚困在密林的牢笼中。

    而这绝望的一切，在建立木叶之后也未曾改变。

    千手扉间依旧记得在四战战场上看到的那些年轻忍者。他们的面庞还有着摆脱不掉的稚气，但已经学会了如何用坚毅如山的表情和坚硬如铁的内心面对死亡。

    要是知道他这样想，那冒冒失失的黄发狐狸小子一定会叫叫嚷嚷地吵着：“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二代大叔不要小看我啊，我会拼劲全力保护我的同伴！”

    是啊，漩涡鸣人已经足够强大，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大哥一般璀璨……

    但这依旧抹不去他还年轻的事实。

    大哥和斑为什么要建立木叶？是为了停止无休止的战争，是要为忍者创造一片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的乐土。

    而不是让还没成年的孩子顶在前线，付出自己的所有来保护应该是大人来保护的一切。这样的惨剧，他们在战国时期已经看得太多了。

    所以斑会讥讽如此丑恶的事实，转身放弃了他曾经和大哥一样坚信的道路吧……

    千手扉间定然不愿意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他能够理解宇智波斑离开木叶的原因。

    表面上，新兴的木叶繁华空前，真正实现了忍界千年所未有的和平局面。

    可是背后呢？投靠而来的忍者形形色色，怀揣着不同心思的忍族掌权者被强行拼凑在一起，依靠着千手柱间忍者之神的力量，才能勉强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子面前谈判。

    如千手一般饱尝战争之苦的忍族自是怀抱着最为美好的愿景，可大多数呢？依旧抱着他们那副家族至上的陈腐思想，背后纠缠不休的利益争斗又何尝因为谈判停歇哪怕一秒！

    千手柱间裹着一席白布葬在了泥土之下，千手扉间的人生也似是埋没在了这张白布中，将剩余的精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维护木叶完整的工作中，连同他的未来，也一并成为了火影办公室中堆积如山的卷轴。

    他甚至没有时间来悼念最后一位亲人的逝去。

    在千手柱间停止呼吸的下一刻，搜罗各忍族情报的暗部便停留在了屋外。

    忍者瘦长的细影透过纸门，被木制栅格切割得细碎，却依旧攀附上了扉间的背影。

    他已然失去了为兄长哀痛的最后一点时光，起身去接那些填满了丑恶隐秘之事的卷轴。

    如同真正的二代火影那样。

    千手扉间同宇智波斑最为相似的地方，是他们都看到了枝繁叶茂下木叶的层层阴影。但这也是他们最为不同的地方。

    斑是富有理想的，这样单纯的期待与宇智波的偏执相融合，随之而来的便是极致的极端。

    而千手扉间是一个极为现实的人。他此生的烦劳和痛苦由现实赠予，他的爱恨牵挂也只有在现实中才能蔓延生长。

    那种寄托于非现实所实现的和平只会否定忍者所经历的一切，而这一切又恰恰是人之为人的根本。

    逃避现实是懦弱者的行径，唯有看清现实依旧毅然抗争到底的人才是真正的豪杰。

    纵然有人愿意活在美梦中，但与扉间相似的人依旧不在少数。现实赠予他们痛苦，他们便在痛苦的世界中培养柔软的枝丫。

    可是宇智波斑不会给人们选择的权利。

    他将这种虚假的，理想化的和平强行施加给所有人，企图让无限月读代替这个他觉得无药可救的世界。

    最后红色的月光之下只有宇智波斑了。

    他会给自己一个梦境吗？那个自傲到极点的人想必也不愿在虚幻中快乐。他只会在空无一人的世界中，在神树铺天盖地的枝桠下，品尝他费劲心机得来的，耀眼傲慢的自我牺牲。

    所以千手扉间在四战时不会承认虚幻的美好，在今后也绝不会。

    他要做的是让斑看到，在这个现实得毫无人性的世界中，与黑暗相伴生着的艰辛的光明。

    尽管这样的光明看起来难以生长，但千手扉间最擅长的便是构筑通往可能性的道路。

    这些天的调查中千手扉间和各个年龄段，不同职位的千手攀谈许多。除开少数忍者的精英，大多数的族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苦衷。

    他们或是因为查克拉微弱而难以施展忍术，只能留在族中管理日常事务；或是因为在人任务中失去了能继续作战的能力。

    这些族人大都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向往，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中，他们能做到的也只有守好自己还存在的生活，毕竟活着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千手扉间也无法苛责他们已经失去了改变的勇气。当他们没有能够去改变的实力时，这些族人又能做到更多的什么呢？

    疲惫、无奈、麻木塞满了他们空洞的双眼，在这个时代中，没有能力的他们早已被未来抛弃了。

    而有能力的人，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这些族人并非想要浑浑噩噩地度日，是他们只能选择这样。

    大哥的理想，不仅给挣扎在生死之间的忍者以休憩的可能，也给被留下的忍者带来生活新的希望。只是在当下，千手扉间也只能看着这些族人的沉默。

    但正如小说中所写的那样，在一切苦难的泥潭中，总会有人不屈服于残酷的现实。

    就像四战中集结起来一起抗争的忍者联军，就像那个像他的九尾外衣一样灿烂的少年。

    千手扉间也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

    他的身躯并非健全，缺少的一只手臂让他开门都不甚流畅。可他依旧是一幅快活的模样，看到是族中的次子敲门后还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哦！扉间大人也开始承接任务了吗”，他弯下腰，像一个熟稔的长辈那样和他问好。

    千手冬柿，第二巡逻队队员千手夏梨的哥哥。生前千手扉间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千手一族共有5个巡逻队，一般负责护卫族地的安全，在战时也是千手的主力。而一般巡逻队的队长由族中不同主事人担任。其中第一巡逻队由族长直接管理，未来的族长千手柱间也会同时担任第一巡逻队的队长一职。而第二巡逻队则是交给了千手扉间打理。

    平日里扉间负责的事务颇多，一般都托付队中值得信赖的队员负责日常的操练。只有在战斗结束后，他才会和巡逻队的队员们一起打扫战场治疗伤口。

    千手冬柿对他的弟弟相当上心。每次任务结束后，他刚带着疲惫的队员返回族地，千手冬柿早就等在了族地门口，急急忙忙地过来查看千手夏梨的伤势，和他说一声后便拉着弟弟去一边治疗。

    而千手扉间总会被先一步到达的柱间抱个满怀，拖着紧绷后松散的身体应付还活力满满的大哥已经有些吃力，因而也没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千手冬柿。

    这可真是错过了一些可用的人才啊……

    千手冬柿虽然身有残疾，查克拉量在千手当中也只是平庸，可他对查克拉的想法着实让扉间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