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十三郎的家人们
扑进王维怀里的小男孩是王维最小的弟弟王紞。
两人大大拥抱之后，他兴高采烈的帮阿兄牵马，转眸间发现阿兄牵过了身边一个陌生少年的马……
“阿兄，她是？”王紞这才发现了王维身边的这位不速之客。
小少年红了红脸，有些羞赧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朋友！很要好的朋友！”王维对王紞和卫冰笑了笑，“走，我们先回家。”
“嗯，我们先进门！”王紞说完之后，牵马进了咏荷堂的大院。
“阿兄回来了！阿兄回来了！” 王紞进院门之后便大声吆喝。
他嗓门大，好些人闻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上前来朝王维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叫了声“阿兄！”
好些奴仆上前来帮忙解马背上的行礼……
毋庸置疑，这些男孩女孩都是王维的弟弟和妹妹。
王维是老大，王维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王维的母亲一共生了六个孩子！
王维曾经跟卫冰提到过，他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去世。
也就是说，在十一至十二年的时间里，他母亲跟他父亲生了六个娃！差不多每两年生一个！
古人没有节育措施，这从侧面反应了他母亲和父亲是非常恩爱的！
重点是，卫冰听王维说过，在这个可以“合理合法随意纳妾”的时代，他的父亲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感情生活非常专一。
如果王维的父亲去的没那么早，他的母亲还得生……
那得生多少个？！
卫冰忍不住在心里八卦……
“我来介绍一下！”王维笑着拉了卫冰的手对几个弟弟妹妹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来自江东四大家族的江东张氏，张安世的后人，姓张，名卫冰，字冰心，取自‘一片冰心在玉壶’……”
卫冰：“……”
十三郎不仅把李白为她“包装的身世”说的像真的一样，还擅自帮她取了个“字”！不过这个字，跟一千多年之后的一个名人重合了！
“金张门的张安世！我知道！汉朝时期鼎鼎有名的将军！”王维的一个小弟笑道。
王维的几个小弟非常买王维的面子，纷纷夸赞卫冰“家世好”，“人也英俊”，“是个俊才”……
卫冰注意到有两个人一言不发，没有夸赞她。
一个是王维唯一的妹妹王绮。卫冰听王维说过，她是王家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岁。
此时王绮依着荷花池旁的一棵桂树，笑意盈盈地看着几个阿兄兴高采烈的样子……
十岁的孩子还没发育，身形比较单薄，衣衫也比较朴素，头上简单的梳着两个环形髻，皮肤很白，五官清秀，长的好看又内敛，让人心生怜爱。
另外一个一言不发的人，是几个弟弟中个头最高，长的最结实的弟弟，卫冰猜测他就是王维的二弟王缙。
很快卫冰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王维第一个跟她介绍的就是王缙。
王缙皮肤略黑，长的也很英俊，他比王维小两岁，今年十八岁。
用卫冰的审美来看，他的长相比韦家兄弟还要次一些，更比不上万里挑一的王维了。
最重要的区别还在于气质，王缙的眉宇间充斥着与少年不相匹配的阴郁，让人感觉到“心机深沉”，与王维的“光风霁月”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只能用“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来解释了。
“见到你很是荣幸！”卫冰朝王缙行了个礼。
王缙机械的回了个礼，依旧是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不礼貌。
卫冰敏感地觉察到，王缙对她有意见！
他俩从未曾见过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对她有意见？
卫冰的眼珠转了转，难道王缙知道了她跟王维在长安的“绯闻”？所以对她产生了意见？
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情合理！
此时她想到了，在长安城的时候，王维只要提起王缙，总是一大堆夸赞之词：读书刻苦，聪慧能干，在洛阳挑起了整个家庭重担……
王维跟卫冰说过好几次：王维“闯荡京城”的时候是十五岁，当年王缙十三岁。王缙内心想跟随王维一起闯荡京城，但考虑到弟弟妹妹们还未长成，便留在洛阳家中帮衬母亲照顾弟弟和妹妹……
王维在夸赞王缙的同时，还会有一种“亏欠”之情，他打内心觉得王缙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很多！
老三王繟今年十六岁，老四王紘十四岁，老五就是方才为他俩开门迎接他俩王紞，也是王维最小的弟弟。
卫冰发现，王维的几个弟弟和妹妹中，只有老五王紞跳脱一些，其余都是“内敛庄重”型人格。
介绍完之后，卫冰想起了带给他们的“见面礼”，连忙从一个奴仆的手中拿过了礼品袋。
打开之后，里面竟然全是书籍！
“哇！又是书籍！？”王紞苦着脸。
卫冰看出了王紞的不喜欢，于是便问：“你喜欢什么？”
“弓箭、长枪、刀剑……反正只要不是书籍，我都喜欢！”王紞嘟着嘴。
卫冰笑了笑，看来王维每次回家只给他们带书籍！
没有新意，王紞看腻烦了！
卫冰从身上解下了新买的配剑递给了他，“喜欢这个吗？”
王紞点了点头，便伸出手去接。
“不得无礼！”王缙阻止了王紞，“这把剑看起来价值不菲，阿弟不可以随便收受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张少侠不是外人，但收无妨。”王维从卫冰手中接过配剑递给了王紞，“你既喜欢刀剑，阿兄帮你请个师父好好教你。”
王紞接过剑，点了点头，拿了剑避开王缙朝往屋内跑去。
这些“书籍礼物”是王维帮他们买的，卫冰并不知情。
她答应王维来洛阳，答应的比较迟，没有时间好好准备礼物，王维告诉她，他知道自家弟弟和妹妹的喜好，已经帮她把礼物准备好礼物了。
她信任维生素，便没有追问买了什么礼物。
结果是一堆书籍！换做是她，她也不喜欢！
十三郎啊十三郎！你当你家人都跟你一样，是爱学习的学霸吗？！
但卫冰很快发现，除了王紞之外，其余的弟弟都开心的收下了礼物！
看来老王家还是爱学习的学霸比较多！
书籍领完后，礼品袋便空了。
卫冰猛然惊觉，还有妹妹的礼物没送……
王维笑了笑，从马背上拿了一个大包袱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女奴：“帮绮妹拿到寝室去。”
在场的弟弟们没有说话，但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公平”。
给弟弟的礼物是每人两本书，给妹妹的礼物就是一大包！
这……明显重女轻男嘛！
但王家的教养，让弟弟们敢怒不敢言。
王维缓慢走到王绮身边，蹲了下来，摸着王绮的头，跟王绮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夸赞阿妹“长高了，变漂亮了，懂事了……”
王绮朝王维行了礼，小嘴乖巧地“谢阿兄称赞！”，“谢阿兄厚爱！”，“谢阿兄的礼物！”……
卫冰：“……”
在长安的时候，说好了这礼物中有她的一份，维生素竟然把“功劳”全部揽了过去，这也太不厚道了！
于是她忍不住抢功劳：“礼物中也有我的一半哦。”
“你送我礼物了？”王绮皱眉看着卫冰，“那我可不敢收了！”
“礼物是阿兄买的，钱是阿兄出的，张少侠没出一个铜板，小妹尽管收下！”王维宠溺地摸了摸王绮的脸颊。
“那就好！不管阿兄给我买什么，我都喜欢！”王绮对王维笑了笑，“我去房里看礼物了。”
兄友妹恭！
此时卫冰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横插一脚的外人！
“我现在就把钱给你！”卫冰很是不满的乜了王维一眼。
她是没给钱，但她承认过这笔礼物，就不会赖账！
王维站了起来，走到卫冰面前轻声道：“记住你现在是个郎君，我弟弟的礼物，你可以随便买，阿妹的礼物只能是我买。”
卫冰这才回过味来，这世界有教养的女郎不会随便接受别家郎君的礼物。
“但是……她只有十岁啊！”
卫冰扶着额头，在心中吐槽：这小丫头片子放到现代也就是的个小学生而已，这么小竟然开始了男女大防！
她有些不可思议。
王缙乜了卫冰一眼，朝他俩行了个礼，道了声“有点事”，便默默离开了。
卫冰没有说话，但心里愉快，既然两厢厌烦，他的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紞则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拉了卫冰的手，很是讨好的把卫冰请到了正屋。
小弟被冰娘子的一把剑给收买了！王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俩进了正堂，洗了手脸，喝了些茶吃了点心之后，王维问几个弟弟，“阿娘礼佛还没好吗？”
“就快了，我去看看。”王紞说完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王维看向了卫冰：“我阿娘有个习惯，每天吃晚饭之前静坐礼佛，这个时间点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搅的。”
卫冰轻轻“哦”了一声，她听王维说过，他老娘有这个习惯！
不一会儿，王紞跑了回来告诉他俩，“阿娘已经礼好佛了，正朝这边来。”
王维连忙站起身，朝屋外走去迎接，卫冰知道这世界礼仪太多，便也站了起来，跟在王维身后去迎接老夫人。
走到屋外，卫冰发现两个女奴扶着一个中年女子迎面走了过来。
不用说，这中年女子应该就是王维的母亲王崔氏。
从王崔氏历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曾经的绝色，浑身上下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知性的美，这种贵气跟王维如出一辙。
只是王维身上散发出的贵气比她还要重。
走近之后，卫冰发现她身着朴素，身上的配饰也是非常简单，脖子里一串佛珠，手上一串佛珠。
多年的“修炼”，让她的慈祥中带着佛性。
“母亲！”王维上前朝王崔氏扑通跪了下来，“十三郎不孝，没能考上进士，为祖上为家族添光！”
卫冰能感受到王维声音的哽咽。
王崔氏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王维，说了些“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勉励他的话，语气柔和中带着坚韧，让人感受到了一种力量。
王维站起身后，顺势扶住了他母亲的胳膊，显得很是亲昵。
此时王崔氏注意到了卫冰，她转头问王维，“她是？”
卫冰知道王维又要把她说成江东张氏张安世的后人了……
每次被王维和李白吹捧，她的内心都会有一种羞耻感。
于是她匆匆朝王崔氏行了个礼，赶在王维开口之前介绍了自己：“夫人好，我是江东游侠张卫冰，受十三郎之邀，特来观摩他的及冠之礼。”
“原来是十三郎的朋友啊。”王崔氏慈祥地笑了笑，“快进屋坐。”
她转身吩咐奴仆们晚饭多添几个菜。
卫冰从王崔氏对自己和善从容的态度中推断，王崔氏并不知晓自己是王维的“绯闻女友”，否则看她看她的目光多少都有些会不一样。
晚餐在正屋里吃，王家七口人，加上卫冰一共八个人。
八个人坐一张桌子吃饭，却是分食制，而且每人面前摆放的食物是不一样的。
王崔氏的面前除了米饭便是几样素菜。王维跟卫冰提到过，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她母亲便天天吃素了。
王崔氏自己吃素礼佛，但她不勉强自己的孩子跟她一样吃素礼佛，所以其余人的面前都是有荤有素的。
按照“王家规矩”，十五岁以上才能喝酒，所以卫冰、王维、王缙、王繟、王紘五个人身边有酒，其余的人只是一些菜和主食。
王家人似乎都是“淡人”，八个人在一起吃饭，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这让卫冰有些不习惯。
默默吃了一段时间之后，卫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家的对门，那个季明堂，是新搬过来的吗？”
“是的是的！”王紞连连点头。
“食不言寝不语！”王缙横了王紞一眼。
王紞缩了缩脖子。
卫冰：“……”
原来王家吃饭的时候不说话，竟然是来自这句话！
她忍不住看了王维一眼，在王家楼的时候，王维可是一点都没遵循这句话的“规矩”。
“有客人在，不必过于拘着。”
王崔氏发话之后，王紞的胆子大了些，他觑着王缙道：“上次崔娘子来我家吃了顿便饭，饭桌上…阿兄可是有说有笑的！”
不是也没有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吗？！为什么要双标？
王缙被当众“揭发”，红了红脸。
“哪个崔娘子？”王维问。
毕竟博陵崔都是姓崔。
“清河崔氏的崔璎！”
王紞想了想，补充道：“小时候说过‘非你不嫁’的那个崔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