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

    六十年代,九龙城寨属于三不管地带,黑灰交易遍地开花。

    父亲沉默寡言,热衷拳击,毫不顾家,母亲终日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喋喋不休,乌鸦就是在这样的乌烟瘴气中渐渐成长。

    或许是遗传自父亲的“优良基因”,乌鸦从小便体格健壮,孔武有力,成为了无知少年们的“头领”。在九龙城寨的霓虹灯下,外表纯洁无瑕,名叫芬妮的少女深深吸引了他。在常人眼中是肮脏不堪的舞/女,却成为了乌鸦的“初恋”,并将她奉若珍宝。

    一次意外,乌鸦被巡警抓到,被判入男童院。待到返回社会后,却物是人非,这时的芬妮已沦为“和兴和”华D的赚钱工具。

    若想赢回自己的女人,则要挫败他手下全部小弟。好勇斗狠,以武力主宰一切是他的人生信条,年仅十六七岁的乌鸦,为了初恋芬妮,斗志格外旺盛,竟以一人之力,击倒了十几个成年人。

    华D有感于乌鸦的勇猛,将其收为门生,更将芬妮送还给他。乌鸦感念他的恩义,加入“和兴和”,从此进军拳坛同样顺风顺水。

    名气的不断攀升,令其他社团对他拉拢络绎不绝,乌鸦感念大佬义气,始终不肯过档。

    曾经年少的乌鸦,虽然受到污浊环境和不幸家庭的影响,但心底始终坚守着一份江湖道义。自己感念大佬华D的义气,屡次拒绝过档另起炉灶,然而换来的,却是芬妮与华D的苟且背叛。

    但是他的心中仍然放不下芬妮,一直佯装不知此事,期盼她能够回头,然而长久的忍耐并不能换来二人的回心转意。

    矛盾总有爆发的时刻,某天,众人参加社团老表婚礼后,华D口无遮拦,连同门的新娘也肆意调侃,言语极度粗俗。

    这彻底激怒了乌鸦,他当众指出华D勾义嫂的行径。

    论格斗,乌鸦功底深厚,生活混乱不堪的华D怎会是他的对手。一番战斗下来,乌鸦虽稳占上风,但还是被华D抓住机会,在背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痛感激发了他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奋力回击让华D命丧鞭锤。

    局面已定,乌鸦还不忘宽慰芬妮。只是破裂的感情能够复原吗?恐怕很难,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辞而别。

    此后,乌鸦拉拢兄弟过档东星社,南征北战势力不断扩大,不停地争斗使他的名声日趋响亮,与其他4位强人合称为东星五虎,在社团中可谓一人之下。

    道上总说,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

    哼!出来混,讲义气就要三刀六洞,我看现在,已经没人讲义气了。

    ------

    “大佬,我好后悔入咗hei社会,入咗东星啊,你俾条路我行啦!”

    (老大,我很后悔加入hei社会,加入东星啊,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文施华跪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我唔想好似细丧咁啊,帮你咩单案,入册坐咗几年,宜家连安家费都无。”

    (我不想好像小丧那样,帮你背那个黑锅,进去蹲了几年,现在连安家费也没有)

    “我都唔想好似大旧咁,系石硖尾同洪兴仔劈,劈到手脚都无埋,眼又畀人挖埋出嚟,仲畀人丢入大坑渠度,连条尸都认唔到啊!”

    (我也不想像大个子那样,在石硖尾跟洪兴火拼,手脚被人砍下来,眼珠被人挖出来,还被人丢到大水沟里,连尸都认不出来啊!)

    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供奉关帝像神龛的红色光晕,映在小弟们发青的脸上,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那个男人。

    乌鸦虽逃往荷兰,但香港的事务仍安排人继续打点。从荷兰铩羽而归,清点账目却发现有80万对不上,很快就查清问题出在卷毛华身上。

    本来捅漏子挪用社资就已经让人火大,这扑街居然还说后悔跟了自己,想退出?

    他十分不耐地捋了捋发角,起身飞脚踢向跪在地上的文施华。

    “扑街,你宜家诈我型定求我啊?你系关老二面前发过毒誓跟我,话唔跟就唔跟啊?”

    (你tm现在是唬我还是求我啊?你在关老爷面前发过毒誓跟我,现在说不跟就不跟呀?)

    他一把扯着文施华的卷发,“我宜家同你计,系你穿柜筒个条数啊,个80万你又点计啊?”

    (我现在跟你算清楚,上回你捅漏子拿了80万,你怎么跟我交代?)

    “系啊,系我攞噶!你净系识得顾住自己,着草荷兰......”

    (没错,就是我拿的!你只顾自己,跑路荷兰......)

    气氛降至冰点,眼看大佬已经处于暴怒边缘,门外突然闯进一伙人。

    “大佬,佢屋企搵唔到咩值钱嘅嘢,但系呢个女人突然出现,我地就抓埋返嚟。”

    (老大,他家里没啥值钱的东西,但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我们就抓回来了。)

    -------

    文施欣在混沌间渐渐清醒,眼前一块黑布笼罩,手捆背后,摇摇晃晃似在车里移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是谁?......... 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车似乎停了,紧接着,被人拖曳着行走.........

    眼前黑布被粗暴地扯开,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着施欣的双眼:渐入眼帘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金色挑染的碎发下,隐匿着一双凶狠的锐眼,下巴上略短的刺茬,赤膊上暴涨的肌肉,无一不透露着极致的野性与危险。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耳边却响起了大哥的声音:“大佬,唔关佢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阿哥!!!”

    大哥鼻青脸肿,脸上鲜血淋漓,明显刚经历过一场毒打,此刻却跪在地上乞求着那个男人。

    文施欣挣扎着,惶恐与不安让她颤抖:到底发生什么事?这是哪里?大哥为什么喊那个人大佬?

    “原来系细妹啊,等我睇过~靓女喔~几啱落场上工啊。”下巴被那男人掐在手中,如铁钳般,在施欣脸上瞬间留下泛红的指印。

    (原来是妹妹啊,让我来看看,是个美女哦,挺适合出场上工(卖)啊)

    乌鸦不怀好意的语气让文施华大惊失色,道上谁不知道乌鸦的残暴狠戾,不择手段。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妹妹会被他们找上,

    “大佬,求你放过我妹,佢咩都唔知噶,80万我一定会还畀你!求你!求你!我咩都肯帮你做。”

    80万?

    是之前那80万吗?看着大哥犹如丧家之犬,为自己跪地求饶,文施欣泪如雨下。

    “咩事都肯做?你头先仲话唔想跟我,后悔加入东星,宜家叫我点信你啊?”

    (什么事都肯做?你刚刚还说不想跟我,后悔加入东星,现在让我怎么信你啊)

    文施华知晓道上的规矩,自己所做的事无疑算是背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牵扯到妹妹。他捡起地上的砍刀,手起刀落,竟生生砍掉左手三根手指,

    “大,大佬.....求你!求你......”

    文施欣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再加上一晚上经历大起大伏,惊得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就算平时火拼惯的一众古惑仔,也都战战兢兢,惶恐地看着自家大佬。

    乌鸦本想按照家法处理,不然以后难以服众,后患无穷,见眼下情形却又有了新的盘算:

    “你头先叫我畀条路你行啊嘛?我宜家就畀条路你,生路定死路睇你自己点行。”

    (你刚刚让我放你一条生路是吗?我现在就给条路你,是生是死,看你自己怎么走)

    “荷兰有批货唔见咗,价值200万,有个反骨仔想同班荷兰佬私吞,你如果追得返批货,搞掂个二五仔,有命返嚟,80万嘅事一笔勾销;如果你唔好彩咯,咁笔数咪你个妹嚟还咯。”

    (荷兰有一批价值200万的货不见了,有个叛徒想和那群洋人私吞,你如果把那批货找回来,解决了那个叛徒,还有命回香港的话,80万的事一笔勾销;如果你不走运的话,那这笔钱就让你妹妹来还。)

    “唔好啊!大佬,我应承你,求你放过我妹,真系唔关佢事噶!”

    (不要啊!大佬,我答应你,求你放过我妹妹,真的与她无关啊!)

    “好啦好啦,拖佢落去,即刻安排船畀佢过荷兰。”乌鸦不耐烦地吩咐肥尸。

    另一个小弟阿鬼迟疑地上前,不确定地指了指地上的文施欣:“大佬,佢点处理啊?”

    女人面容娇丽,此刻双目紧闭,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眉眼间一颗长偏了的观音痣却平添一丝清冷。下巴处泛着微青的指印,不禁让乌鸦想起刚刚柔嫩的触感,别样心思浮起:

    “拉佢入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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