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欣无意窥探他人隐私,见找不到能破门的工具,只好把箱子放回原位,眼下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扇窗。探头向下估量,虽不至于摔死,但二楼到一楼还是有一定高度,如果有借力工具再往下跳......
没想到在学校学的消防逃生技能在今天派上用场。文施欣脱下被褥的外层被单,将其接驳绑于窗帘的末端。刚脱臼的手仍使不上太多力气,所打的结并不结实,加上自己的重量,有可能一跳就断开。思及如此,文施欣又将被芯扔下一楼,虽无什么厚度,也算能做垫背缓冲防止擦伤,但尽管如此,自己都有可能跌伤......
就在文施欣犹豫之际,她瞥见置衣架上的衣物。男人似乎对自己的身材特别满意,为数不多的上衣要么是露胸背心,要么就是紧衣贴衫,尽显骚气。挑了几件衣服绑在膝盖和手肘充当护具,灵机一动,又将枕头用男人的长裤绑于后脑。
爬上窗,迎着风,瞄准被芯,顺着布条,开始慢慢地往下渡......距离逐渐缩短,但确如之前所料,不结实的绳结坚持不了多久,最终因重散开。文施欣跌落在被芯上,背上的疼痛感应声袭来,但身上的“护具”也起了作用,自己并未受伤。劫后余生,文施欣毫不犹豫地冲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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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咪咪,乌鸦清洗完后也准备打道回府,鸡寮的床哪有自家床睡得舒服。
刚一出门就遇见左拥右抱的笑面虎,想到刚刚就是他带人来打断好事,乌鸦忍不住发难:
“阿虎,全肉‘三明治’,你啃唔啃得落啊~”(你吃不吃得消)
笑面虎见是乌鸦,才想起本来找他是想谈事情,当然也听出乌鸦的故意挤兑。他拍了拍身旁两人,“你地入房洗干净,乖乖地等我。”
转而笑着踱步到乌鸦跟前,接上话茬,“乌鸦,食肉多咗都几腻,头先個妹妹仔几时出台?我都想试下清淡口味。”
(肉吃多了当然会腻,刚刚那个妹子什么时候出台?我也想试试清淡口味)
“讲咩啊?”乌鸦知道他指的是文施欣,古惑仔之间女人如衣服轮流穿都是常事,但这话今日听在耳里却显得刺耳。
笑面虎权当乌鸦在装傻,但见人眉头紧锁,语气强硬,一时又摸不着头脑。想起要谈的正事,于是话锋一转,“听讲阿大今日有揾你,荷兰单嘢你点睇?”(荷兰那档事,你什么看法?)
乌鸦一听,马上意会到笑面虎在探口风,“有咩点睇,大佬都落order话收手,咁艮系照做啦。”(能怎么看,老大都下命令说收手,那当然是照做啦)
笑面虎笑了笑,但话中却充满猜疑,“大剌剌200万......乌鸦,独食难肥喔~”
在东星这么多年,乌鸦与笑面虎也搭档了不少龌龊事,自然是了解其为人,武力虽弱,但阴险狡猾,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只是没想到今天这刀似乎瞄到了自己头上,
“阿虎,荷兰山长水远,再肥嘅肉,条颈唔够长,都啃唔落啦。宜家我地返嚟香港,倒不如谂下点样插多几支旗,個场大咗仲惊冇米咩~”
(阿虎,荷兰山长水远,再肥的肉脖子伸不够也吃不到。现在我们回来香港,还不如想下怎样多插几支旗,地盘大了还怕没生意吗?)
见乌鸦似乎真的没有想法,笑面虎虽仍有疑虑,但也只好作罢,况且自己的妞还在等着,“办事”要紧。
笑面虎的试探让乌鸦警觉,看来不止他一人对荷兰那货虎视眈眈。他转道回了堂口,找肥尸确认过卷毛华已在去荷兰的路上,回到办公室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系我!我派咗个人去荷兰帮你手,卷毛华,左手断咗三指,你同我睇实佢。仲有,个单嘢低调处理,有咩情况通知我......”(睇实=盯紧;个单嘢=那档事)
安排妥当所有事情,驱车返家已是清晨,路边的早餐档亦已开市。乌鸦买了份常吃的鲜虾云吞,然而不知什么心理驱使之下,又打包了份窝蛋牛肉粥。想到家里还关着一个人,他竟然忍不住好奇与想象,她是不是已经疲惫地在床上睡着?亦或者惶恐地缩在房间的角落?又或许在开门的瞬间用惊惧的目光警视自己......
但所有的设想都在开门的一刻被打破,地上凌乱地散落着被褥枕头与自己的衣物......
那女人半夜发烂渣,泄愤拆家了???
抬头望见房间的窗帘在窗外随风摆动,一个念头转瞬即逝!乌鸦立即冲上二楼,房门外的锁完好无损,但里面却空无一人......
窗帘被暴力地扯下,紧握的拳头似乎叫嚣着男人此刻的怒火。望着窗下的满地狼藉,乌鸦怒极反笑,看来这不单是只会挠人的猫咪,还是只狡猾的狐狸......
“好嘢,够姜。”(牛逼,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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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文施欣早已回到学校。
成功逃离后,她跑到马路上发现这里还是元朗,顺利搭上夜间小巴,心里还是一阵后怕。自己这样逃脱,无疑更加激怒那个男人,他后续再找麻烦也是可预见之事。眼下元朗的家已经不安全,唯一可以喘息的地方,只剩下学校......回家火速收拾了几件衣物与生活用品,文施欣即刻坐上回港中大的早班车,她计划着,是否可以申请学校宿舍。
张嘉文作为港中大药理系的负责主任,亦是文施欣的主课教授。眼前的学生乖巧伶俐,课业优秀,悟性极高。自入学以来,张嘉文就很欣赏这个叫做文施欣的新生,因此对于她的住宿申请也是马上批复。甚至于文施欣说住宿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缴,她都表示没问题,还体贴地宽慰,有困难可以找她帮忙。
现在能有个栖身之地容身之所,文施欣已是十分感激,但事关□□人物,实在不应该牵涉上无辜的人。礼貌地与张教授道别,她来到了刚申请安排的校舍。
因申请住宿的学生十分少,所安排的校舍目前只有自己一人入住。幸好今日是周五,早上并无课程安排,躺在床上文施欣终于得以拥有片刻的喘息,但脑海里却是思绪漫千。
所有的钱都给了乌鸦,现在可以讲是身无分文,先不说拖欠的住宿费以及未来几年的学费,就连现在日常生活都是大问题,为今之计只能找份可以维持生计又不影响上学的兼职。
至于大哥,大哥......想起大哥,文施欣不禁鼻子一酸,现今她除了等待,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结束了下午的实验课程,文施欣谢绝了林超怡的周末邀约,坐上了前往铜锣湾的巴士。最繁华的地方肯定也是最容易赚钱的地方,她决定去碰碰运气。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结束,下车时已日落西山,取而代之的是各色各样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车辆与穿梭不断的人流彰显着这个区域独有的纸醉金迷。
置身于这繁华闹市中,文施欣似乎看到了一种未知的希望。
然而沿街的茶餐厅,糖水铺,饭店酒楼都进去问了不少,要么只招长工不招短工,要么就是不能日结或预支,接连的拒绝令她有些丧气......
退而求其次,转而问街边的大排档收不收炒更(临时工/兼职),得来的也是否定的答案,难道今日只能无功而返吗?就在文施欣失落离开之际,一个声音叫住了她,“靓妹,系咪等钱洗啊。”(急钱用)
文施欣疑惑地看着喊话的女人,衣着时髦,烫着爆炸头卷发,手上拿着几袋食盒,看着像是刚从大排档打包出来。
女人走到跟前,眼神上下打量着文施欣,“我见你头先问发哥收唔收炒更个焦急样,系咪急住揾工。”(我见你刚刚问发哥招不招兼职的焦急样,是急着找工作吗?)
“我系想揾份可以日结嘅兼职。”
见眼前的女孩衣着朴素,说话温声细语,又只想找兼职,王安芝不禁猜测这应该是个学生妹,但模样又生得漂亮,于是说道,“我呢度有份工可以日结,你做唔做啊?”
...... ......
女人在前带头来到一间位于街头转角的酒吧,将手上的餐盒交待吧台酒保,“今晚炒饭,攞去分畀佢地食啦。”酒保热情地接过所有餐食,“多谢芝姐。”
文施欣忐忑地跟着女人进了办公室,其实她有些后悔跟着过来,因为她并不想找声色场所的兼职。
“我系呢间pub嘅经理,你可以叫我GIGI或者好似佢地咁叫我芝姐。”
“芝姐,请问你头先话嘅日结工系咩啊?”文施欣打算简单了解后再找理由礼貌拒绝。
“呐,宜家我地招啤酒妹,啫系推销酒水,包盒饭,一晚50港纸再加你个人推销提成,你做唔做啊。”
酒吧啤酒妹,那是不是要像星耀那些那样......
像是看穿了文施欣的顾虑,王安芝轻笑一声,“虽然你样子生得靓,但以你宜家嘅身材,‘木鱼’就轮唔到你做啦,而且你呢种新手,只会安排你系大厅。“(木鱼=咯咯哒)
文施欣的脸不禁泛红,既是因为顾虑被看穿,亦是因为女人话里的调侃......但如果只是推销酒水,不用进行其他危险行为,即使一单都卖不出,那也有50港纸加一个盒饭,对于现在捉襟见肘的自己来说,起码可以不饿死......
“我可以试试。”
“咁你听日晏昼五点过嚟,迟到无盒饭。”(晏昼=下午)
“多谢芝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