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鸟雀穿梭在枝头,清风徐来,枝条摇曳,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赛娜收拾好房间,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照进室内,洒下漂亮的斑驳光影背上小布包和五弦阮走下楼。
“你今天打算去哪里玩啊?”吃过自带的干巴面包,赛娜带着安蒂娅准备出门,青年的声音从楼上响起,她抬头去看,一个棕色的脑袋探出头来。
“要我带你吗?”棕发青年叫卡里姆,他冲赛娜招了招手,灿烂的笑着。
“不用了。”赛娜挥手跟他告别,带上斗篷的帽子,骑上马向山脚下的湖泊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安蒂娅都很兴奋,坐在安蒂娅的身前左顾右盼,湖边开着各式各样的小花,团团簇簇的小花们交织出一片彩色的花海,湖边零零散散的站着些人,他们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无人注意到她们。
待马匹站稳,安蒂娅便迫不及待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花海没过她的膝盖,她在花海中开心的转着圈圈,绣着繁复的小花的蓬蓬的裙摆像层层叠叠绽放的花朵,混在花的海洋里让人分不清哪里是花哪里是她的裙摆。
赛娜翻身下马,温柔地抚摸着周围这些她没见过的花,“赛娜快来啊!”安蒂娅的呼喊从湖边传来很快,她被平静的印着青山的湖面吸引了目光,水平如镜,安蒂娅跑到湖边,在水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姐,小心点,别掉水里去了。”赛娜牵着马走到安蒂娅的身后,她在安蒂娅的身旁蹲下,手指轻碰水面,扰乱了水面的平静,湖水泛起涟漪,水里安蒂娅的倒影也变得模糊。
“赛娜快看!是蒲公英!”一朵毛茸茸的花在湖边轻轻晃,安蒂娅凑近它吹了一口气,“绒毛”便四散着飞走了。
一阵风吹过,又无数的“绒毛”乘着风飞了起来,“它们飞走了。”安蒂娅仰着头望着周围感叹,赛娜出神的看着她的侧脸,只见少女解开了自己嫩黄色的发带,任由微风吹拂她的发丝,她摘下身旁的花朵认真的用发带扎了一束花,有点简陋,她拉着赛娜站起来,郑重的站在赛娜的对面,不知不觉,安蒂娅长高了好多,都已经到赛娜鼻梁的高度了,她笑的开心眯起了眼睛,温柔无比却无端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今天的花,是给送你的。”
赛娜从她手里接过花束,小心的抱在怀里,见赛娜接过花束安蒂娅毫不犹豫的揪下一根头发,缠在赛娜的手指上,就像是一枚戒指,又找赛娜要了一根头发,两根头发分别缠着她们二人的手指。
一圈一圈的紧绕着,易断的……
“以后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安蒂娅摸了摸赛娜的脸,趁她不注意,摘走了她的耳环,转身就跑走了。
“赛娜!你追到我了,我就还给你!”
曾经,她们在无人的花园里追逐打闹,一个不小心她将安蒂娅扑在草坪上,安蒂娅用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将她拥入怀中,她们在花园的草坪上紧紧相拥。
今天仆人都去教堂帮忙了,除了天地与她们只有蝴蝶和花朵知道。
赛娜差点忘了,安蒂娅已经不是那个初见时才刚到她锁骨的小女孩了。
她们松开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末了赛娜无奈的笑了一下,从安蒂娅的身上倒向一边,她躺倒在草坪上,左手放在胸口,掌心下是那个暗金色的怀表,心脏的砰砰的鼓动透过怀表传递到手心。
今天天气真好啊,阳光温暖明媚,凉爽温柔的风吹个不停,蒲公英漫天飞舞被风带到不知名的远方,牛羊的声音由远及近再走远,白马再身旁悠闲的吃着草,包袱被打开,赛娜坐起身来拿起笔和日记本,记录着眼前的世界,另一本摊开的书放在身侧,正是那天她买来送给小姐的那本游记。
不可言说的心事被写进这本日记中,或痛苦、或欢乐、或自我欺骗的幻想,真真假假都记录在了这本日记里,五弦阮的琴声悠悠传来,她正好写完今天的故事,停下笔合上本子,整理好东西后躺倒在草地上循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入梦境。
树荫下,草坡上,白发的女生靠坐在树边,小声的跟着琴声哼着歌,赛娜闭着眼睛,背靠着树干双手抱胸站在她的身旁,留出一根手指跟着节奏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手臂,翠绿的树冠的阴影随着风摇曳着。
“我喜欢音乐,可我不喜欢竖琴,弹竖琴的时候母亲总是会看着,弹得好或是不好她都不满意,要姿势优雅,要满面笑容,要全神贯注。”抱着五弦阮的少女闭着眼轻声的诉说着。
“母亲的竖琴弹得很好,姐姐是她最得意的学生,我是一个不被她喜爱的学生。”
有不被母亲喜爱感到失落吗?以前好像有过,但是除了要求严厉以外母亲对她又好像挺好的。
会因为母亲的严格而感到不满吗?其实没有,是她总是达不到母亲的要求。
她只是慢慢的就不喜欢竖琴了,慢慢的就不喜欢那些礼仪了,她只是在跟艾拉一起去小镇的集市过烟火节后,有些羡慕那些平民的女孩了。
后来,赛娜从流浪商人的手里买回了一把五弦阮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从生疏到熟练,她摸索着学习。
“你送我的五弦阮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赛娜,辛苦你了,这一路走来,躲躲藏藏应付他们派来的杀手,很累吧?”安蒂娅站起身来温柔地摸了摸赛娜略显疲惫的脸庞,轻声说道。
“喂,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卡里姆从一旁探出脑袋,“都中午了,一起走吗?”
“嗯。”又梦到以前的事了啊。
赛娜揉揉太阳穴站起身来,走到马边带着安蒂娅翻身上马,两匹马一前一后的跑向小镇的方向。
“晚上这里的夜空很美,天上有星河,地上有萤火虫,村民会在湖边聚会跳舞唱歌,还有其他的旅客会来,你要一起来吗?”
“可以。”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失落,这里的景色不让你满意吗?”
“这里的景色很美,只是……”只是什么?赛娜没有说完,骑着马跑到了卡里姆的前面去了,留卡里姆在后面好奇的挠了挠头。
后来,艾拉跟她说,平民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可能更糟糕。从艾拉的口中她得知,平民的女孩从小会跟着母亲一起做家务,如果遇上糟糕的父母可能会被殴打甚至不会有长大的机会,她们会过完困难的一生,她问艾拉可是贵族家的女孩遇到了糟糕的父母也会被打骂,家族里不被宠爱的女儿,奴仆会轻视她,她的兄弟姐妹们会陷害她,出生在贵族的女孩小小年纪就夭折的也数不胜数,那平民的她和贵族的她有什么区别呢?
出生在糟糕的家庭,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她们都是无助的。
“所以小姐,您已经足够幸运了。”艾拉这样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晚安,我亲爱的小姐。”这是艾拉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艾拉走了,罗娜来到了她的身边,母亲对她的管束更加严格了。
不过,她能无病无灾的活着,也已经足够幸运了,虽然每天过的不算快乐,可她没有什么不满的。
不会朝不保夕,不会食不果腹,无人欺辱她,哥哥姐姐无视她,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她依旧不喜欢竖琴,不喜欢礼仪,她依旧老老实实的学习着这些,她依旧向往外面的世界,在听了诗人的描绘的远方后,在看了那本精彩绝伦的游记后。
可她的母亲不会同意的,她的姐姐已经去联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