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玩两天吗？怎么今晚就走。”卡里姆牵着琳达的手站在她身后，晚会结束了，人们都回到了自己家，原本热闹的湖边变得安静还有点凄清，漂亮的圆月从云从探出头来偷偷观望人间，而山川沉沉的睡去，村庄里每家每户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赛娜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走出卡里姆的家，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面庞，她牵着白马把马车留在了这里。

    “今天和明天，刚好两天不是吗？明天早上看完日出我就不回来了。”赛娜回头随意的回了他一句，安蒂娅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扎着低马尾，安安静静地跟着赛娜。

    “日出？你要连夜山上啊？”青年恍然大悟，随后说道：“好吧，你需要地图吗？里面有到城镇最近的路，需要的话我去给你拿，寄宿的费用我就不收你的了，你今天晚上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谢谢你。”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小钱袋就要递给赛娜。

    “有劳，不过这点钱你还是拿着吧，我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赛娜不在意的摆手拒绝了那个钱袋，等卡里姆拿来地图，赛娜翻身上马与他们二人道别后扬长而去，今夜是个好天气，无云也无雨，星星为她们指明了前路，她们追逐月亮的光芒。

    “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披星戴月？”

    白马跑的飞快，发带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松开了，宽大的斗篷扬起她们一往无前，奔向没有归途的远方，点缀星辰的夜空仿佛变作了赛娜的斗篷，银白的月光编织成安蒂娅披散的长发，赛娜怀里盈着月光，安蒂娅眼里倒映星辰。

    白马一头钻进郁郁葱葱的森林……

    破晓之时，为什么今晚这么着急的就要出发呢？赛娜也想不清楚，就是突然想追着天边的月亮直到落山，突然想追赶日出，她想在天亮之前赶到山顶。一抹橘红色跃出群山，白马累极了，站在她的身后睡着，她们坐在岩石上观看日出，晨雾升腾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又被太阳的光芒被染上暖和的金色，空气丝丝清冷，或许是山中生灵尚未全部苏醒，只觉得现在一切都是静默的。

    “那年我们没能等到日出，现在我们终于看到了。”恍惚中她像是回到了那个她们一起坐在窗边等待日出的夜晚。

    窗帘扎在窗户的两侧自然垂落，她们二人席地而坐，窗外淅沥沥的下着雨，远处的群山隐藏云雨飘渺后，雨滴噼哒噼哒地砸落在树叶肥厚的叶片上，看着是一派雨膏烟腻的景色。“赛娜……”少女歪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垂着眼睫，白色纤长的睫毛给她的眼眸投下一片阴影给人一种脆弱感，“怎么了？”赛娜的音色并不温柔，听上去总是给人一种硬邦邦的感觉。

    “你来到我身边多久了？”

    “差两个月满五年。”她清楚的记得，那年秋末她被小姐带回了城堡，那年的冬天是少有严冬，饿死冻死了不少牛羊，还有人。她是感激小姐的，她让她拥有了温暖的床铺和足以饱腹的食物，不过让赛娜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对外面被严冬折磨的农民们居然没有袖手旁观，有失去了住宅和家产农民，走投无路求到城堡门口，她们便会吩咐守卫会给这些农民提供些许热乎的食物。

    后来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大雪压塌了他们的房屋，她们便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城堡的外围干活换取食物，但是僧多粥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干活的岗位，那是一个漫长的冬季，甚至还从有别的领地跑来的流浪者，城堡不可能一直供养这么多人，安蒂娅就问她的母亲说能不能在父亲的生日宴会上多邀请些商人，把商人送给父亲的金银珠宝送去国都，当今的国王喜好财宝，或许他们能用财宝换一批粮草下来。

    “五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她居然都已经十五岁了，她的父母也已经准备在她的生日舞会上给她挑选未婚夫了。

    “可是，我不想嫁人啊，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不想像一个被交易的商品。”安蒂娅失神的注视着身下的地毯，赛娜歪过头去看她，虽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听出她的声音里满是落寞。

    在那天安蒂娅单独与她的母亲谈话过后，她一直都很低落，赛娜想安慰她却无从下手，只能沉默的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并握紧了她的手。“我们能等到日出吗？”这场淅淅沥沥的雨不知道会下多久，厚重的灰蒙蒙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难得想看看日出，现在也看不了了。”

    “只是今天看不到，明天后天我们也还有机会看到日出的，太阳就在那里不会离开。”

    “我会永远陪着您。”赛娜知道小姐不是单纯因为看不到日出才失落，虽然小姐什么都不告诉她，但她其实也能猜到一点，可小姐的忧虑和渴望似乎不止她心里猜测的那些。

    “可是，赛娜……”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赛娜讲，而且她知道只是讲了也没用，赛娜不会理解，也没能力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小女仆“永远，有多远呢？”安蒂娅眼里的泛着迷茫，她直起身，拿过一旁的五弦阮，伴随着雨声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起琴弦。

    你怎么可能永远陪着我呢？我会作为他们合作的链接嫁给一个男人，我的一辈子都会被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你是自由的，你还有很多机会，想和你一起去看的诗和远方我终究到不了。

    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以你的天赋，五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你顺利地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了，可是你是一个女人啊，现在的你只能当一个侍女，那怕你的剑术根本不比那些男人差。

    化妆台上的桔梗与蔷薇花依偎在一起沐浴着上方烛火投下的微光，烛泪沿着蜡烛滑落，滴在蔷薇花上，“赛娜，帮我把窗户打开一下吧。”她从安蒂娅的身旁起身径直走到窗户前，将玻璃窗拉开后回头看去，风夹着雨飘进屋内，烛火被风吹的晃悠，安蒂娅迎着风与雨水，指尖扫着琴弦，时轻时重、有一下没一下的弹出不连贯的音符，不算悦耳甚至节奏混乱，赛娜静静的站在窗边，微风细雨拂动她鬓角的发丝，借着暖橙色的火光，沉默的注视着认真弹琴的少女，眼神专注，在心中一遍遍的描摹少女的模样，烛火在风雨中熄灭了，室内没了光源，昏暗一片。

    她默不作声的走到烛台旁，重新点亮了烛火，安蒂娅本来已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了，可是刹那的黑暗让她猛然回神，她停住手指的动作，回过头看向赛娜，恍然睁大了双眼，赛娜端着烛台护着火光朝安蒂娅走了过来，闪烁的橙色烛火照在她的脸上和璀璨的金发上，温暖的光辉，柔和了她冷硬的脸部线条，沐浴在光中的她，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着微光。

    你应该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

    看着是那么的……夺目。

    我知道你的渴望，在我们相遇的第一天。

    只一眼，便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

    我记得你仰望天空的眼神，那份藏不住的向往与不甘心。

    一直以来她都无比的喜爱着赛娜金色的头发和那金色的双眼，甚至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安蒂娅才选择了她。

    你会喜欢这份礼物吗？我亲爱的赛娜。

    赛娜蹲在她的面前，眼神温柔而坚定，她说：“远到我的生命长河的尽头，远到我的时间里的日月更替暂停。”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落下，赛娜将烛台放到一边，将无声落泪的少女拥入怀中，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

    “我不想哭的……”我只是泪点很低。

    “我知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那次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你，我没说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安蒂娅离开赛娜的怀抱，红着眼眶直视着她的眼睛，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平稳的开始叙述“故事，要从我的上上个女仆说起。”她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她叫艾拉，她比我大了四岁，从我三岁起她就在我的身边了，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曾经无话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