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常青下午已经请假,现在也没事儿,干脆直接回家了。
回家拿到手机,刚想给白暇星发消息,才忽然想起来没找他要微信。
不过就算成常青想起来也没用。
上一辈子的白暇星早就说过,他高中的时候用的是母亲留下来的旧手机,大部分时间也都用来学习和兼职,根本没有机会玩。
成常青当时问他:“难道不会与同龄人脱轨?”
白暇星无辜的说:“我高中的时候和同龄人没有社交。”
没有社交,哪来的脱轨?
成常青:“……”
所以说估计白暇星连微信号都没有,他到哪去要微信。
不过这样也好,他老婆唇红齿白,笑起来跟个小猫儿似的,一不留意,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拐跑了。
没有微信号,也没人找他要了。
安全。
唯一让成常青没有料到的是,星期五的时候,九飒出事了。
是真的出事,也许是因为他的重生,原本在十月中旬,而且会持续几个星期的资金链断裂的事,在九月底有了动静。
幸运的是成常青有上一世的经验,短短一天就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
等他和上官浔好不容易处理完,星期五的课都上完了一大半。
那当然也是不去学校了。
这也间接性导致他一天没看到白暇星,不知道他老婆有没有受欺负,在学校开不开心。
早饭午饭他倒是不担心,因为提前和赵本打过招呼,反正赵本和白暇星是一个班的。
赵本给白暇星带饭,也是顺手的事。
成常青一天的工作可以分为:
吃饭,想老婆。
工作,想老婆。
开会,想老婆。
上官浔在成常青不下十次拿出手机看向赵本的聊天框时,忍不住问:“你和赵本,这是背着我有奸情了?”
成常青:“你真冒昧。”
赵本:你俩才冒昧。
上官浔蒙了,她眨巴眨巴眼睛,迷茫:“那你咋一直看他的聊天框?”
上官浔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感叹声,故作深沉道:“青儿啊,你这是暗恋?”
成常青:“……”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他配?”
上官浔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你解释?”
成常青抬手按了按眉,莫名其妙:“我有必要向你解释?”
上官浔微笑:“那我能宣传一下吗?”
成常青心说万一被白暇星误会那不得完,他妥协了:“我说。”
“他没微信,我今天没去学校,只能通过赵本关注他。”
“who!”
“白暇星啊。”
“白暇星?你是说那个常年稳居年级第一,而且长的特好看的那个?不是你配吗?”上官浔反应激动。
成常青翻了翻白眼:“谢谢你夸我老婆,我说喜欢他你激动什么?”
上官浔也翻着白眼,一脸轻蔑:“还你老婆,你不配。”
成常青:“……”
“就是我老婆,就般配,有意见给我憋回去。”
上官浔:“死恋爱脑,死弯男。”
成常青:“哦。”
上官浔:“怎么着?我还得夸你?”
成常青:“客气。”
上官浔:“……”
星期五也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高二的周末原本只放一天,但因为学校要接待领导,政府又不让补课,于是高二生便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周末。
白暇星晚上放学回家去买了一个新手机,原本不需要是因为觉得没有什么可联系的人,但赵本找他让他意识到可能成常青也会想要联系他,但随后,他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太自恋了。
他在玫蓥兼职,刚到这他还觉得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后来一问,发现只是单纯的入股人脑子有问题,一定要挑很难的字作为酒吧名,据入股人解释,是因为感觉很有文凭。
白暇星表示不理解。
分部经理是一个很和善的人,考虑到他是高中生,需要时间学习,还有他母亲的病情,还是决定给他按满勤算,这样他年底会有奖金。
白暇星拒绝过,但分部经理铁了心要帮他,他的妻子又是个感性的人,偶然听到白暇星的过往还会流泪。
他是真的很缺钱,起初还有人对他受到了优待不满,但架不住白暇星长得好看又肯干活,好学还懂事,一生坦荡与乖巧叫别人都不敢在背后蛐蛐他了。
这天,他一如往常去兼职,他的工作很杂,没事的时候是驻唱歌手,星期五每周来一次,就吧,忙的时候就担任调酒师、服务生。
总之缺啥他干啥 。
主要还是唱歌,有自编的,也有改编的。
“那是不是白暇星?”成常青被赵本硬拉上到了玫蓥,据赵本解释是因为玫蓥有一个唱歌非常好听的小哥哥,而且每周只有周五唱,一定要见识一番。
成常青对赵本的推销不感冒,说了不去,最终还是被他以威胁不去就不给他和白暇星制造独处的机会,以后天天烦死他俩,最终不得不妥协。
成常青刚下车,看到地方就服了。
“如果你是想我买单,其实不用非拉上我不可的,赵本。”
赵本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咋的,你转钱?”
成常青没有理他,双手插兜,慢慢悠悠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忽然停下,转身的同时伸出左手送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这家酒吧我开的。”
成常青自以为从不和傻逼做朋友,但是他能和赵本处这么多年的兄弟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人太傻逼了,他头一次见。
敢情他以前开了酒吧,告诉赵本这店是他开的,都是在对空气说。
不服不行。
到酒吧里,花花绿绿的灯照的成常青眼睛疼,更何况他还得应付各种莫名其妙找上门的莺莺燕燕。
成常青面容精致,俨然一幅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他对着赵本勾了勾手指,赵本凑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下一秒,一个巴掌呼在了他头上。
“你有病?成狗贼!”赵本难以置信。
“谢谢夸奖。”
成常青慢条斯理的抽出桌面上的纸巾细细捻着骨节分明的手,擦干净后,直接将纸巾扔向赵本,然后起身。
“你可真会浪费我的时间,我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找白暇星。”
酒吧内一片嘈杂,满面热浪扑的成常青不自在的皱眉,忽然,灯光暗下,成常青站在吧台旁边,在黑暗中被人撞了一下。
眼前一片漆黑,但酒吧内湿热闷杂的空气却丝毫没有散去。
不久,酒吧舞台上的灯亮起,聚光灯照在一个清瘦白皙的背影上,少年面前是一把大提琴。
人群安静下来,酒吧昏暗的灯光打在台上,单衣瘦骨的背影上,细软的音响起,在心尖打颤。
台上那人生前掷了一把大提琴,灵动的双指操纵琴弦,低沉的音缓缓流溢于大提琴被划拉的表面,先以低响引入,再是不尽的空洞。
压抑晦暗,似要将人吞没。
幅度不大的动作,却还是会牵起少年的衣角,微微露出腰肢,音乐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时而欢快,时而活泼,时而又压抑低沉。演奏者的情绪全融进去了,随着音乐倾泻而下,压的人喘不过气,却又莫名亢奋,似乎也要同演奏者一般,历经重重苦海跨越艰难,迎接盛大花火。
赵本举着手机一边拍一边愣神,待一曲毕才去找成常青:“他拉的是啥?”
成常青几乎是在音乐一响起就愣住了,他好像知道为什么28岁的白暇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消沉。
无尽悲凉与绝迹,似要将他隔绝于人外,后来白暇星好起来,也是因为成常青出差回来,发现他不对劲,硬要他休息,在家养了大半年才好转。
白暇星要记得照顾自己,不要成常青一不看着就生病了。
成常青不关心内娱的事情,然而那段时间里《清寂》这首歌几乎是火到他手下公司培养的经纪人皆知的情形了。
那时他就奇怪,明明是酸涩的曲调,为什么要配生死离别的词。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作曲另有其人。
“他拉的是什么?”赵本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成常青沉寂良久,不争气的湿了眼:“情歌。”
灯光亮起的一瞬,他就认出了台上的人是白暇星。
原因无他,仅仅只是因为他见过太多时刻的白暇了。少年时自负到领奖也常低下头,连笑也是小心翼翼的白暇星。大学里因为离成常青近了一些而兴奋又敏感的白暇星。亦或者是生病后绝望孤独的白暇星。
然而亘古不变的是白暇星眼底永远小心而又炽烈的爱意。
和现在在酒吧舞台上拉大提琴时一样的,热腾腾的心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认识?”赵本奇怪。
“不认识。”
成常青虽然是如此的回答,却还是目不转睛,望着白暇星在舞台上自信又骄矜的模样。
他不确定白暇星是否愿意让成常青走进他平淡而孤苦的生活,所以在白暇星坦白前,任何人都不会认出九萨中的驻唱歌手是他。
少年爱意太过热烈,曲中的喧嚣与苦涩厚重到成常青多听一秒都想落泪。
“表白神曲?”赵本迷茫,但因为曲子实在好听,拿着手机录个不停。
“暗恋神曲。”成常青答道。
白暇星不擅长于表达爱,所以上一世,每当成常青询及时,他大多数时间是抿唇不说话,而后偷偷背过身笑,满眼的欢喜自已诉说了他对这位名为成常青的人的在乎。
成常青自以为白暇星是从高中喜欢上他的,这一点却在他提及时被白暇星草草略过,没有答案。
可现在成常青却有些不甘,他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想细数在他看不见的日日夜夜里,他的白暇星究竟喜欢了他多少年,又自卑了多少年。
想迫不及待冲过去告诉白暇星:“你瞧,跟你比起来,成常青也没有什么好的,他对你的爱远远不及你的千万分之一,所以不要愧疚,你本来就是很好很好。”
成常青又重新将眸子转为凝望台上耀眼明亮的少年,恍然间觉得这破旧的舞台配不上他。
白暇星就应该站在至高点,站在灯光璀璨,人声鼎沸的地方,对全世界的人展颜而笑,看无数人为他疯狂。
曲还在继续,成常青却早已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17岁的白暇星携着好不容易攒够的勇气,终于在昏暗酒吧舞台上奏响青涩真诚的恋歌,恰恰被重回十七的成常青听到,于是迟了十三年的那句“喜欢”,也还是落在应该听到的人身上。
就当作谢谢他上一世陪了白暇星十三年,拯救他一生的幸运。
2028年的9月22日,白暇星是这天夜里最亮的星星。